文学作品中的古典美人，面如玉、瞳如漆

虽说时代漫长，审美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变化，但总的看法大体是一致的，不会改变太多，从古人历代以来对美的描述中可见一斑。

两三千年前中国人对人的审美，在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便有详细描述。《卫风·硕人》写了齐女庄姜出嫁给卫庄公的盛况，里面就很细致地刻画了庄姜的美丽形象：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手像春荑一样柔嫩，皮肤像冻结的脂油，这里是说皮肤白润有光泽；颈像蝤蛴（一种虫子）一样修长——这个比喻真的是……“别出心裁”啊。

牙齿是洁白整齐的，额头丰满开阔，眉毛细长弯曲，嘴角一弯动人心，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动，就好似能摄人心魂。

不得不说，庄姜这样的形象，放在现在也依旧是美人，那个时候大家对美的看法，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而正是因为这里对美人的描绘太生动了，这段外貌描写在后世流传了几千年直至今日，成为喻写美人的经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的描述直到如今也流动着一股顾盼生辉的亮丽，光景常新。

战国时期，美男子兼辞赋家宋玉，写了一篇《登徒子好色赋》，里面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一个美到惊为天人，一个丑到令人恶心。

美人是宋玉邻居东家小姐，长的是：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这位美人所有的一切都长到恰到好处，身材多增一分则太高，减一分则太短；肤色是涂粉嫌太白，抹红嫌太赤——其实就是在说她天生丽质。

同样的，宋玉对美人的五官刻画详细，眉毛如翠羽，肌肤似白雪，腰身纤细，牙齿整齐，笑起来能迷死人。这和《诗经》那个时候的美人无异。

而反观另一位与之相对的丑女，她是登徒子的妻子，长这样：

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

蓬头垢面，耳朵向里卷缩，牙齿参差不齐地露在外面，弯腰驼背，走路一瘸一拐，还长了疥疮和痔疮。

老实说，这位简直是集齐了丑颜大礼包，还不健康，当然这里不排除有宋玉的夸张笔法，但能看出，古人对美丑都有着非常正常的判断——突然觉得这个没什么好强调的……

三国时期曹植在著名的《洛神赋》中，对美丽绝伦的洛神的外貌描写想必是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文学：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简单来说，就是她的身形飘逸，体态适中，姿态优雅妩媚，肩窄腰细，颈项白皙秀美，眉毛弯曲细长，嘴唇红润，牙齿洁白，重要的是有一双顾盼生辉的闪亮眼睛，双目流转间熠熠生辉，令人见之不忘。

曹植花了极大的手笔来描绘心中的女神，虽然也有他个人的喜好在里面，但这里的洛神应该算得上是那个时代人们对绝世佳人的想象，她集齐了人们对美的所有向往，成为了一个无可比拟的、令人难以高攀的神女。

南朝宋文学家刘义庆写了一部笔记小说《世说新语》，里面有一篇《容止》，专门写了那帮风流的魏晋士人，这里就有不少是美男。

比如安丰侯王戎是“眼烂烂如岩下电”，眼睛特别明亮，像岩下闪电；杜弘治是“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脸又白又嫩，眼睛黑亮有精神，像神仙一样。

何晏是“美姿仪，面至白”，这位因为长得太天然俊美，被魏明帝怀疑是化妆的，结果魏明帝故意请何晏大夏天吃热汤，何晏流汗后用衣服擦脸，反而越擦越红润有光泽——“色转皎然”。话说魏明帝你是在较什么劲啊！

从上可以看出，那个时候大家对男子的美丑观念也没差到哪去，面如玉、瞳如漆、清瘦身、眉如剑，风度翩翩而神采如仙。

这并不是文人的偏爱与看法，普通大众也是一样的。号称古代第一美男的潘安，因为太帅一出门总是被一圈人围观，就跟明星似的被追随。

俊男卫玠出门总能载一车鲜花水果回来，而他的美男形象还是声名远播的那种。当年永嘉之乱，卫玠从豫章到京都时，早闻其大名的百姓们围成一堵墙一样地挤着出来看他，虽然在打仗，但帅哥也是要看的。

毕竟是美男子，美好的事物又怎能不吸引人呢？可惜这位美男身子弱，遭受不住他们的热情。

不管几百几千年，人们对美的追随都不曾变过。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对杨贵妃的美貌与妩媚进行了独到的刻画，其中有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种眼睛所带有的神韵正是古人对美女眼睛的审美标准。

南朝陈叔宝的妃子张丽华也同样拥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张贵妃冰雪聪明，有神采，进止闲暇，容色端丽。每瞻视盼睐，光采溢目，照映左右。常在阁上靓妆，临于轩槛，宫中遥望，飘若神仙。

“双眸剪秋水”“昔时横波目”，古人对眼睛的审美标准十分一致，要清澈有神，就像一汪水一样，明亮灵动，眼珠转动间有楚楚动人的神采。

中国的古典审美，其实大体上都是那样，有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也有秀气内敛的小家碧玉，而不会有什么突变的异常审美。

当然，悠悠历史长河，各朝代会有自己的偏好，比如唐朝喜欢丰腴圆润的——但这个所谓的胖是适度且健康的，宋朝则喜欢清丽柔瘦一点。不过这些都不会影响总体的趋向，那就是皮肤白嫩、五官端正。

这与外国人曾经认为的中国人形象不同，他们在百年前就在歧视的基础上搞长缝眼塌鼻梁那一套，其实并不是他们不懂美，而只是他们在以一种倨傲自大的偏见心理吹捧“猎奇美”罢了。

同样拿近代时候的中国美人来看，我们对美的认知向来一致。中国第一位“电影皇后”、选美活动第一名的胡蝶，明眸皓齿，曲眉丰颊，气质富丽又妩媚。

电影明星徐来，长相标致秀美，一双眼睛也很灵动，有“东方标准美人”的绰号。

演员上官云珠，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美丽动人。

夏梦，曾是无数人的梦中女神，端庄精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流转着古典风韵，既明丽又清纯。

其实中国的审美一直在线，而且也不极端，我们讲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这是审美多元的表现。现在也一样，正常人都知道什么样才是美的，大概的标准每个人心中都有，而除此之外，人们也更加包容，更善于发掘不同类型的美，大眼睛有大眼睛的美，小眼睛有小眼睛的神采，但前提是它们都是自然的、健康的，而不是别人刻意操纵下的扭曲形态。

美的标准，可以大众也可以小众，怎样才是自然舒适的观感，想必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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