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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已非我心

红尘有你983| 2021-6-29 10:22 阅读 12781 评论 0

01.

我从梦中醒来,时过凌晨,头顶的风扇仍旧在不知疲倦地转着,吱呀吱呀的声响将梦境拖得冗长。

梦中我又遇见你,仿佛仍是初见时那青涩干净的少年,在磅礴的雨中撑一把伞,微笑着对我伸出手来。可我迟迟,迟迟不敢握住。

叶之行,我怎么配得上你的好。

 

02.

之行,后来我总是想起初遇时你的模样。

遇见你的那天,恰好是我被劝退的日子。我孤魂一般在街上游荡了半日,傍晚时分终于累得坐在马路牙子上一动不动。望着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车辆,铺天盖地的茫然袭来,直把我挤压得喘不上气。

我想起苏城的话,那样斩钉截铁的语气。“程子衿,就算你把自己糟蹋死了,也不会有人掉一滴泪。”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想着想着就觉得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冰凉。我悲悲戚戚地伸手去擦,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耳边忽然响起了你的声音:“同学,那个……下雨了。”

我心中顿时一阵怨愤,正想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没看见老娘正在伤春悲秋,一抬头就撞见了你顶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在我头顶撑着一把伞。在我眼冒精光地上下打量了你无数遍后,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你的挎包上,那里面露出一叠厚厚的广告纸。我噌的从地上蹿起来,“下雨了你还出来贴广告,脑子有病啊!”你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了我半天,然后从里面流露出了同情的意味。

“同学,你是不是失恋了。”

十分钟之后你就在我的花言巧语之下,带我去面馆请我吃晚饭了。我坐在你对面一声不吭地闷头吃着面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你格外不安地把筷子拾起来又放下去,半天才开口:“不要伤心了。”那声音怯怯的,就是女孩子都没有你害羞。

我正吃得心满意足,一听你开口差点没噎住,翻了个白眼,丢给你一句,“小白脸。”后来你说,看着我大口大口吃面的样子,就想到了《天下无贼》里的刘若英。你说,你知道我一定是经历了很难过的事情,所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不反驳。

你边紧张地摆弄着广告单,边开导着我,从你幼儿园喜欢的女生嫌你长得比她还好看一直说到了几天前你的女朋友怪你皮肤比她还白。我听着在心底偷偷笑得东倒西歪,然后面无表情抬起头来看着你:“谁告诉你我失恋了,我被学校开除了。”你一愣,那张广告单便落在了桌子上,上面有着几个大字“云中鹤画室”。

“喂。我伸手指着那行大字,“带我去。”

 

03.

后来,我们相熟,你总是猜得准我的心思。那一天,你原本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失恋了。因为失恋了,才被劝退了。这中间的联系,是苏城。

从我刚拥有审美观开始,就一直对高大又邪气的男生情有独钟,说白了我就是喜欢问题少年,最好还是肌肉男。那时候,我还只是初中生,男朋友就已经换得飞快,跟着他们一脸痞样地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对着来往的行人吞云吐雾。我是只会吐雾的,因为无论我多么努力地练习,都做不到过肺。每当那一缕青烟从我体内穿过,我就会剧烈地咳嗽干呕,无法控制。

狗狗偷偷跟踪我约会,末了神秘兮兮地拉住我:“姐姐,我发现了,你喜欢的男生都特别魁梧。我看过一本恋爱书上讲,喜欢这样男生的女生没有安全感。”我狠狠地呸了她一口,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放屁。”

之行,请原谅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偏题,你知道这都不是我要告诉你的重点。

我想说的是,高一那年,我遇见了苏城。那天当我假模假样地叼着一根烟,躲在政教楼窗明几净的女厕所里寂寞地仰望天空时,苏城突然出现了。他手脚麻利地推门进门关门锁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炉火纯青。我惊恐地蹲在地上望着他,不由自主地指着他颤抖起来。刚一张嘴,他就飞速奔到我身边捂住了我的嘴。

然后我咬牙切齿含糊不清的尖叫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来:“流!氓!”

