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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残雪凝辉冷画屏。 云深不知处向来素净，昨晚却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大雪，覆盖整个云深不知处，更显得凄清，晨光方落下，蓝氏的弟子们就醒了，推开门看到这一山的白雪都染上了几分欣喜，却又碍于家规，不得不压下了心里的那点激动。 今晨，蓝曦臣推开寒室的门，看到这满山白雪，不知怎么的就愣了一下，门就这么大大的开着，冷风就顺着吹进了里室。 云深不知处其实是很少下雪的，虽然它位于至高之地，却是四季如春的景色，这雪，委实难见。 “二哥～~” 里室传来一声似娇似嗔的唤声，蓝曦臣如大梦初醒，忙关上了门，转身又回到了寒室里，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的金光瑶，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和皮肤上的暧昧痕迹。 蓝曦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帮金光瑶理了理衣服，又把被子提起来把他裹了一圈：“阿瑶，当心着凉，下雪了。” “下雪了？”金光瑶闻言愣了一下，目光看向一旁的窗子，却发现窗子是关上的。 “阿瑶，起来吧，我为你点朱砂。”蓝曦臣笑着把金光瑶搂进怀里，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眼中都是宠溺。 后来，蓝曦臣也没点成朱砂，金光瑶不愿起那么早，蓝曦臣无奈，却也由着他，帮他理好被角，自己也离开了寒室，去了雅室。 他和蓝忘机都答应了叔父，要为弟子讲课，今天刚好也轮到他了，总不好去晚了。 他只有早上的课，下午的课由蓝忘机带。 日间的阳光并没有因为昨晚的雪而淡了几分，一如往昔，雪融了许多，剩下的残雪还融尽，只是那日光映在这皑皑白雪上总有些刺眼的。 蓝曦臣站在雅室里，透过打开的门看着门外的雪，那残雪映着日光，折射出的微光反射进雅室，不知怎么的落在了那张他亲手绘的山水画的屏风上，蓝曦臣看着，突然觉得，这反光似是有些冷的，连带着这张立在雅室内的屏风都冷了三分。
二、落梅竖箫已三更。 “兄长。” 课毕，蓝曦臣本来打算回寒室，一转身，蓝忘机的声音就出现在他身后，一回头，就看到抬步而来的蓝忘机。 “忘机，何事？”带着温润的笑意，蓝曦臣轻声询问。他对这个弟弟总是疼爱的，许多事，蓝曦臣愿意护着他，愿意让他由着心中所愿，就像他执意与魏无羡合籍一般。 想到这儿，他忽然记起，算算时间，他与金光瑶在一起，已有十余年了，阿瑶却到现在都还不愿与他合籍，也不知这其中是什么缘故，但也无妨，不过迟早的事罢了。 “临安出现邪祟，似有些厉害，婴已前去，我不放心，望兄长可去护着，我已去过寒室了。”蓝忘机看着蓝曦臣，片刻后目光又微微垂下，掩去了眸中的万般情绪，“敛芳尊也已同意了。” “如此，便好。” 既是金光瑶已经同意了，蓝曦臣便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何况魏无羡与蓝忘机已是道侣，魏无羡也算是他的弟媳，蓝忘机对魏无羡的感情他也清楚，于情于理，他都该去帮衬。 临安城离云深不知处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蓝曦臣御剑用了一个时辰，到的时候，魏无羡已经在临安城外等着了。 出事的临安城里一户张姓的大户人家，这张员外是临安城有名的善人，就连其子女也个个人美心善，一家人在临安城里备受尊敬。 却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家里似乎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也不是没请过其他修士，只是都没有成功，甚至还有几个死了，一时间也是闹得临安城人心惶惶，迫于无奈，只好向云深不知处求救了。 蓝曦臣和魏无羡一到便去了张府，婉拒了张府的款待，蓝曦臣在张府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却是什么不对都没发现，问了魏无羡，才发现他与自己也是一样的。 无奈，两人只好答应在张府暂住一晚。 张府的主人喜欢红梅，所以在张府后院有有一片红梅园，如今已是冬季了，人世飞雪飘然，红梅绽放，倒是风景极美。 是夜，蓝曦臣睡不着，独自一人在张府行走，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那片红梅园。 夜间还有雪花纷飞，这一片红梅在一片白雪中异常耀眼，蓝曦臣记得，金光瑶也很喜欢这红梅。 