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丽娃和那几个农民一起走到村子的分岔路口，那几个农民都分散着回家了。黑娃依依不舍地把丽娃送到家门口，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丽娃家的铁大门紧闭着，院里有橘红的灯光和欢欢的狂叫声。丽娃伸手去推铁大门的时候，黑娃猛的在丽娃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丽娃慌忙地躲到一边，嗔怒道：“放文明点，我爸还在家里呢。” “吱扭”一声，大门从里边拉开一尺多宽。丽娃爸挽着袖子，手提着一把菜刀，一步跨到院子外。 黑娃、丽娃吓了一哆嗦，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爸。” 丽娃爸冷冷地问：“你们干啥去了？这时候才回来？” 黑娃回答：“我们就在村子外转转，哪儿也没有去。” 丽娃爸又问：“我刚从南坡改水回来，咋没有看到你们？” 黑娃又回答：“我们在村西头玩，爸当然看不到我们了。”想到传言西河坡有蛊菑的事，黑娃又补充道，“我们可没有去西河坡玩，不信，你问丽娃。” 丽娃爸的脸上有了笑容，侧身让出门空。丽娃低着头，缓步走到院子里去了。 丽娃爸招呼黑娃说：“我正在做饭，听见欢欢叫，以为是谁在敲门？原来是你们俩，要不，进来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还没有正式结婚，此时的黑娃哪敢在丽娃家吃饭？匆忙辞别丽娃爸回到家，一家人都正等着黑娃吃饭。 黑娃心情很好，一连喝了两碗稀饭。黑娃妈似有心事，见黑娃一丢下碗筷便连忙问道：“我听你奶奶说丽娃过完年的时候吃了很多药？” 黑娃“嗯”了一声：“刚开学时丽娃吃坏了肚子，在学校李医生那儿吃了很多药。” 黑娃妈又问：“那个时候丽娃怀孕了没有？” “不知道。体育课上，丽娃心慌，接不住气，到卫生院看病的时候才知道怀孕了。” “怀孕多久了？” “不知道。” “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具体时间记不住了，反正是过年前。” 黑娃一问三不知。黑娃妈说：“都说怀孕的时候不能吃药。咱们明天带丽娃去卫生院里看看。” 当黑娃妈带着黑娃、丽娃走进那个女医生诊室的时候，女医生警觉起来。黑娃妈自我介绍着说：“这是我媳妇和我儿子，我们想做个孕检。” 女医生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小卷钞票递给黑娃妈说：“这是你儿子上次在我这儿留的328块，你数数看，等一会儿做检查了用。” 黑娃妈客套了几句，还是收下了钱。女医生问完丽娃的姓名、年龄等基本情况后，便龙飞凤舞地划了一张处方递给黑娃妈说：“你们先去做个B超，我看情况咋样。月份儿越大越不好处理，也越危险。” 黑娃妈知道女医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着说：“我们不引产，就是想看看胎儿啥情况？” 女医生有些吃惊，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对黑娃妈说：“做B超就是要看看胎儿的情况。” B超室里没有一个病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医生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医生正聊得火热。那女医生烫着一头金色的大波浪，一对奶子好似吹满气的气球，撑起帐篷样的白色工衣。 女医生止住笑声，接过B超申请单子说：“谁做B超，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黑娃妈在前，黑娃在后，一前一后走出B超室。走到B超室门外，黑娃和黑娃妈还都回过头，看了丽娃一眼。眼瞅着B超室的门又再次关上，丽娃一时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医生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上床。”就拿起一个椭圆形的探头，又在探头上涂了一些浅绿色的粘稠的东西。 丽娃听不懂女医生的话的意思，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女医生指着旁边的一张诊断床冷冷地说：“我让你躺在上面，你是不是听不见？” 丽娃这才脱了鞋，平躺在诊断床上。丽娃的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像平常睡觉那样。 女医生有些不耐烦了，尖酸刻薄地说：“你是来睡觉还是来做B超？裤子往下脱一点，布衫往上掀一点。” 旁边的男医生嗤嗤地笑起来。丽娃更是放不开手脚，忸怩不安地把裤子往下稍微脱了一点，又把布衫往上稍微掀起一点，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肚脐。 女医生发了脾气，伸出手，“唰唰”两声，便把丽娃的裤子脱到大腿以下，上衣掀到胸部以上。丽娃的下身露出了粉嫩的底裤，上身露出了乳白的胸罩，中间的肚皮白白的、圆圆的、鼓鼓的，已有若隐若现的妊娠纹了。 