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 进入手机版 | 继续访问电脑版
搜索
古匣沉香
此间年少
诗与远方
恐怖悬疑
茶余饭后
网文资讯
写作素材
写作技巧
书荒推荐
二次元交流
国风汉服
动漫
自媒体创作干货
  • QQ空间
  • 回复
  • 收藏

菩提傀儡

四夕| 2020-10-23 20:11 阅读 11714 评论 0

       1
  京城连绵多日的雨终于停了,叶奚山随母亲上山求签。多日不得安眠,她的气色并不好,以往灵动的眸子也失去了颜色。
  母亲心疼地抱住她,在崎岖的山路上开导她。
  “奚儿,娘知道,你不想嫁人,可是娘只是妾室,在家做不得主啊。”母亲抹着眼泪。
  “娘,我没事的,反正嫁谁都是嫁,女儿不在乎的。”叶奚山反过来安慰她母亲。
  是啊,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反正是从小被忽略到大的,如果不是这次需要她了,也是想不起来她的吧。
  跪拜过菩萨后,她借口出来透气,来到山路另一侧。
  *
  望着树木葱茏的崖径,她想起风水先生诅咒般的话语。
  “奚山,这可不是个好名字,日薄西山啊,此女命数不好,恐害人害己啊!”
  骨肉亲情,竟还抵不过几句装神弄鬼的话,叶奚山只觉可笑。
  碰巧父亲需要拉拢同在朝为官的张大夫,就将她随便许配给了他的儿子,她甚至从没见过他,像丢掉一个垃圾一样随意。
  她对着崖阶出神,浑没注意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你在这跳下去的话,可是死不掉的啊!”戏谑的声音传来。
  她回过神来,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撞入视线,是一个面目清隽的男人。
  穿着有些奇怪,似道袍非道袍,腰间别着个木头娃娃,手里拿着罗盘。
  呵,看来又是个装神弄鬼的,她现在对这种人毫无好感。
  “风水先生总是喜欢这么多管闲事,掺和别人的事情吗?”话一出口,连叶奚山都吓了一跳,自己竟然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那人愣了愣,忽然笑了“我可不是什么风水先生,我是偃师。”他说起这个词时,眼中有自豪。
  这回倒是换叶奚山愣了一愣,想来自己最近心情不好,竟迁怒无辜之人,以前的书可都是白读了。
  “实在抱歉,刚才出言不逊,冒犯公子了。”叶奚山神色抱歉。
  “无妨,我按着罗盘指向走就遇见了你,想来是我们有缘。”他从腰间掏出那个木头娃娃,“喏,这个送你,必要时会对你有帮助的。”他眨眨眼,神色神秘,转身溜溜达达走了。
  再看那个娃娃,神色狡黠,倒是与他主人如出一辙,叶奚山不自觉地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笑容。
  2
  出嫁日还有月余,父亲想必是真信了那风水先生的话,连日来也不见踪影,估计是怕沾染晦气。叶奚山泡完澡后躺在凉榻上懒懒不想动,这是她从小的习惯,也是父亲严加要求的,她身子弱,一天两遍药浴必不可少。
  小婢金谷急匆匆跑进来,掀动帘子带进半片日光,明晃晃照在她脸上。她抬手遮住,招呼金谷把帘子放好。
  “何事如此惊慌。”她问。
  “小姐,老爷今天又不知从哪领来个据说有大道行的先生,在前厅叫你过去呢。”金谷急急答道。
  金谷十岁就被卖到叶家,算是与叶奚山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自然为她担心。老爷迂腐迷信,要把小姐嫁人,可她知道小姐不愿。
  “呵,左不过是被当成扫把星被人指摘,那便去吧。”她心情不好,连梳妆打扮也无,夏日炎热,她只着轻薄衣衫,松松挽了个发髻,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来到前厅,却意外地见到一张熟悉的清隽面容,嘴角带笑,站在那望着她。
  她想起枕头下的木头娃娃,一样的狡黠神色,心中不禁一动。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父亲面带讨好“大师啊,这就是小女,你看我们家还有救吗?”
