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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弃妇

西西734| 2021-3-13 05:01 阅读 9001 评论 0



简介:她出身低贱,带着疯了的娘亲苟延残喘。唯有他有能耐带她离开杜家,于是她用自己清白的躯体做赌注设计他,却换来他无情的遗弃。她怀有他的孩子,他却命人告知她他不在乎这个孩子。她心灰意冷,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他人,他却在她拜堂时出现,将她抢回家……


“杜立威,你住手!”

不远处,围成半圆的人群正嘻嘻哈哈地推搡着一名妇人。

人群在听见祈喜的怒喝后非但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其中一名年轻男子抓着妇人的头发将她按到地上:“来,吠几声给本少爷听听。”

妇人被吓得不敢抬头,苍白的脸上写满恐惧,一个劲儿地四处找寻空隙企图逃跑:“不要,救我,祈儿,祈儿……”

“住手!杜立威,你这个浑蛋,放开我娘!”祈喜扔了木桶上前,却被仆人双双架住,动弹不得。

杜立威理了理油光发亮的大背头道:“啧啧啧,想不到娘亲是疯子,生出的女儿是个泼妇。我的祈喜妹妹,你母亲不懂礼数,我来教教她什么叫尊什么叫卑,免得让她以为上了男人的床就能享荣华富贵。”“奸污”两个字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嘴里吐出,祈喜涨红了脸却惹来他们更猛烈的嘲笑。娘亲的发髻被扯乱,脸上、手臂上都是淤痕,双目空洞,在地上爬行想逃离这群人的包围。

“够了。”淡淡的男声适时解围,树荫下出现的陌生男子穿着合身熨帖的西装,衬得他的身材越发笔挺,他面容英俊,脸色却是比井水还要寒冷三分。他淡淡的一句话奇迹般地让这场闹剧立即结束了。

“长暮?”杜立威不解地看着好友,他这好友从来不喜欢管闲事,怎么今日插手起他的事来了?

“你们吵着我钓鱼了,”徐长暮双手插进口袋,无意间对上祈喜的眼神,他不由得一愣,这种眼神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生生地网住了他的心,让他无端地觉得心疼。他轻轻咳嗽掩饰瞬间的失神,转头道:“令尊不是等着我开席吗?”

杜立威一听,立即涎着笑容上前,一伙人簇拥着离开,沿路听见他们的高谈阔论:“我说徐长暮,你究竟对立妍有没有意思啊,她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配你应当不差吧……”

祈喜抱着受惊的母亲并安慰她,却分心将他们的交谈悉数听入耳内,即使深居简出如她也知道“徐长暮”这三个字代表的是怎样的富贵与权势。如果她能嫁给徐长暮,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脱离杜家这个牢笼呢?贪婪的心思一旦从心底生起便再也无法消除,反而像瘟疫般在心房蔓延,侵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娘,你也是想离开杜家的对吧?”祈喜帮娘亲理了理凌乱的发髻,低声问道。

杜母对着女儿呵呵地傻笑,茫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从衣香鬓影的宴会中出来,徐长暮掏出烟盒,火柴划出的星火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瞥一眼屋内的宴会,徐长暮摇头轻笑,在中式的房子搞西式的派头,大概是杜父为了讨好他这个留洋回来的人吧,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点烟的空当看见人影绰绰,他抬头质问道:“谁?”

从灯影中现身的祈喜低头道:“是我,徐公子。”

徐长暮走近了瞧清她的面容后道:“是你啊,有事吗?”

“我是来谢谢你白日里帮了我的事。”

“不必,我并非出于好意救你,不过凑巧罢了,”话落,见她踌躇着不离去,他破天荒地耐着性子问道,“还有事吗?”

“我在屋里备了些酒菜想答谢你,”他并没有接话,以至于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祈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你该是瞧不上的……再会。”

黑夜中,徐长暮危险地眯起双眸,锐利的眼神即使在黑暗中都能借着一点星火看清她的神情:“等等,我去。”

掐了烟蒂,徐长暮进屋拿了热茶和大衣外套,出门后将热茶递给祈喜,同时比了个走的手势。

祈喜握着滚烫的青花瓷茶杯,被冻僵的手渐渐暖和了起来,肩膀上不知不觉地又多了件大衣。整个人被男性的气息包围,她低着头走得更快了。徐长暮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不论她走得快还是慢,永远都与她保持三步的距离。

多年后的祈喜才明白,那时候他待她就如同那三步,恰恰好的距离却让她觉得若即若离,始终抓不住他。


点着油灯的房间有些昏暗,桌上的饭菜用白瓷碗一一扣着,小火炉上烫着酒,正冒着热气。

徐长暮挑了挑眉坐下,祈喜为他斟酒,就着小菜,他默默地饮酒。

见她的筷子只停留在眼前那碟青菜上,他夹了鸡腿放进她的碗里:“你与立威是兄妹吗?”