轻轻笑了笑，蓝曦臣站在这片红梅中举起了裂冰，微闭上眸子，一曲《梅花落》，一曲相思情，遥寄远方佳人，只是不知，那人，可否收到。 三、更无人处月胧明。 在睁眼时，园中不知何时已被白雾淹没，白雾浓厚，竟然连蓝曦臣的神识都阻断了。 蓝曦臣到也没什么感觉，他猜，大约是那个藏起来的邪祟出现了。 “二哥。” 前方的浓雾中突然传来金光瑶的唤声，蓝曦臣微微皱了一下眉，向着那个方向抬步而去。 蓝曦臣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他知道这个时候，金光瑶应该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可心里却有个感觉在告诉他，那个浓雾之后的人，就是他的阿瑶。 “二哥！” 金光瑶的声音有些急促，像是着急，却更像，是带着压抑的恨意。 “阿瑶，阿瑶？” 蓝曦臣心中有些着急，左右却不见金光瑶的身影，浓雾弥漫，除了这一片白，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可那一声声的唤声，却又那么清晰。 “二哥，你唤我。”金光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还带着点点笑意，蓝曦臣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身金星雪浪袍的金光瑶。 金光瑶笑容一如既往地亲和，金星雪浪袍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凌厉的感觉，却多了几分贵气的儒雅，更想是一个凡世间的翩翩公子，俊美无双。 “阿瑶，你怎么在这儿？”蓝曦臣蹙眉看着金光瑶，上前拉着金光瑶来回检查了一遍，那模样像是生怕金光瑶受了什么伤害。 金光瑶笑着任蓝曦臣拉着他检查，直到蓝曦臣停下，才笑着道：“二哥，我在这等你啊。” “为什么不在云深不知处等我？”蓝曦臣皱眉问。 “我进不去啊。”金光瑶似是委屈的看着蓝曦臣，微垂下眼眸道，“二哥，通行玉令你拿回去了啊。” “什么？”蓝曦臣皱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收回过金光瑶的通行玉令了？ “二哥，你忘了吗？”金光瑶的神情更加委屈了，看着蓝曦臣的眼里都带了泪意，“是你令玉令失效了，如此，我才将玉令还与你的。” “这枚通行玉令许多年来都没有失效过，如今既已失效，便该让它物归原主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蓝曦臣的脑海中响起，蓝曦臣闭了闭眼，脑海一时如炸裂般的疼了起来，他单手抚上额头，陌生而熟悉的话涌入他的脑海，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 白雾不知何时渐散，雪也停了，一轮弯月悬挂天际，散着惨淡的光，恍然望去，那一片朦胧，在红梅之间，与白雾亦无异。  四、我是人间惆怅客。 人间沧桑，世事亦无常。 第二日蓝曦臣在张府为他准备的客房中醒来，晚间种种，尽如梦。 而这第二日，他与魏无羡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不对之处，无奈竟要继续留下，也不知为何，蓝曦臣看着这张府大宅，自昨日起的心中不安也愈加浓厚。 魏无羡为防万一在张府周围设下了阵法，蓝曦臣也加固了阵法。 做完这些，魏无羡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去临安城里玩了，蓝曦臣喜静就留在了张府。 本来只是在府中闲逛，却不知怎么的又到了府里红梅园中。 犹豫了一会儿，蓝曦臣还是抬步进了红梅园，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吸引他，尽管他心中不安就是源于这片梅园。 蓝曦臣看着这满目的红梅，默默地等着一个人。 “二哥，你来了。” 一片梅花自枝头落下，在密密红梅树后，那人一身金星雪浪袍，站在皑皑白雪上，显眼至极，他脸上似乎挂着笑，却在红梅后显得影影绰绰不甚清晰。 “你到底是谁？”蓝曦臣看着树后那人，轻声问。 那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他的目光透过那些梅树落在了蓝曦臣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些失落：“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泽芜君。” “你怎么会是他？”蓝曦臣的话里带上了点点怒意，却掩着那一抹心慌。 “前尘往事，你说忘就忘，蓝曦臣，你原是个懦夫啊。”那头，金光瑶的笑声似乎都染上了嘲讽，“蓝曦臣，你就这么忘了？