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清醒地沉沦

简介：

沈寞还记得，那天在医院，轻柔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她撩起耳边的头发，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他还记得，也就是那个时候任由自己的一颗心清醒地沉沦。

1

贺小知大概知道沈寞为什么娶她，因为她听话、懂事、从不无理取闹。

其实她从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格，是嫁给沈寞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贺小知和沈寞成婚已经两年了，他极少回家，一年里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家。

贺小知听见浴室里传来淋浴声，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儿沈寞才出来，然后躺在她的身边，问：“小知，你睡着了吗？”

他的嗓音有些哑，贺小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说：“刚刚醒了。”

他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突然伸手抱住她，鼻息间滚烫的气息薄薄地喷在她的脖颈上，激起她一层的鸡皮疙瘩。沈寞却低头用鼻尖儿蹭蹭她的脸颊，问：“在家有没有想我？”

他并不等贺小知回答，炙热滚烫的吻便落在她的脸上。贺小知将头偏向一旁，然后说：“我身体不舒服。”

沈寞的动作顿了顿，到底没再继续下去，只是轻轻抱住她，过了很久以后才开口：“小知，我很想你。”

贺小知不说话，装作已经睡熟的模样。

其实沈寞待她十分不错，贺小知还记得，他们刚成婚的那段时间，她还在工作，公司的主管是个年过四十的风流男人，总是借着工作的由头仿佛不经意地拍她的背，搂她的肩。没过多久，沈寞知道了这个事情，直接把他的副卡给了她，让她辞了职。

后来贺小知又出去找了几次工作，只是每次都碰壁，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贺小知也就干脆听了沈寞的话，乖乖地待在家做她的阔太太。

他十分浪漫，又非常体贴，知道贺小知不喜欢应付场面上的事，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只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婚礼，到场的只有亲友。沈寞将她保护得很好，报纸上虽然报道了他结婚的消息，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流露出去。

沈寞对她好得让她挑不出一丝错来，他宠爱她却不纵容她，尊重她却也关心她，他诚然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只是贺小知总是忍不住恨他。

沈寞出现的时候正好是贺小知这二十多年里最难熬的时候，她那时候临近毕业，因为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忽然一病不起。

她非常缺钱。

沈寞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长得很高，又十足的英俊。

贺小知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能一个人打三份儿工。

即便贺小知满脑子里都是怎么努力挣钱，但还是抽空看了几眼沈寞，然后用手肘撞了撞和她一起兼职的小哥，轻声问：“那个人是明星吗？”

可小哥刚回答完，她还没醒过神来，下一秒沈寞竟然朝她走了过来，说要请她喝咖啡。贺小知紧张得不得了，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沈寞看了她一会儿，单刀直入地说：“贺小姐，我希望能与你做朋友。”

咖啡厅里，她用勺子搅拌咖啡，心疼得不得了，要是能用这钱请她吃肉该多好啊！

沈寞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微微垂着头，整个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般。他说：“贺小姐，我这样说或许会有些冒昧。”

贺小知的思绪被沈寞拉回来，只是她忍不住腹诽，还能有什么比他强行“请”她来这儿喝咖啡更冒昧的事呢？

可沈寞出乎她的意料，竟然真的有，因为他说：“贺小姐，我想娶你。”

2

沈寞不是明星，虽然他的外貌堪比明星。

贺小知之前问和她一起兼职的小哥沈寞是不是明星后，小哥给了她一个巨大的白眼，说：“什么明星啊，人家是金融大鳄！”

贺小知对沈寞的了解非常浅薄，仅仅知道他是个自己高攀不起的有钱人而已。

贺小知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不至于蠢到要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吧？何况他们之间天差地别，他看上自己什么了呢？她家境不好，也算不上多美，全身上下又没个值钱的……等等，她心里一沉，所以沈寞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于是贺小知更加紧张了，搅弄咖啡的手停了下来，说：“沈先生，我也冒昧地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娶我啊？”

沈寞看出了她的紧张，笑了笑说：“贺小姐，你可以把我当作是许多年前因见过你一面而对你念念不忘的人;也可以认为我对你一见钟情;还可以把我当作是你因故分开的儿时最好的玩伴，现在又回来找你了。”说道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玩笑似的接着说，“反正，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吗？”

賀小知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说：“你事业有成也就算了，竟然一天到晚还这么闲？没看过百十来部电视剧哪儿能总结出这么精辟的结论？”

沈寞被她逗笑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贺小姐，我娶你自有我的理由。”

贺小知的目光落在沈寞脸上，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沈寞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勾了勾唇，说：“你缺钱，我缺贺太太。仅此而已。”

贺小知不说话，沈寞又加重砝码，道：“贺小姐，我们结婚一年后，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会给你自由，到时候我会签一张支票给你。”

贺小知差点儿被咖啡呛着，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寞，不知该说什么。

沈寞见她这样的反应，挑了挑眉，说：“对于婚姻，我是信守承诺的。”