他一拍我脑袋:“别叫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离这近的很。”

后来我才知道,全校偷偷抽烟的人几乎都集中在政教楼厕所。这里干净,人少,又安静。

直到放学苏城请我吃饭的时候,我还没回过神来。他点了一支烟,挑起眉毛笑着撇我一眼,“看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会抽烟嘛。”他说着慢慢吐出一口烟雾,脸在雾后氤氲起来,变得模糊。我直直地盯着他,忘了矜持忘了害羞。

“那时候男厕所的门已经被锁了,不然我也不会进女厕所。小爷我这么风流倜傥一身正气的人怎么可能是流氓,你别记仇啊。”

“啊……啊?”我惊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是在和你道歉呢。”然后我为了这个暧昧的动作,很不争气地脸红了。

再往后的情节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不仅挺拔高大而且帅气非常,最重要的是他招牌式的邪邪的笑容。哪有少女不怀春,所以当他约了我几次,说出“程子衿我们在一起吧”之后,我便拼命点着头答应了。

之行,我是不是忘记说了,苏城他也是问题少年。

 

04.

我是从不在你面前多说苏城的。好几次,你无赖地缠着我撒娇卖萌问我关于苏城的事,我总是一挑眉,淡淡道:“忘了。”几番反复后,你便也学乖了,再不提他,只是偶尔黯然地说一句:“要是真忘了,现在就可以当做笑谈了。”

可是,之行,忘记岂有记得这般容易。

那一晚你带我去画室,还有一间小阁楼。你有些孩子气地炫耀着,那是你的专属画室。画纸画板画架,炭笔可塑颜料,扑棱棱散了一地。你有些赧然地收拾着,我跟个地主婆似的坐在地上,只管笑嘻嘻地看着你,也不帮忙。

你的侧影总是格外好看的。我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等回过神来,你已经收拾好了。抱着一卷素描纸,坐在我身旁,手上还夹着一支炭笔。

“我帮你画幅画吧。”你说着就随手抽过一本厚厚的书垫在腿上,“别动,很快就好。”

我保持着你要求的姿势,用余光瞟着你专注的样子。眼神清亮,锁骨凛冽,干净的让我不忍触碰。

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知道了你是二中的学生,同我一届,我是说如果我没有被劝退的话。美术生,从初中起就每晚都来这个画室学画。假期的时候,偶尔也会来替老师代代课。

你果真画得很快,我们还没说几句话,你就已经画好了,献宝地递到我面前。画上的女孩子倚着墙盘腿坐在地上,散着头发,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看不清表情。你在画的右下角签了你的名字,叶之行。字很好看,就像花体英文一样,优美流畅。

“喜欢么?”你说着,脸又红了。

我一时兴起,故意逗你:“喜欢什么?画还是你?”

你的脸更红了。我心情顿时大好,伸手拍拍你的肩,笑得花枝乱颤:“喜欢啦喜欢啦,都喜欢啦。你看你,跟个女孩子一样。”

你也不辩驳,只是有些局促地问我:“我要开始练画了,你呢?”

“画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着。”我笑眯眯地看着你,心里暖暖的。

说真的,之行,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未来的日子里可以与你携手相伴。静静看你作画,为你洗衣做饭,做一个再天真不过的俗世女子,盲目的欢喜。那该多好。

那天晚上我先走掉了,趁你去找老师改画的时候,带着你送给我的画从后门溜了。留了字条给你,在地上随手找的一团废纸,抹平了写了几个字。后来,我无意间在你的画袋里翻出这张纸,看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说不出的心酸。

我在上面写:“我会再来找你的。”

之行,你可知,后来无数次我都想再去找你。可我却没有勇气再站在你面前,只能远远,远远地望你一眼。

小说里,女主总是凄凄切切地对着男主说:“我只要远远地看你一眼就心满意足。”然后男主便心软了情动了从此郎情妾意了。之行,为什么我就不能满足,是不是我注定就不是你生命里的女主角。所以只能一步步一步步退出你的生命。

可我早已经无路可退。

 

05.