祈喜有些受宠若惊,一时慌了手脚,又听见他的询问,才有些结巴地讲:“嗯,同父异母。”

结合上午他所看见的,不难猜出她与她的母亲在杜家的地位。杜老爷酒后乱性,奸污了丫鬟。为了遮丑就收了丫鬟做姨太太,哪知丫鬟却受不住侮辱,在产下女儿后疯了。

他询问她一些简单的问题,她也温顺地对答,屋外寒风吹在窗户上啪啪作响,屋内炉火熊熊。男女的私语夹着暖意四散飘浮。

祈喜见他的头有些摇晃,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关心道:“怎么了?是头晕吗?去床上躺躺吧。”

他发热的手却抓住她:“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脸颊升起两片红云,原本锐利如刀锋的气质也柔和了下来,让人觉得秀色可餐。

祈喜在一瞬间犹豫了,这样的男子,就连醉了都关心她的名声。而她却处心积虑地想设计他。如若他有心仪的女子该怎么办?可是,想到自己与母亲在杜家的处境,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她只想有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决不会破坏他的姻缘。

徐长暮昏昏沉沉地上了床,看见她熄了油灯,在床边褪起衣物来,窗外月色皎洁,朦胧的月光下,她裸露在空气中,白玉如脂的肌肤显得更加剔透而细腻。剩下一件肚兜与亵裤后她才爬上床,小手不停地开始为他褪衣,嘴里念叨着:“我只想离开杜家,你是我最好的机会,对不起……”

睁开清明的眼,徐长暮不由得冷笑。原来又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爬上他床的女人啊。

两人都衣不蔽体后祈喜才拉起被子准备睡觉,明日起来众人看见衣衫不整的两人躺在床上,届时他怎么也推卸不了责任吧。床上突然多了一名男子,祈喜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静下心来细想,不由得为自己的大胆举动而脸红。

她虽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触碰到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肌肤相触。女子细致温热的肌肤与之相碰,勾起了他早已燃烧的欲火。徐长暮叹息一声,长手长脚忽地压住祈喜的手脚,既然她这么热情,他可不会辜负这良辰美景,还有这温香软玉在怀。

祈喜感受到渐渐逼迫的灼人气息,却推不开他庞大的身躯。她计划中没有假戏真做这一项啊!情急之中,她伸手去推,却被他反手握住,细密的吻如雨点般地啄上她的身体,她在温柔中迷失方向,又或者,她根本不排斥与他有肌肤之亲……

嘈杂的脚步声在游廊纷杂地响起,不一会儿祈喜的房门就被人粗暴地打开,以杜家老爷为首的人鱼贯而入,满满地站了一屋。

祈喜抱着被子惊坐起身,惶恐地看着满屋子的人。

杜老爷手指颤抖地指着她道:“你们在做什么?”

“爹……”虽然她早已设想过会面对的情况,但真正要面对时,这样难堪的场面却依然让她惊慌失措。

徐长暮却仿若没有看见围观的人群悠然地起身,在众目睽睽下慢条斯理地穿上长裤、衬衣,一颗一颗地为自己扣好扣子,他单手抓着外套,俯身向她印下一吻,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过几日再来瞧你。”潇洒自得的模样活脱脱地就是一个风流薄幸的公子哥。

徐长暮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离开了,即将踏出门槛时被杜老爷喝住:“徐长暮,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上警局,二是娶了我的女儿!”杜老爷背对着徐长暮威胁道。

脚步停在门槛,徐长暮回头似笑非笑地道:“杜老爷似乎忘了,广州省的督察是徐某的叔叔,”停顿了半晌,他才道,“至于娶妻嘛,我还没有这个念头。而且徐某府中已有几房姨太太,实在不想为徐家再添一名姨太太。”他凉薄的话说出口,让祈喜几乎绝望地想死,原来天真的人是她。从头到尾他都在和她演戏,昨日的假戏真做就是他报复她对他设下的局,用她的清白来报复她的设计。

冷冽的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里,徐长暮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站出来,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有谁可以与徐长暮一较高下呢?