观音庙里，你不是大义灭亲吗？如今却躲在自己的幻境里……呵，蓝曦臣，你果真是，懦弱至极。” “观音庙……” 蓝曦臣听着金光瑶的声音，脸色都苍白了几分，观音庙三个字像是打破了那无形的封印，往事一幕幕，皆回了记忆。 “阿瑶……” “我本就是人世过客，不知往路何处，亦不知来路何去，”金光瑶淡然看着那头的蓝曦臣，心中无喜也无忧，“我对这世间已无留恋，这便是结果了，助你脱离这幻境，了却这份缘后，即为永别。” “蓝曦臣，回去吧。” 梅花树后，金光瑶渐渐消散，天地之间，忽光芒大盛，白光耀眼，蓝曦臣几乎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五、知君何事泪纵横。 在睁眼时，已是在寒室中。 “兄长！” 见蓝曦臣睁眼，蓝忘机心中一阵激动，自观音庙回来后，蓝曦臣不久就陷入了昏迷，而至如今，已是十年已过。 蓝忘机和魏无羡等人用尽了办法却也没能让他醒来，无奈，只能对外说，蓝曦臣闭关了。 “阿瑶……”蓝曦臣看向蓝忘机，轻声念出两个字，目光里都是询问。 蓝忘机自然明白蓝曦臣的意思，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兄长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宗门，不是问自己，却是问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杀了的义弟。 蓝忘机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回答的时候，门外却由远至近的传来了魏无羡有些着急的声音：“蓝湛，观音庙出事了！” 话落，魏无羡也推开了寒室的门，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了床上蓝曦臣睁开的眼时，压下了喉间的话，转而笑着走到蓝曦臣面前：“泽芜君，你醒了。” 蓝曦臣撑着床沿坐起来，看着魏无羡：“魏公子，观音庙，怎么了？” 魏无羡张了张口，有些犹豫，回头看向蓝忘机，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又看向蓝曦臣，顿了半晌，才对着魏无羡点了点头，自己却背过了身。 见蓝忘机点头，魏无羡才又看向蓝曦臣，对上了蓝曦臣带着希冀的眼，有些不忍，微微敛眸，道：“观音庙的修士传来消息，庙中，赤峰尊的凶戾之气已除，已恢复了神智破棺而出，只是，”魏无羡顿了顿，抬眸看向蓝曦臣，“只是，敛芳尊金光瑶的魂魄尽碎，已是，魂飞魄散了……” 蓝曦臣依旧看着魏无羡，像是愣住了，魏无羡不忍，微微偏过了头，错开了蓝曦臣的目光。 蓝曦臣慢慢的收回了目光，看着床沿，似有些不解：“何为，魂飞魄散……” 鲜红的血突然自他口中涌出，他的脸色一时煞白。 “兄长！” “泽芜君！” 忘羡二人闻到血腥味，忙看向蓝曦臣。 两人扶住蓝曦臣，魏无羡看着蓝曦臣灰白的脸色，抬手就点了蓝曦臣的睡穴。 蓝曦臣睡了过去，蓝忘机和魏无羡连忙扶着他又躺回了床上。 蓝忘机和魏无羡把床上的血迹抹去了，有帮着蓝曦臣换了一件衣服，在寒室站了许久，才终于还是离开了。 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转身后，自蓝曦臣眼角落下的泪，那泪落进了他的鬓间，隐没不见，却是绵绵不绝，泪痕清晰。 君子少泪，不落，只是未及伤心处，而如今，又有谁人知，君子落泪，为何事伤？ 或许，不是不知，只是知道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六、断肠声里忆平生(上) “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如你所言，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 “我对这世间已无留恋，这便是结果了，助你脱离这幻境，了却这份缘后，即为永别。” “蓝曦臣，回去吧。” 蓝曦臣睁开眼，寒室一片寂静。 起身离开床铺，蓝曦臣换上了蓝氏宗主的服饰，在慢慢的坐在镜子前为自己绾发，束了冠，蓝曦臣起身从一旁的暗格中拿出了一只白玉刻的卷云簪，这是金光瑶送给他的，他看着这根簪子，而后插入了自己的发中。 然后又从暗格中拿出了一块通行玉令，这是当年他送给金光瑶的那块玉令，只是已经失效了。他伸手在玉令上点了一下，一道蓝光闪过，他解开了玉令的限制。 蓝曦臣将玉令别在了腰间，这玉令与他的宗主玉令相撞发出了清脆的轻响。 做完了这些，蓝曦臣拿起了裂冰，转身是目光触及了一旁挂着的朔月，犹豫了一下，才也将朔月拿上了。 蓝曦臣拉开了寒室门，却看见了漫天飞舞的白雪，寒风中夹杂着雪花飘进了寒室，微冷的雪撞在了寒室里的屏风上，极冷，却没有梦里那个人似娇似嗔的唤声。 