之行,我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爱恋。那时候,我以为苏城便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他是问题少年,我就夫唱妇随做个问题少女,跟着他逃课上网泡吧游戏厅,摆出正宫娘娘的姿态收拾了几个小蜂小蝶。苏城是不许我抽烟的,他总说我浪费烟草浪费生命,他也不许我看他打架。我都乖乖照做了。

那时候的程子衿,哪里还有着骄傲可言,恨不得把自己熬成灰用沸水溶了一口一口喂给他咽下,从此便紧紧贴着再不分离。我替他买早饭送夜宵,写作业抄笔记,风里来雨里去,拿了几个通告批评,还有一个警告处分。可只要他给我一个笑,我就觉得全世界都比不过我的甜蜜。

而之行,这些都是我羞于对你开口的。

关于苏城的传闻,学校里总是沸沸扬扬的。有人说,他谈了许多女友,都是为了上床。有人说,他有一个真正喜欢的姑娘,可惜人家不稀罕他。我都听见,却也只能自欺欺人地装作没听见。有时禁不住,敏感神经发作,无理取闹大哭大叫,他只是默默地抱着我,不多言其他。也就作罢了,哄着自己不要再多想,以免失去他。我甚至沾沾自喜,从高一到高二,我和苏城都已经快要一年,和他过去的莺莺燕燕比,我的时间是她们的三倍都不止。

只一次,不管不顾地跑到他面前,气势汹汹地问他:“是不是和别人那个了,为什么不和我那个?”他一愣,随即露出一贯的笑容,慢慢揉乱了我的发:“因为你不一样啊。”也傻傻地信了,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我们以后也会那个么?”他沉默了许久:“只要你愿意。”那时的我多傻,竟看不出他的勉强与迟疑,一门心思地欢喜着,恨不得脱口而出那三个字。

之行,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你温柔又怜惜的目光,能想象得到你低沉得让人心碎的叹息。

好梦醒来的那天,我心血来潮偷偷翘了晚自习去他常去的酒吧找他,进去看到他那一帮兄弟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我知道,出事了。歇斯底里地冲进沙发座,就看见他身上伏着一个娇媚妖娆的女郎,他的手伸进她少的可怜的衣服里,四处游走,暧昧调笑着。那一刻,我恨不得双眼立刻盲掉。

真的没有比那时候更没有形象的自己了。我尖酸刻薄地指着那个女人咒骂着:“老娘调教出的好男人,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你。你真他妈应该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感激涕零地喊我一声好姐姐。”他的兄弟在后面拉着我:“嫂子,你别这样。”

苏城皱着眉头,深深地看着我,然后用力箍住了我:“程子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妇了。”我像被踩痛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苏城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了!”然后拼命挣开他,狠狠地甩上去一个耳光。

那一声脆响发出的时候,周围似乎都静了。我听见一阵碎裂声,微不可闻,我知道是我的心碎了。苏城搂着那个女人走的时候说:“程子衿,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跟你上床么?我说你跟她们不一样,的确不一样,根本就没点女人的样子,我对你压根没兴趣你让我怎么碰你。你记住,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他每说出一个字,就在我心尖狠狠地剜下一刀,可我仍旧逼着自己站得笔直,没有流泪没有颤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给我带着她有多远就滚多远。”

那一刻,我的自尊,我的骄傲都回来了。可我知道,我的苏城,他永远地走了。

 

05.