男医生在一旁跟着挖苦丽娃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都像你这样磨磨唧唧，我们一天能做几个B超？” 丽娃心跳加速，不敢说一句话，任凭女医生手里那光滑的探头在自己的肚皮上游走。虽然已是初夏时光，那探头游走在肚皮上，丽娃仍然感到丝丝凉意，力透肚腹。 黑娃妈站在B超室门外，晃过来晃过去，眼睛却紧盯着B超室的门。一分钟又一分钟，门开了，丽娃手拿着B超报告走了出来。 黑娃妈一把抓过B超报告，急切地问：“咋样？” “医生说让我找看病的医生。” 黑娃妈睁大眼睛，详览起B超报告。许多医学术语，诸如双顶径，宫底高，黑娃妈看不懂，但那几个“孕15周”的字黑娃妈一眼就看懂了。 “一个月四周，15周就是将近四个月。娃们是正月十三开的学，开学不久丽娃就害口了，现在刚好四月初，这么说？”来不及细细盘算，黑娃妈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走，咱们找医生去。”便领着黑娃、丽娃快步穿行在卫生院的走廊里。 黑娃妈脚上的皮鞋“踢嗒踢塔”响声不绝，像上了发条的跳青蛙一般，机械、清脆、单调、连贯。 女医生正和别的病人说话。黑娃妈直接把B超报告放在女医生的桌子上，连珠炮似地连问了三个问题：“胎儿情况咋样？吃药对胎儿有没有影响？这个娃子该不该留下来？” 女医生并没有搭理黑娃妈，而是继续和别的病人说话。黑娃妈这才知趣地闭了口，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处理完别的病人，女医生才捡起丽娃的B超报告，只扫了一眼便说道：“B超看着还好，但这只能看到胎儿的形体，其它方面，比如胎儿的智商就看不到了。另外，并不是所有的药物对怀孕都有影响，比如青霉素，对怀孕就很安全。我不知道小姑娘当初吃的是啥药，有没有影响你们最好问一问给你们开药的医生。” 李医生的诊室还是老样子。药柜上稀稀拉拉地摆着几瓶药，还落满了灰尘。墙顶的四角结着散乱的蜘蛛网。一只黄豆大小的蜘蛛伏在蛛网中央，耐心等候着未知的猎物。 看着黑娃一行三人走进诊室，李医生有些吃惊，说：“黑娃、丽娃，你俩咋又来了？是不是丽娃又吃坏了肚子？我早就给你们说过了，肚腹不好的人吃啥都要注意。” 李医生又说：“丽娃，你看你，一个多月不见就胖成这样？照此下去，将来长大以后就是标准的三高了。” 黑娃妈对李医生已没有半分好感，直接问道：“李医生，你给丽娃开的都是啥药？” “健胃药。”李医生又反问黑娃妈，“你说肚子不好能开啥药？” 黑娃妈又问：“对怀孕有没有影响？” 看着胖了一圈的丽娃，李医生瞬间明白了黑娃妈的意思，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健胃药能有啥影响？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每个人都会偶尔有肠胃不好的时候，解决的办法就是口服几片健胃药。大多数普通民众都认为健胃药对孕妇来说是非常安全的，包括李医生。 送走黑娃一行三人，李医生找出了丽娃的处方，又找来药典，一个药物一个药物的查询。不一会儿，李医生的额头竟然沁出了细腻的汗滴。 麦梢已经泛黄，初夏的暖风里洋溢着阵阵的麦香。枝头的黄鹂啼鸣不断，一声接着一声，催熟了麦子，催促着农民们准备夏播的农资了。 大路上驰过一辆辆八匹农用拖拉机，驮着一车车的化肥负重前行。遇到上坡或坑洼的路段，驾车的农民便加大油门。拖拉机瞬间爆响起来，喷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 偶有驾驶技术好又胆大的农民驾车的样子也颇为潇洒，他们抬起双脚，稳稳地踩在拖拉机的两个扶手上，靠双脚的协调掌握着拖拉机的方向。既解放了双手，又可以挺直腰杆，嬉笑那些像乌龟一样低趴着腰，双手扶着车把的驾车的农民们了。 麦收的档口，黑娃和丽娃照完了婚纱照。化妆真是一门奇特的艺术，可以使人留住青春，返老还童，也可以催熟岁月，掩盖一个人的青涩和懵懂。 都说女大十八变，丽娃却是秒变。妖艳的粉彩涂在娇嫩的脸上，妆化浓一点，眉毛调高一点，低胸的礼服垫厚一点，再加上摄影棚里的各种光学仪器，摄影师的各种特技手法，未成年的丽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妖娆的女人了。黑娃亦是如此，妥妥的一个帅气十足的标准男人了。 黑娃妈把黑娃和丽娃的婚纱照寄给了还在广州打工的丽娃妈。丽娃妈收到照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哎呀，这是谁呀？咋一点也不像黑娃和丽娃了。” 特别声明此篇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请作者会员发布小说及论坛帖子作品时，严格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 本站所收录小说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发表系统收录，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有侵权可联系qq2848307643及时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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