蓝曦臣抬步走进了白雪飞舞的天地间，一身淡蓝色的宗主服饰在白雪中不是很明显，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寒室。 现在过了亥时了，云深不知处一片寂静。 蓝曦臣先去了蓝氏的宗祠拿出了族谱，在宗主蓝曦臣的名字旁的道侣那一栏写上了金光瑶的名字，而后他安静的在宗祠跪了一个时辰，最后磕了三个头，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蓝曦臣离开云深不知处后就来了观音庙，这个时候的观音庙一片荒凉，赤峰尊聂明玦重回于世，敛芳尊金光瑶灰飞烟灭，在世人眼中，一起都那么完美，那这个关于敛芳尊的地方，自然该如他一般，消失和被遗忘。 蓝曦臣走进观音庙，原本镇压着的石棺已经四分五裂了，那里面没有赤峰尊，也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蓝曦臣找了两个干净的蒲团放在观音庙中的正中央，取下腰间原本是金光瑶的那个通行玉令放在其中一个蒲团上，自己则跪在另一个蒲团上。 “阿瑶，我们成亲吧。”蓝曦臣看着那块玉令，笑着道，“你不回答，就是同意了。”
七、断肠声里忆平生(下) “一拜天地。” 蓝曦臣对着天地拜下，一滴泪落在了地上，沾湿了灰尘。 “泽芜君，若是不嫌弃，就在孟瑶这里躲一阵子吧。” 云萍初见，他是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而他是落难公子，他始终记得，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记得他嘴角的带笑的样子，记得那两个小小的酒窝，记得他那时眼中带有星辰的模样。 阿瑶，或许那个时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闯进我的心里了。 “阿瑶，我们现在没有高堂，就拜你母亲的观音像，好不好？” 直起身子，蓝曦臣目光温柔的看着那块玉令。 轻轻挥了挥手，一股灵力卷起了一旁的原本碎了的观音像恢复了原样，蓝曦臣深深地看了一眼观音像，而后微垂眼眸，又用灵力将观音像卷起端端正正的放回了高台上。 他又面向观音像恭敬地跪下，念： “二拜高堂。” 蓝曦臣对着观音像拜下，脸上挂着笑，眼中的泪却是不断的落下。 “二哥，你这次怎么来的这么早？离清谈会可还有两天呢。” 记忆里，那人自回了金陵台后就极爱那一身金星雪浪袍，他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 肤色白皙，眉心一点丹砂。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轻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绝对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和警惕；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所以说“很占便宜”。 虽说个子是小了点，但胜在气度从容，头戴软纱罗乌帽，身穿兰陵金氏礼服，圆领袍衫的胸口上是一朵怒放的金星雪浪家徽，佩九环带，着六合靴，右手往腰间的佩剑上那么沉沉的一压，竟压出了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势。 那一身金星雪浪袍只有在他身上，才会让他觉得耀眼至极，目光难移。 阿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何为情，一朝明了，你却已不在，阿瑶，涣错了。 抬起头，蓝曦臣动了动身体，对着那块玉令，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夫妻，对拜。” 蓝曦臣坚定的对着那块玉令拜下，像是要用尽毕生的勇气。 “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如你所言，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 在这间观音庙中，那天，他浑身是血，看着他的眼中满目皆是恨，那恨如剑，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阿瑶，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宁愿你没有推开我。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不愿他的阿瑶独自一人面对聂明玦。 阿瑶，我此生最后悔的，不是那一剑，而是我，没能陪你同死，如今也不能去寻你。 