我再去找你的时候,已经过了许多天。那时已经五月,我想夏天很快就要来了。这样想着,便特意画了淡淡的妆,细细地描了眼线戴了美瞳,选了一件碎花的连衣裙,将长发散下来,用心地卷了卷。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烟波流转间尽是少女的姿态。

我很满意现在的形象,一路把小高跟踩得噔噔响。在画室底下来来回回地转悠,等你下课。我一共等了两个半小时,被蚊子咬了十二个包,把脚下的路砖数了三十五遍,发了不知多久的呆。你才终于下来。

之行,我发誓,我从没有这样耐心地等过一个人。

我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隔了一段距离,笑着望向你。你的目光从迟疑到惊喜,最后像一个孩童般跑到我的面前。只几步路,可你的呼吸却变得急促,胸口微微地起伏着,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才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带了一丝丝的抱怨,和长舒一口气的轻松。

那晚你送我回家,路上我们闲聊,你兴奋地和我说着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哪个老师发生了口误,哪个同学又闹了笑话。我听着听着,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安定。你蓦地就住了口,我正想问你怎么不再说了,你有些讷讷地说:“对不起,我忘记你……”

“你不问我为什么被开除了么?”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我居然主动开口提及了这件事。我不看你,也不停顿,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在夜总会上班,不知道被哪个同学看见了,再加上之前已经有警告处分。”

你的脚步明显一顿, “你是不是又想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说我不像个女人,勾不起他的兴趣,他宁愿去酒吧找别的女人鬼混也不肯碰我。”

我忽的笑起来,一刹那觉得自己竟这样可怜,这些话,我没有朋友可讲,没有亲人可说,却偏偏告诉了你。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我们甚至算是陌生人。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在瞬间包围了我,重伤着我的心脏,我的眼眶,我不敢去看你也不想去看你,只是僵直着身子快步地向前走着,我怕再迟一步,眼泪就会落下来。

“程子衿……”你轻轻拉住我。那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才发觉,在你的口中,这三个字竟变得如此悦耳动听。你的掌心宽厚温暖,包裹着我的孤独我的不安。“你只是太需要被爱而已”,顿了顿,你一字一句地说,“他不爱你,可你要爱自己。”

我抬头迎向你的目光,你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澄澈,又似乎多了点我认不出的情绪,那种情绪在你眼底发酵着泛滥着,一点点淹没了我。

之行,关于的苏城的事,你知道的也不过那晚我提到的寥寥几句话。很多事情,每当我想对你倾诉时,一种莫名的羞涩便会堵在我的唇间。

没有告诉你的是,我第一次去夜总会那晚,恰好被苏城撞见。他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紧贴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哄我喝下,我接过来一口喝得干干净净。起哄的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朵,一声比一声刺耳。我媚眼如丝地倚在那男人身上,任由他抚摸揉捏着:“来嘛,”我扬了扬手中的杯子,“你也喝嘛。”没等那男人接过去,杯子就被苏城一把夺了去。

他把我拉出夜总会的时候,我哭闹着,叫喊着,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不断推搡着他。我不知道自己是有多狼狈,我原本伪装出的骄傲在他面前支离破碎。苏城始终沉默着,任由我发泄捶打,直到我终于累了,再没力气。

“子衿,别这样。”他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替我拢着衣裳,“那一天,我说的只是气话。你是真的和她们不同,你那么干净,我舍不得破坏这种美好。”我听出他语气中别离的意义,却还是抓着他的衣角,哀哀地唤他的名:“苏城,苏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终究是替我整理好了衣服,缓缓地松了手:“我不想再骗你,我从没有爱过你,只是不想毁了你。不要再这样子,你要知道,程子衿,就算你把自己糟蹋死了,也不会有人掉一滴泪。”

有人说,每一个女孩都是要先遇见几个人渣,才能找到自己的良人。后来再想到苏城,我毫不犹豫地把他归在了人渣之流。可是,之行,每每想到你,我却怎么都舍不得将你也归在人渣一栏,但你不是我的良人啊。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06.