贺小知在心里纠结了很久，一方面，奶奶的病需要很大一笔钱，这的确可以解燃眉之急;另一方面，她和沈寞只是一面之交，怎么就能谈到婚嫁？她权衡再三还是向现实低了头，憋了半晌才说：“你能先付个定金吗？”

贺小知回便利店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广告，和她一起兼职的小哥看看电视里的女明星，又看看贺小知，说：“小知，没想到你还有些明星相，你和电视里这个女明星长得好像。”

贺小知听见小哥的话，也看了一眼电视里插播的广告，那个女明星叫江灿，早些年她红遍大江南北，后来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现在又复出了。

贺小知同她是有些像，只是江灿比她精致许多，长着一张上镜的瓜子脸，而贺小知是端庄的鹅蛋脸。

还不等她说话，小哥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江灿还和刚才那位大佬传过绯闻呢！”

贺小知的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没接小哥的话。

3

贺小知和沈寞的婚礼定在十月初，准备时间不足一个月。贺小知咂咂嘴，说：“沈先生，这会不会太匆忙了一点儿？据我所知婚礼的衣服不都得提前预定，周期很长吗？”

沈寞笑了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贺小知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几个问题，可最终没有问出口。

贺小知试婚纱的时候才知道确实如她所想，婚纱不是给她准备的。店员给她拉拉链的时候，瘪了瘪嘴说：“沈太太，您可得好好减减肥了，您的腰身粗了一些。”

贺小知的心中满是屈辱，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叫她的腰身粗了？明明是这婚纱的腰太小了，再说这也不是给她量身定做的呀！

沈寞工作忙，等她好不容易穿上婚纱出来，他已经没了踪影，只安排了司机在一旁等她。贺小知憋足一口气站在镜子面前，婚纱是拖地的鱼尾款，裙摆上面镶嵌了碎钻，有嘴甜的店员在一旁奉承道：“沈太太，这婚纱实在是太衬您了。”

而贺小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钻到底能不能抠下来啊！

陈叔开车送贺小知了回家，和沈寞相处了一整天，她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现在松懈下来只觉得疲惫。张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晚饭，她太累了，靠在沙发上竟然就那样睡了过去。

等贺小知醒过来时，沈寞已经回家了，正坐在对面办公，见她醒来沈寞收起电脑，说：“醒了？那我叫张妈把饭菜热一下。”

贺小知有些懊恼，说：“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她扶了扶额，沈寞听见她的话竟然笑了，他说：“贺小姐，你睡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张妈将饭菜端出来时，听见沈寞的话，想起贺小知刚才睡觉时半张着嘴的样子也笑了笑，附和道：“太太是很可爱。”

贺小知听得脸都红了，她睡着以后是什么样子自己没见过，可但凡她心里有点儿数，也知道她的睡颜和可爱没什么关系。

她赶紧打断这个对话，说：“吃饭吧，我都饿啦，张妈做得菜好香啊！”

沈寞坐在她对面，没话找话地问：“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贺小知点点头，见他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便试探着问：“沈先生，我们的婚还结得成吗？”

沈寞说过，只要她肯嫁给他，一年后不想在一起的话可以离开，不过也有可能只需要陪他演这么一场戏，没结婚也能拿到沈寞许诺给她的酬金。

只是她演的这场戏没有排练，如果最后也没人来喊“咔”，那婚礼就会如期举行，一年后她才能离开。

电视里正在放江灿的新剧，沈寞脸上的笑渐渐落下去，说：“现在我也不知道。”

他半低着头，看起来有些伤感，贺小知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但她又实在是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面。她一边给沈寞夹菜，一边说：“别难过了，来，吃肉。你放心，你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贺小知看不清沈寞的神色，只听见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借你吉言了，贺小姐。”

4

沈寞工作忙，也不怎么在家。

贺小知捡了只猫回来，张妈看见以后大惊失色，说：“太太，沈先生有些洁癖，不喜欢在家里养这些小动物的。”

听了张妈的话，贺小知没有把猫带进家，就蹲在家门口喂小猫吃火腿。

沈寞回家拿印章，看见了这一幕，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过了好久贺小知才发现沈寞，她抱起那只白色的小奶猫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说：“猫猫在外面没有饭吃，很可怜的。”

她的眉目生得很淡，仿佛一幅水墨画，可此刻却十分生动，连带着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沈寞看她这副模样，哑然失笑，好一会儿才走过去，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忍着笑说：“还是你看起来更可怜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

沈寞绕过她进了屋，她转过头看沈寞的背影，就听见他说：“在外面蹲着累，进来吧。”

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沈寞的意思，忙抱着那只奶猫进了屋，说：“谢谢沈先生。”