起身，拿起那块玉令，珍而重之的放入自己的怀里，他的手紧紧的按住怀中放着玉令的地方，笑着，泪流着。 “阿瑶，我们成亲了。” 阿瑶，你等等我，等我断完这一世缘情后去寻你，等来世，我们不入仙门，只做凡世之人，没有什么恩怨情仇，无需背负家族之命，亦不用求什么长生。 只两人，一间房，几亩地，生死不离，皆似凡尘所有。 八、终别 人生漫漫何长？到头来，也终要相互道别。 聂明玦重归于世，聂怀桑将其迎回清河不净世，让聂明玦重新掌管聂氏，自己则主动退位，又当起了他的闲散公子。 在一个带着薄雾的凉爽清晨，聂怀桑如往日一般拿着自己的玄铁扇优哉游哉的走出清河，路上还与遇见的聂氏客卿闲扯了几句，最后道别，那客卿以为他只是如以往一般上街游玩，也不在意，两人挥手相背而行。 而聂怀桑这一去，此后就再未回过聂氏，任凭了聂明玦派人满天下的查找，却不曾在有过他的半分消息，像是人间蒸发般，从未出现。 金凌在聂明玦归世那天也赶到了云萍的观音庙，聂明玦复活后毫发无损，归世以活人之姿，而镇压他的石棺四裂，原本压在石棺上的观音像也破碎了。 金凌带人在观音庙找了一整天，却再没找到关于金光瑶的半点东西，他魂飞魄散了，连骨骸都不曾留下，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 金凌最后还带着人回了兰陵，最后却是不顾族人的反对，强硬的把金光瑶的衣冠冢以金氏宗主的规格葬入了金氏的祖坟，让其世世代代受金氏香火供奉。 不管如何，金凌始终记得，他的小叔叔对他的好。 江澄依旧漠然的守着云梦江氏，守着莲花坞，守着金凌。 这些年他和魏无羡的关系也差不多恢复了原样，魏无羡时不时就带着蓝忘机到莲花坞小住，两人爱拌嘴的习惯一如以往，看久了，就让人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无忧的岁月。 而当年那些大大小小的误会和隔阂都随着时间慢慢解开了或消逝了，他们，到底都只是对方那些年剩下的最后的亲人了。 蓝曦臣那日自观音庙回了云深不知处，没回寒室，也没去见蓝启仁，而是直接去了戒律堂，蓝老先生果然在那里，同在的还有魏无羡和蓝忘机。 蓝老先生拿着族谱质问，而他也不过是跪在戒律堂内，仔仔细细的坦白了一切，说了自己对金光瑶那多年来的心意，说了自己心中的后悔，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说：曦臣已与阿瑶完婚，此生都不再娶妻。 那天，蓝老先生大怒，第二次动了蓝氏戒鞭，打的是蓝氏的宗主，而蓝曦臣至始至终都是沉默，承了戒鞭后，蓝曦臣拒绝了蓝忘机和魏无羡的帮助，自己一个人走回了寒室。 后来，蓝曦臣依旧是清风霁月的泽芜君，依然处理着关于蓝氏的大大小小的事，似乎与往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上再没了那温和的笑意，整个人冰冷冷的，恍然看去，竟已是比含光君蓝忘机还要冷了三分。 而他的佩剑朔月，自那日观音庙回来后，就再不曾出现过，无人知其踪迹，哪怕是蓝忘机。 玄正一千七百六十二年，蓝氏宗主蓝曦臣与世长辞，年一百二十岁，葬蓝氏祖坟中。 在修真界看来，一百二十岁的离世，无疑是英年早逝的，毕竟修士的寿命可以太长太长。 蓝曦去世那天与往日没什么区别，那日，蓝曦臣早早的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午时归来后就回了寒室，此后再未出现。 等蓝忘机等人不放心闯入寒室时，蓝曦臣早已离世多时。 彼时，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姿是标准的蓝氏睡姿，只是胸口插着那把消失已久的朔月，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寒室，而蓝曦臣的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安谧而美好，他腹部交叠的手中握着一枚通行玉令。 蓝忘机认得那块通行玉令，那是敛芳尊的。 蓝忘机上前，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害怕和恐惧，他颤抖着伸手想触碰蓝曦臣，却只敢把手浮在蓝曦臣身体上方。 他听到了魏无羡方才在他耳旁沉重的话： “蓝湛，泽芜君的魂……碎了……”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纳兰性德 第二句为了更贴合剧情，将横笛改成了竖箫。 我个人是很喜欢纳兰的这首词的，所以用它来写了这篇短文，不过，我没有用它本来的意思。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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