那天之后,我们再见面,多少都有了些心知肚明的情绪。我仍旧毫不避讳地天天晚上去画室等你。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那时候的我,毫不在乎。我只是想天天看见你,同你谈天说地,看你微笑听你声音。

我喜欢你害羞的表情,比女孩子还要骨节分明的双手,我喜欢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你画画。和你玩笑打闹,享受着你的温柔和偶尔的宠溺,你都是笑着,始终轻轻柔柔地笑着,笑得我一片心都要化了。

之行,我真不愿去想,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知道,白天你还有你的女朋友。我猜她一定拥有着我享受不到的亲密。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天黑以后那一点点的时间就足够。

我只要存在在你世界里那黑暗的一隅。每晚静静地陪着你练画,再一起走一段路回家。你伸手搂着我的肩头,如一对情侣般在小区里的小路上乱晃。玉兰,牵牛,月季,绣球,那些花开得熙熙攘攘,让人沉迷。让人沉迷在沿途的风景中,忘了目的地。

你画了许多素描给我,各种时候的我。还写长长的信,封在洁白的信封里,郑重地交予我。有时我想问你,是不是也画了许多给她,可我在最后关头都刹住了车。我知道,我不应计较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我时常安慰着自己,没关系,不过是空窗期找一个安慰,何必还斤斤计较。

可是,之行,这样的谎言,却越来越连自己都瞒不住。我真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在乎你。我甚至乞求着,不要让你的女友发现我们的关系,不要让你的负罪感在我和她之间,作出决断。我不敢和她比,真的不敢。

直到盛夏来临,你放了暑假,你和她一起在外面补课,她每晚都要陪你去画室,我们见面的时间越发少了。之行,我从没有告诉你,我有多想念你。那种切肤的想念成了我最甜蜜的疼痛。我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再见面已经是七月底的事情,你望着我的眼神盛满了内疚与亏欠。我仍旧精心地装扮过,连带着我的悲伤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笑颜如花地望着你。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般,吃饭,散步,牵着手,就仿佛不知世间欢忧。

那天送我到楼下时,你咬着嘴唇,一路不说话。我知道,这是你内心矛盾时惯有的动作。我知道,你有了决定。一路都忐忑着,不敢开口问你,可有不自觉地在内心深处点了一丝希望。直到最后分别时,我笑着同你说再见,你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

“子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你,我有多么不安,我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你。我一直舍不得她,觉得对不起她,可是现在真的希望自私一次,和你在一起,我想了很久很久。子衿,只要你说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她,和她分手。好不好,好不好?”

之行,你不知道,说到最后,你的声音里已带着哭腔。你显得那样慌乱无助,自责又痛苦,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我的心底,那一星小小的火焰呼地燎了原。我感觉着你的战栗你的温度,终于点了头。我知道我是这世上最自私最恶毒的女人,可是那一刻我真的,真的不愿将你拱手送出去。为了这一刻,我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可是之行,我没有想到,惩罚会来得那么快。你掏出手机准备拨她的号时,我看到了你给的备注名,清清。“她叫清清?”

 “嗯”你应一声,“她叫夏清欢。”夏。清。欢。我轰地一声醒过来,那三个字犹如万斤车轮,艰难地从我胸口碾过去。

带了最后一丝侥幸地问你:“那小名,不是应该叫欢欢么?怎么是清清?”你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低地回答我:“她说,小时候是叫欢欢的。只是她有个姐姐,说这个名字像个小狗的名字,就一直喊她狗狗,她才吵着闹着把小名改成了清清。”

之行,你知道我心底那团火烧得有多么猛烈么?它生生地将我的心烧成了灰烬,然后灭得干干净净。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阻止你打出这个电话的,只记得最后踉跄着挣脱你的怀抱,“对不起。”之行,我反反复复对你说,“对不起。”

你惊慌失措地望着我,似乎不知是为了什么,那不安的张惶的眼神,彻底地灼伤了我。我想,夏天真的来了啊。不然为何,我的身体这样烫。

我的心,却那么冷。

 

07.