  叶奚山惊疑地看向他,他面色不变“情况虽有些严重,却也不是不能化解,我会尽力的。”
  他转向叶奚山,“不过,小姐情况有些特殊,恐怕我得随时跟着以便作法净化。”
  看着父亲忙不迭地应着,叶奚山只觉心累。转眼却看到他直直盯着自己,眼中涟漪微动,情意未明,她移开视线,却不可抑制的悄悄红了脸。
  *
  接下来的日子叶奚山过得很开心,相处的过程中了解到他叫邑乌,是个云游四方的风水先生。关于这一点,叶奚山感觉奇怪,上次见面他明明说他是个偃师,那个木头娃娃还在枕头下放着呢。
  不过每每说到这,他总语焉不详,她也识趣不再追问。
  据出嫁日还有半月不到,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再奢望了。她从枕头下拿出那个木头娃娃,想扔掉又舍不得,最后还是把它放进了自己的香囊里。
  邑乌以作法为名带她出去游玩,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父亲的。叶奚山从小到大就不像其他小姐活的那么肆意。府中姐妹众多,她并不讨人喜欢,母亲在家也没有地位。所以她一直谨言慎行,也甚少有机会出来玩。
  闲逛半日,买了些小玩意,邑乌带她来到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吃饭。据说这里有上好的桂花酿,叶奚山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酒。
  她眼巴巴地盯着那瓶酒,邑乌看她的样子不禁好笑,给她斟上一杯,“这酒味道还不错,你可以试试。”一杯酒而已,不会怎么样的,邑乌想着。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叶奚山的酒量。看着眼前女子面绽桃花的绯红双靥,水汪汪的剪水秋瞳,他脑袋里只想起了一个词,秀色可餐。
  搀扶着叶奚山走在回府的路上,听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她父亲的坏话。不禁好笑。一时失神,没拉住一个趔趄的叶奚山。他连忙把她扶起来,看到她的荷包掉在地上,伸过手刚捡起来就被醉了的人一把抢过去。
  “我的……娃娃,不能动。”她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护在心口。
  娃娃?他心中一动,语气变柔,“什么娃娃?能给我看一眼吗?”叶奚山歪着头看他,仿佛稚童向大人展示自己心爱的玩具。她珍重地把荷包里的木头娃娃拿出来,爱怜的摸了一摸。邑乌看到熟悉的木头娃娃,神色一动。
  忽然又神色落寞,喃喃自语“可惜它不属于我,终归是要还回去的。”说完发脾气似的一把把娃娃拍到他怀里,跌跌撞撞地跑了。
  邑乌几步追上,把她抱在怀里“这辈子,他只属于你。”
  3
  叶奚山从宿醉的头痛中醒来,她从床上坐起来,仍在愣忡。昨天,好像……发生了什么?
  金谷走进来,见她醒了,说“小姐,邑乌公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它只属于你,话说,小姐你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然后金谷就看到她素来清冷持重的小姐像兔子一样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头娃娃,缩进被窝,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教金谷看直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叶奚山要不就呆在屋里不出门,要不就让金谷先去探路,再出门。
  今天听说小厨房做了她最爱吃的蟹酿橙,她让金谷探了路,确定某人今天有事不在,她才放心地去偷吃。
  轻车熟路地摸到厨房,刚揭开锅盖,吃了一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好吃吗?”
  叶奚山转头就想跑,却被堵在门口,邑乌目光灼灼,一步一步逼着她后退“为什么躲我?”
  叶奚山背抵到墙壁,无路可退。她索性不管了“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是个意外,你就忘了吧。至于那个娃娃,我会还给你的。”
  邑乌走近,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她躲闪的眼睛,心疼地抱住她,虽然听到这些话很生气,但还是不忍责怪她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你的顾虑我都知道,我会解决的,相信我。”他深深的望着她,眼神坚定,像是要看到她心底。
  在他灼灼视线下,仿佛醉了般,看着他形状优美的薄唇缓缓靠近,她闭上眼,任自己沉沦,至于那些糟心事,以后再说吧!
  *
  之后的日子,叶奚山无数次想起那天。他的眼神温柔多情,可谁能想到那是他们最后的交集。
  父亲突然闯入,神色暴怒,身后家丁一拥而上。她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被围殴,她大叫想冲过去,却被父亲死死拉住。
  她万般心碎,挣扎叫喊,泪水模糊视线,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之前,隐约记得满地鲜红。
  再醒来后,她被锁在屋中,她大喊大叫,父亲站在门外告诉她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不信。
  金谷端着饭菜走进来,她冲过去想问清楚。在这个家,她只相信金谷。金谷神色哀戚,目光不忍“小姐……”
  她脱力般地坐在地上,泪水滚滚而下。忽然抬头怒视门外“你怎么敢如此草菅人命?”