李老爷像推开烫手山芋般地推搡着祈喜到徐长暮的怀里,强而有力的臂膀顺势搂住她,薄唇扬起笑意,道:“我想到,要报复你的最好方法就是将你留在我身边,日日夜夜地折磨你。”

他还恨她,她知道。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能扼杀的女人,怎么敢奢望他的原谅呢?


祈喜进了徐家,但是连姨太太的名分都没有,她带着母亲从徐家的侧门进入。朱漆的边门缓缓地打开,祈喜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生活是否会比在杜家时更为不堪。

初春的天气,入了夜,空气也不比冬日的暖和。祈喜蜷缩着身子,却还是抵挡不住寒气入侵。似乎自拿了胎后,她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每日手脚都冰冷如同寒冰。

熟悉的热源靠近,她的手脚被一点点地掰开,肌肤熨帖的热度让她在睡梦中满足地叹息。

徐长暮有时都会恨起自己来,怎么在得知她因寒冷而睡不安稳时,每夜都潜入她的闺房做活生生的暖炉。而这个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每日依偎的怀抱是谁的!

“娘,您在哪里?”祈喜穿过庭院,偌大的亭台内找不到娘的身影。明明刚才还看见娘在这里的,怎么转个身就不见了?

穿过假山,祈喜走上了抄手游廊,经过房间时听见女子暧昧痛苦的声音响起。

祈喜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一对赤裸的男女在床上翻滚,而那名女子赫然就是徐长暮的三姨太,而男子她却从来不曾见过。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四肢发软,如一摊软泥跌坐至墙角。

在她还来不及起身离开时,门吱呀着打开,早已穿戴好衣物的男女走出,正巧看见蹲坐在地的祈喜。

三姨太的神色明显一愣,狭长的凤眼立即射出阴鸷的光:“哟,这不是咱们爷带回来的小丫头吗?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祈喜挣扎着起身,垂首道:“原来您在里面啊,三姨太,刚才我被一只老鼠吓得动不了腿。抽空得告诉管家一声,若吓着别的姨太太可不好了。”祈喜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镇定地离开了。

盯着祈喜的背影,三姨太扭头对身边的男子道:“你说,她是看见了还是装作没看见呢?”

祈喜心神不宁地哄着母亲,直至听见母亲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今早的一幕还深深地刻印在脑海,若是他知晓他的三姨太背着他偷人,一定会很生气吧?而三姨太更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她忐忑不安地进房,不料从未进过她房间的人此刻竟正背对着她而坐。

似乎感觉到她的踟蹰不前,徐长暮略略侧头:“怎么不过来?我有话问你。”

祈喜走到他跟前,顺手替他斟茶:“坐。”

凝聚的气氛让祈喜更为不安,他深邃的双眸让她瞧不清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你可知道,家中有人背着我与别的男子幽会?”

他知道了?祈喜猛然一惊,手中的茶水不小心洒出一半,她不安地擦着桌面,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神:“没有啊,我平日里都不出屋子,怎么会知道?莫不是谣言吧?”

“是吗?那就好。”徐长暮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你该知道,如果有人背叛我,或者欺骗我,我会让她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嗯。”她的头垂得更低,唯恐被他锐利的眼神瞧出端倪。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徐长暮站在屋外,直至屋内的油灯熄灭才迈步离开。她在说谎,方才惊慌的模样,不是心中有愧是什么?当初她可以为了离开杜家而勾引他,现在当然也可以为了离开他而勾引别的男人。

他以为,他可以不计较她曾经所做的一切,现如今他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相遇,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他心头上的刺。他以为只要藏着不去拨开便看不见,岂知那些刺早已将他戳得伤痕累累,再难恢复。


“喜儿,我好想你!”

祈喜路过假山时,冷不丁地被人从后头抱住。男人油腻的脂粉味扑面而来,祈喜只觉得肚腹一阵翻腾,却怎么也推不开男人的拥抱。

“放开我,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越来越紧的怀抱让祈喜急了,湿热的嘴唇不断地侵袭她的脸颊、脖子。她不断地挣扎却更激发男子的暴力,脊背撞上凹凸不平的假山,疼得她忍不住低呼起来。

她的双手被举到头顶动弹不得,羞辱的泪扑簌流下。

压制在身体的重量忽然一轻,迎面而来的是徐长暮愤怒的脸:“杜祈喜,你好,很好!”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被牙齿嚼碎了才吐出来的。

祈喜扯着被撕破的衣襟,迷茫地看着徐长暮,为什么他眼里的愤恨让她觉得寒冷无比?