之行,让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有一个女人,她有一个好姐妹。好姐妹的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她们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男人爱上的是那个女人。可是因为种种无奈的现实,他只能娶了她的姐妹。女人也嫁给了别的男人。

后来女人和她的姐妹几乎同时怀了孕,她先生下了一个女儿。而她的姐妹产期将近时,在家中翻出了男人保留着的爱情日记。她难产了。后来孩子保住了,可她却没能活下来。临死前,那个善良的女人一直向男人和她的姐妹道歉,让他们在她死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对那个女人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的孩子很好很好。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诅咒跟了女人一生。后来她的丈夫车祸死亡,她终于嫁给了心心念念的男人。她倾尽所有地对她姐妹的女儿好,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有罪,而她要帮着还。

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她的姐妹,就是清欢的母亲。

之行,你知道我不是无私的姑娘,我也曾恨过,为什么她们的纠缠恩怨却要我牺牲这么多。可是当我第一次看见清欢,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都要保护她。那时候,我已经失去了父亲,家庭的变故使我冷漠又孤僻。我始终独自一人生活,拒绝着家庭这个概念。可是清欢,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被保护得那么好,没有这世间的薄情寡淡,没有这世间的肮脏不堪。

之行,我注定要保护她一生的。这一生,我都愿意她是一个纯真盲目的小女孩,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不要尝这人世的苦楚冷暖。这一生,只要可能,我都要护她周全,所有苦难我都替她来背。只因为她是我妹妹,她是我心底曾渴望成为的模样。

那我,又怎么能亲手,伤害她。

我约你出来的那天,正好是我的十八岁生日,那时,我避你已久,暑假也到了末尾。那天的我们格外有默契,绝口不提那一晚的事,计划着一起去唱K,就我们。你望着我的目光沉静悲伤得让我不敢直视,我只有装傻盯着屏幕,大声唱着跑调的歌曲。我们买了许多的酒,一瓶接一瓶地喝着,也都只选了苦逼兮兮的情歌。你根本不会喝酒,平时只喝果汁,不过几杯就目光迷离起来,到最后,我笑着骂你装逼。

我摆出大人的姿态:“之行,我们不一样,你是那么生动干净,可是我那么脏。”“所以你才需要我啊!”你急切切地说着,越发用力地搂紧我,不依不饶地像个小孩子:“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是不是?”我对着话筒,口齿清晰一字一字地说:“叶之行先生,离开你,是程子衿小姐的成人礼。”我才说完,你就把我按在沙发上,狠狠地吻住了我。那一吻,是我们唯一一个吻,缠绵又疯狂。

你紧紧地抱着我,一点不似你清醒时的害羞温柔,霸道地将我按在你的胸前:“不许走不许走,程子衿你告诉我为什么啊?!”说到最后,你孩子般得抽泣起来:“我爱你啊,程子衿。”你反反复复地呢喃着,“我爱你,好爱。”

我的泪疯了一样落下来。之行,我的叶之行,你不过醉了而已,又怎么会是爱呢。不过是喝惯了果汁,所以抵不住酒的烈。可是,烈酒永远都伤身。

 

08.

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条信息,告诉你要好好待清欢,要好好待自己。

那之后,我去求了母亲,叔叔找关系将我转到了外地的学校,我留了一级,最终还是回到了学校,重新开始。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是在临走之前。我在你的学校门口,站了整整一个下午。最终隔了远远,看见你牵着清欢的手。清欢还是当初小女孩一般的天真模样,说着什么,笑得前仰后合。我看着看着,也跟着笑了。

之行,我从未与你说过,我总是梦见你的,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你仿佛仍是初见时那青涩干净的少年,在磅礴的雨中撑一把伞,微笑着对我伸出手来。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穿过我,握住了清欢的手。她明媚又清脆的笑声伴着雨声,烙在了我的脑海中。

那一片雨中,终究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散了满地的广告纸。渐渐地,那些纸又仿佛变成你送给我的素描,写给我的信。

我俯下身,想一张一张地捡起。终究是太迟了,它们被雨水冲刷得破败不堪,那一笔笔温柔缱绻的时光,终究,面目全非。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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