  叶老爷走进来,看她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可见是十分不喜这个女儿的。
  “我草菅人命?那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师,他的名字身份都是假的,我看他接近你也是不怀好意,你可清醒一下吧!”叶奚山愣愣地看着父亲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一直抹着泪劝她,她无动于衷,行尸走肉一般。
  叶奚山终究还是低估了她父亲的狠心程度,她被五花大绑送上花轿时,其实内心还是很平静的。
  之后一切,跨火盆,拜天地,都有丫鬟扶着,旁人倒也没看出端倪。
  叶奚山坐在床上,金谷帮她解开,多日都未进食,她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所以说,她父亲实在是多此一举。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她素未谋面的相公,可他迟迟没有来。
  她松了一口气,洗漱后宽衣准备就寝,她把一样东西从荷包里拿出来放到枕边,是那个木头娃娃。
  之后的日子十分平静,她名义上的丈夫日日眠花宿柳。偶然见面对于她也是不屑一顾。
  一日路过花园,他与几名婢女正在嬉戏,偶然听到只言片语。不知谁问了句什么,他不屑道“那个女人一脸清高,小爷就是看不上她那样的。”复而语气狎呢,勾上身边女子的下巴。“哪有你们这么可爱。”
  *
  对于那天听到的话叶奚山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又快到了回家的日子。
  她的父亲好歹也是朝中官员,今日朝野似乎又因为一件大事闹得不可开交,好像是什么山野精怪出没。
  张少爷不耐烦地被他父亲逼着和她一起回家,路上无趣,竟来与她搭话“我听说你之前还有个情郎,不过最后死了。”
  她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悲痛,宽大的袖子下紧握着那个木头娃娃。
  张少爷看她不搭话,自觉无趣,不再说话。
  回到家走个过场,叶奚山就想去找母亲,上次回家母亲很是憔悴,不知现在怎样了。
  走到母亲的院子,竟然一片荒芜,里外都没有人,她问丫鬟母亲在哪。
  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她飞奔去找父亲,质问他母亲在何处。
  父亲淡淡说,“你的母亲去世了,就在昨天,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叶奚山懵了,仿佛已经死去的心脏又在千万的马蹄下践踏,碾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跌跌撞撞走出去,状若疯狂。她终究,落得个一无所有,连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失去了。
  叶奚山站在崖阶边,这是他们第一次见的地方。
  彼时他眼神戏谑,调侃道“你从这跳下去,可是死不掉的啊!”
  后来他和她说过,那是他随口胡诌的,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结果还被她给怼了。
  叶奚山拿出那个木头娃娃,仔细描摹着它的眉目,微笑着,泪水却不自主地滴落,落到娃娃眼中,娃娃的神色似乎也变得悲戚。
  她闭上眼睛,就让这痛苦的一切结束吧,她向前倾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一瞬仿佛永恒。
  4
  “什么?跳崖了?”张少爷听完丫鬟大惊失色的报告后,放下茶盏,掸掸衣袖。“啧,真是晦气,不行,我得去和爹商量一下。”说着,急匆匆地走了。
  与此同时,本应死了的叶奚山坐在山洞里与面前的木头人大眼瞪小眼。
  她依稀记得,就在她跳下山崖的一瞬间,手中的木头娃娃突然变大,避免了她与地面撞击从而救了她一命。虽然侥幸未死,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使她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在这个山洞里了。
  木头人救了她这件事本身就够神奇的了,更惊奇地还在后面,这木头人居然还会动!看着木头人忙忙碌碌地拾柴,笃笃地走来走去。莫名其妙的还有点萌。
  木头人笨拙地把柴火堆到一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火折子。叶奚山赶紧走过去“你疯了不成,你可是木头做的,怎能碰火,还是我来吧。”木头人手中的火折子被抢走,他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会,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叶奚山身后。傻傻的样子让叶奚山好笑。
  山洞里的日子平静安宁,仿佛是偷来的日子,叶奚山觉得如果能一直下去也是一件好事。然而,老天总是不让她如愿。
  浩浩荡荡的官兵包围了山林,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封山灭妖。什么妖?他们才是比妖还可怕!