“爷,人家告诉你时你还不信,你看,现在证据确凿了吧。”三姨太柔软的身子靠着徐长暮,吴侬软语好不温柔。

本就是聪慧的人,看见三姨太的示威后祈喜彻底明白了,她怎么总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呢?她想替三姨太保守秘密,原来别人早已计划好先下手为强。祈喜怒极反笑,嘴里发出呵呵的干笑声。

徐长暮在她跟前单膝跪下,掐着她的下颚道:“难道你不想解释这一切吗?”其实只要她愿意说,哪怕是个谎话他都愿意相信。可是,她不说,她连虚情假意的话都不愿说给他听。

“你看见的就是事实,我要解释什么?我说这些都是别人设计陷害的,你愿意信吗?徐长暮,你的眼里哪能容得下沙子,我又哪里有能耐让你打破原则呢?”

她的话如生了锈的钉子一寸寸地钉进胸口,曾经的羞辱、错失孩子的痛悉数回到胸口:“来人!”他起身低喝,“取家法。”

家仆捧着如手臂粗细的藤条回来时,祈喜已经被架上条凳,她紧抿着唇眼神平静,似乎旁人的举止已和她全无关系。

第一棍落下,祈喜连呼痛都不能,只能将指甲陷进板凳,努力分散一丝注意,好叫身子不那么疼。

当藤条如雨点般地落下时,祈喜发觉身子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了。

徐长暮弯身用指腹抹下她的泪,她才发觉,她已疼得连眼泪都控制不住了。

“只要你认错我就饶了你。”藤条已沾染鲜血,他决心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错?”祈喜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道,“我最错的就是与你相识,错认为你这个眼盲心瞎的男人与别人不同!”

“给我继续打!”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心软,他以为对她有所不同只因他还没对她生厌。可是如今才发现,她早已在他的心扎根。这样的他要如何原谅她的背叛?

祈喜是被冷水泼醒的,冰凉的井水沁入皮肤,她几乎能听见骨头摩擦发出的声响。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柴房。身子疼得连移动都不能。想起昏迷前他冷漠讥诮的脸,祈喜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在杜家时,三妹第一次看完电影回来就在她耳畔唧唧喳喳地念叨,男女主人公第一次见面相爱叫做一见钟情。她原先是不信的,没有相处过的男女如何会第一次见面就爱上对方呢?

可是,徐长暮出现时,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爱情可以来得这么快。她用错方式接近他,其实三姨太污蔑她偷情不过是他们关系愈趋恶劣的导火索而已。他们本就是互相怀疑、不敢交托真心的人。

“杜小姐,杜小姐……”柴门伴着女人的声音笃笃地响着。

“我在……”一开口祈喜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难听得很。

女人听见她的回答后犹豫道:“少爷不准我们来看您,但是我想这件事有必要让您知道。”祈喜想这句话的空白怎么会这么久,久到让她以为是错觉。

“杜姨娘她,中午不小心落入湖中,没了……”

祈喜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艰难地移动身子,苍白的手搭上门扉:“我娘她,没了?”她哑着嗓子,如利刃刮过石子般干裂生硬。

死了?那个生下她后就疯掉的娘,她怨过、恨过,甚至自私地想如果没有娘,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可是听到娘的死讯,悲痛的心情便抑制不住地将她淹没了。这世上唯一让她牵挂的人就这样没了?

“开门!我要找徐长暮!开门!”身子疼得像要撕裂开了一样,她用力地拍着门扉,几乎想要把这门拍碎。她要问他,为什么她的娘会独自去湖边;她要问他,为什么他连她娘亲的死讯都不让她知道;她要问……

“杜小姐,你冷静些,你身子还没大好……”

她听不见别的声音,脑海里只有娘亲飘浮在湖面上的尸体。原以为身处的世间已不够她哀怨,却不料老天连她最后一点寄托都要抽掉。

“谁让你多嘴的?滚!”意识模糊中,她恍惚间听见熟悉的声音,语气还是那么不可一世,即使梦中她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黑暗中,徐长暮坐在床沿,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住祈喜的脸不放。她本就虚弱,一场责罚下来整个人都虚脱苍白了,她的身子脆弱到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粉身碎骨,他想留个念想都留不住。

他的视线下滑,对上祈喜缓缓睁开的眼睛,她的眼神冰冷而木然。徐长暮掏出火柴点灯,才发现他的手竟在颤抖,烛火摇曳地升起。祈喜的眼神也愈趋寒冷。

她缓缓地转头,不再愿意面对他,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地道:“徐长暮,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有权有势,还有财富,也是在那时起了龌龊的心思,想着只要引诱了你,我就能带我娘离开杜家那个腌臜之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我竟然忘了,你徐家家大业大,这宅子里头自然要比杜家还黑。而我居然天真地以为只要离了杜家我和我娘就不会再受到欺凌。我错了,真的错了!”