  *
  叶奚山睁开眼,对上父亲的一双眼,与平时的漠不关心不同,仿佛宝剑拭去灰尘,露出锋芒。
  “奚儿,你总是这么不听话!”奚儿?这个名字,好像什么时候听过,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翻腾,她抱住头,低声呻吟。
  “师父,你不是答应我不再伤害她了吗?”猝不及防的,一道人影从旁边扑出来,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不敢相信地抬眼,未语泪先流,“邑乌,你没死?”
  不过,等等,他刚才,管父亲,叫什么?
  看向邑乌的双眼,她仿佛记起了那段被尘封的时光。
  *
  隔着窗子,小男孩问“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见过你?”
  小女孩眼睛大大,但嘴唇却有一些苍白“我是爹爹的女儿。”
  爹爹?难道是师父?“你是师父的女儿,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小男孩说。
  “好啊。”小女孩开心的笑了,每天都被关在这个黑暗的屋子里,泡在奇奇怪怪的水里。现在她也终于有朋友了。
  “我今天学会操控傀儡了,你看。”木头人笃笃的沿着窗棱走了一圈,俯身行礼,一个不小心大头朝下扎了下去。
  “哈哈哈。”面色苍白的小女孩笑起来,阳光映入瞳孔,闪烁着光芒。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小女孩扒着窗户,憧憬地看天,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外面天高海阔,春花秋月,夏阳冬雪,可美了!”小男孩认真说道。
  “好啊。”小女孩说。
  记忆逐渐清晰,她想起了很多事。
  “准备一下吧,一月后,取血。”父亲冷漠说道。
  “师父,你明明答应我……”邑乌不解又痛心的问。
  “我答应你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多说无益,你们好自为之吧。”父亲说完,拂袖而去。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邑乌心疼地抱紧她。
  叶奚山也理清了思绪,了解了这牵扯甚广的久远秘事。
  当今圣上,无上的权力,却也不过是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可怜人。他今生挚爱,乃是小时候在异邦救了他一命的异邦公主,也就是当今贵妃。可在荣登大宝之前,他需要巩固势力,不得不迎娶大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
  可笑的是,这皇后也并不爱他,皇后闺名灵溪,与她的父亲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横遭天子夺妻,叶奚山父亲筹谋数载,修习秘术,也是天分极高,竟让他修成了这驾驭傀儡之术。谁能想到,当今皇后,只是个傀儡呢?
  而真正的皇后,却隐于乡间桃源,神仙眷侣。可好景不长,为制作与真人无异的傀儡,灵溪被抽取精血,身体每况愈下,眼看就要油尽灯枯。父亲自是不肯放弃,翻遍古籍寻得一术,寻一幼童从小以药浴养之,待成年后与病人全身换血即可。只是此子也活不了了,此法阴毒,列为禁术。
  父亲冒天下之大不韪,怀着满腔仇恨调包了当时已是皇帝和他挚爱的异邦公主的新生小公主,除了复仇的原因也是因为小公主体质出奇的吻合。大计将成,父亲应该会很开心吧!
  或者,她不应该再叫他父亲了,她真正的身份,是当朝公主。
  看来,只能再活一个月了,叶奚山看向身边的男人“我想起来了,我们的小时候。”
  小时候,在她日夜困在黑屋子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泡澡之外,他闯进了她的生命,向她描绘外面世界的美好。
  他们一次结伴偷偷想要溜走却被发现,父亲让她忘掉了一切。
  “本来与师父做好交易,只要能让你安心嫁人,我就可以来见你,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邑乌道。
  是了,让她嫁入张家,她的死就可以顺水推舟嫁祸给张家,救爱人的同时除掉政敌,父亲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叶奚山嘲讽一笑。
  她忽然想起什么“那个木头人是?”“是我控制的,让他陪着你。”邑乌道。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死的。”邑乌目光坚定,望着叶奚山。
  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虽然只剩下一个月,但他们都很珍惜,要将逝去的日子补回来。他们每天一起在府中赏花看月,她出不去门,他就去集市上给她买回来各种小吃和糕点。有一次带回来一条小鱼,她看到后眼睛亮了亮,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活物了呢!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要是人也可以这样,就能少了许多烦恼了吧!想起父亲长达二十年的复仇,人类的仇恨,果真是历久弥坚!叶奚山不禁莞尔。
  5
  每天晚上,邑乌照例取她一点血,她曾问过,他说是为了她好,她便不再多问。
  直到最后一天,叶奚山去他房间找她。“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是金谷的声音,他们?是兄妹。
  叶奚山突然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向她所未知的方向驶去。
  “我已经决定了,我走后,待我照顾好她,也照顾好你自己。”邑乌沉沉的声音传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待你喝下小姐的血,你就可以代替她换血了。”金谷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可是哥,她迟早会知道真相,到时……”