徐长暮控制不住地伸手拉住她冰凉的手:“你在恨我是吗?”

祈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从前,有一回杜立威摸黑想要奸污我,我吓傻了,是娘突然跳起来咬住他的手臂不放,让我逃跑了。要放到现在,我一定拼死都要杀了杜立威,可是那时候小,真傻,娘让我逃我就真的逃走了。我在外边的墙角蹲着发抖,等我再回去时,娘的右眼被杜立威打瞎了。即使她疯了又怎么样,她还是我娘,会在危险关头为我奋不顾身。”

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可是握紧的拳头却昭示着她的恨意。徐长暮一点点地掰开她的手指,她那布满老茧的手掌生生地刻出了血痕。

过了半晌,祈喜才继续说道:“徐长暮,你当众抛弃我给我难堪,我没有怪过你。你让我打掉腹中的胎儿我也不怨你,因为那是我活该,用下三滥的手段设计你,企图能借着你逃离杜家。可是你不该瞒着我娘的死讯,不该让我连为她送终都不能。”

“我从来没有让你拿掉孩子!”当他得知她有了他的骨肉时,他第一时间去瞧她,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孩子没了的消息。

“呵呵,需要我把你的原话复述一遍吗?你说,你谢谢我这么自觉地为你解决这个麻烦。”

心头一颤,他紧紧地拥住她。他已不想再追究是谁假传了这句话,他们这样互相伤害,推究原因不过是两人心头都硬生生地插着尖刺,稍稍摩擦便鲜血淋漓。

“等你养好伤后,我就放你走……”他终究留不住她,他知道。他连留下她的资格都没有。

祈喜看见他烛光中的背影被夜色吞没,直至消失。

养了几日的伤,祈喜大概能下床沿着桌子走几圈。徐长暮每每躲在枝叶繁茂的槐树后头看她的身子是否复原,却迟迟不愿踏近一步。

这日,祈喜在丫鬟的搀扶下躺在院子里的榻上,榻上铺着毛裘,混着暖洋洋的阳光让她昏昏欲睡。

忽而刺眼的光让她惊觉地睁眼,明晃晃的匕首在阳光下泛出青光。

“杜祈喜,你这个贱人!” 三姨太举着匕首,忌妒与愤恨扭曲了她娇艳的容貌,让她变得面目可憎。

眼看避不开袭击,祈喜抓着扶手往右侧的空隙翻身,狼狈地跌坐在地。锋利的匕首深深地陷进木头,她再度拔出,阴鸷的眼神早已将祈喜千刀万剐。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落到这般下场!我跟了爷这么久,最受宠的是我,可是为了你这个贱人,他把我赶出了府!这笔账你要怎么算?”

祈喜挣扎着起身,旗袍却被假山钩住,再次扑倒在地。匕首再度滑向她的胸口,她想,这一次她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突然,一只手臂硬是挡住了匕首,激溅的热血灼烧着祈喜的脸。她看见那把匕首整个刺穿他的手臂,刀尖滴着殷红的血。她以为,他巴不得她去死,为什么要为她挡这一刀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令她更难以割舍对他的感情吗?

“你有没有受伤?”徐长暮顾不得手伤,腾出另一只手来抚摸她苍白的脸颊,确定她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洋人大夫提着药箱出门,祈喜躲在门口窥视,大夫说他的右手伤及筋骨,即使复原也会虚软无力。所以他的右手废了是吗?他本该是完美的人啊,无论家世、容貌、才学,都该是完美无瑕的。而他却为了救她,废了右手。

“怎么不进来?”徐长暮在屋内等了她许久,有时明明见她左脚踏进门槛却又慢慢地收了回去,他只得出声邀请。

祈喜怯怯地走进屋内,柔荑不由得覆上他缠着纱布的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以后,我来做你的右手好不好?”

徐长暮愣了一愣,随即绽开笑容道:“好!”

他用右手换取她的心无芥蒂,用右手换取她的一生相随,这笔买卖,他稳赚不赔。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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