  “她不会知道的,师父答应我会抹去她的记忆。”邑乌道。
  叶奚山泪眼朦胧,她捂住嘴,掩住呜咽声,却控制不住决堤的泪水。她转头想走,还有机会,只要不让他取到最后一天的血。
  屋内人听到声音,门突然打开,邑乌看到是她,神色一瞬间紧张起来。抓住她“奚儿,你听我说。”她转身,“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由你来代替我,这才是你和父亲的真正交易吧!”“身怀绝技,体魄强健的身体相比于我自然是上上之选”叶奚山越想越明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们,从来就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她哽咽道。
  她用哭得红通通的双眼盯着邑乌“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取血的,除非你杀了我。”她转身跑回自己房间,把门狠狠关上。
  “哥,这下怎么办?”金谷问。
  “我自有办法,你先回去吧。”邑乌淡淡说完后,向前走去。
  看着邑乌的背影,金谷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
  叶奚山坐在药池中发呆,这药池连通灶房,最近一个月有专人看顾,随时都可以泡。多泡泡,才能更有效。她打定主意,觉得赴死竟然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只希望不要再连累他了。
  窗子被打开,邑乌跳进来,叶奚山吓了一跳,她摘下簪子对着自己,“你来干什么?取血吗?不可能,你要敢过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她倔强地瞪着他,他温声细语,像是怕吓到她“我想和你好好说会话,你不让我取血,我就不取了,你先把簪子放下。”
  她仔细看着他,慢慢放下了簪子,但依然狠狠攥在手里。邑乌慢慢走过去,拥住她。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眼泪灼的他胸口发烫。
  “奚儿,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在想,这么美好脆弱的小姑娘,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流泪,你应该每天都是开心的,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邑乌抬起怀中人的下巴 “可以再为我笑一下吗?”
  叶奚山艰难的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泪簌簌落下,打湿香腮。邑乌温柔地拭去她腮边的泪珠。抬起她的下巴,慢慢靠近。
  周围的空气急速升温,邑乌眼底闪过暗芒。
  舌上传来痛意,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口腔,叶奚山睁大双眼,唇间连同心间一片寒冷,他还是要取血!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拼命推拒,他却抓住她不老实的双手背到她身后,将她拥得更紧。她挣扎不得,只能被动承受,眼泪滑落,沾湿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邑乌终于放开她,他唇间一抹鲜红,无端生出一抹邪肆风流。看在叶奚山眼中却分外绝望,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
  “哥,到时辰了。”金谷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清脆,但听到叶奚山眼中却是催命的号角。
  她想紧紧抓住他,可他的手抚过她的眼睛,淡淡香味袭来,她眼前一黑,昏过去之前仿佛听到他的声音“我会一直陪着你。”
  *
  “然后呢?然后呢?”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脆生生的问,眨巴着好奇的双眼。
  温婉的女人微微一笑“然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他换血后不是死了吗?”小丫头很有求知欲地追问。
  “那,就要问老天了?”女子指了指天。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高大俊朗,剑眉星目,但内行人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只是个傀儡,但与真人无异。
  “爹回来了。”小丫头高兴的喊。
  男人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与妻子相视一笑。
  坊间相传,偃师的最高境界是人偶合一,傀儡与偃师合二为一,关键时刻能复活死人,只是要辅以圣物菩提心,只是这菩提心何其珍贵,恐怕普天之下只有皇宫才有那一颗。纵是如此,修习偃术之人仍如过江之鲤。
  所以,邑乌到底是怎么复活的呢?恐怕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皇帝陛下打了个喷嚏,看向远方,外面阳光正好,他缓缓露出微笑,看来,是有人想他了。

2

鲜花
1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刚表态过的朋友 (3 人)

最新评论

Copyright © 2006-2014 醉人颜书坊,资料文章分享短篇小说网站 版权所有 法律顾问:高律师 客服QQ:2676296205
备案号 :鄂ICP备20013114号-1 技术支持:醉人颜书坊  Powered by Discuz! X3.4 分享按钮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