沈寞工作很忙，她常常一个人在家，好在养了只猫，有它陪着，也能消磨掉许多时光。

时间也过得快，很快就到了十月初，越臨近婚礼，沈寞的心情越不好。

沈寞的婚事由不得儿戏，他出此下策大概是真的喜欢那位江小姐。贺小知作为一个在吃瓜的网民，早已经把沈寞和江灿的那点儿陈年旧事给打听清楚了。

沈家父母看不上娱乐圈里的人，江灿想证明自己，一门儿心思地想红，沈老先生不允许沈寞出手帮她，于是江灿就找上了别人。

贺小知想找沈寞问婚礼上的流程，可才推开门，就见到屋子里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沈寞喝醉了。

他醉眼蒙眬地看向贺小知，她心下一沉，暗道不好，下一秒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人已经被沈寞拽住，他一身酒气，对贺小知含糊不清地说：“灿灿……”

就知道是这样！喝成这德行哪儿还分得清人啊？

眼看沈寞的吻就要落下来，贺小知心想：完了，这全完了！她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难道今天就要和沈寞掰扯不清楚了？

好在沈寞并没下一步动作，只是拖着她叫了半天灿灿，抱着她不撒手，然后又吐又闹的，折腾了大半夜才睡过去。

贺小知收拾好一切后，整个人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扶着腰、喘着气出了门。正巧张妈在客厅喝水，见到她这副模样，冲她暧昧地笑笑，说：“太太，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些。”

贺小知说：“不是的，张妈，我……”

不等贺小知说完，张妈又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说：“张妈是过来人，别害羞。”

说完，就扭着腰回了屋。

贺小知心想自己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好在他们两个当事人的心里都清楚。

贺小知行得正坐得端，一想到这儿，她的背脊就挺直了，喝了点儿水后也上楼回了房间。

沈寞酒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张妈已经做好了午饭，贺小知见他下楼，忙招呼他：“你来得刚好，张妈刚做好的饭，我正打算上搂叫你呢！”

可沈寞的脸色有些尴尬，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在这种尴尬又诡异的氛围里吃完了午饭。午饭后张妈在厨房洗碗。沈寞看着贺小知欲言又止好了好几次，最后才说：“贺小姐，三天后的婚礼……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娶你。”

贺小知有些蒙地抬起头，问：“为什么？”

沈寞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啊？”贺小知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沈先生，其实昨天晚上……”

可还没等她说完，沈寞已经站了起来，说：“贺小姐，我的态度就是这样，你自己想清楚再给我答复，我先去公司了。”

贺小知坐在客厅沉思，这些人到底为什么都不肯听她把话说完啊？！

5

贺小知觉得沈寞对江灿真是用情至深，以至于他在误以为自己“背叛”了江灿后，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因为心神不宁而出了车祸。贺小知好歹也算是沈寞名义上的未婚妻，所以医院的电话打到了她这里。

婚礼到底还是延期了，沈寞伤得不算严重，但得卧床休养一个月。而这一个月，贺小知堪称是最任贤惠的未婚妻，简直是业界楷模——为沈寞端茶倒水，还替他捏肩揉腿，热了给他擦汗，冷了给他添衣。

贺小知太累了，这沈寞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真正相处起来竟然这样地难为人。

首先是沈寞浅眠，夜里一丁点儿动静都会影响他的睡眠，但医生又嘱咐了贺小知务必要陪在他的身边，谨防沈寞出现意外情况，所以贺小知在他旁边，夜里连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的。第二个就是沈寞挑食，医生特意嘱咐过饮食要清淡，可他偏偏不爱吃青菜，整天惦记着外面的大鱼大肉，贺小知只能绞尽脑汁、变着花样地给他做瘦肉粥、鱼片粥、鸡丝粥……

除此之外沈寞还有许多令人发指的习惯，比如说杯子的把手必须朝同一个方向摆放，否则他看不顺眼，他看不顺眼，那就要指示贺小知去摆好……这些小事不提也罷。

就算是机器人也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工作强度吧？贺小知真的太累了，整个人瘦了许多，她趴在沈寞的病床边昏睡过去之前竟然还在想：瘦成现在这样应该能塞进那件婚纱里了吧？

她实在是太敬业了。

贺小知醒过来的时候，沈寞也已经醒了，沈寞看她的眼神让她不知所措，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用这种深情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小知，”沈寞忽然这样叫她的名字，贺小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听见他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贺小知听见这话点头笑了笑，说：“确实如此，沈先生，你说的还蛮中肯的。”

沈寞被她逗笑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以后叫我沈寞就好。”

此时，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已经破云而出，穿过明净的玻璃窗落在贺小知的身上。沈寞认真仔细地看着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她。她整个人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看起来温柔又明媚。沈寞忽然想起了江灿，贺小知和江灿长得很像，唯独一双眼睛不太像，贺小知撩起耳边的头发抬眼看他，他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贺小知抿嘴笑了笑，说：“好的，沈先生。”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在漫不经心地拨弄他心底最温柔的那根弦，他忍不住地靠近她一些，伸出手想落在她头上，贺小知却往后稍稍躲了躲，他的手不上不下地僵在半空中，默了半晌才说：“小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小知猛地一拍大腿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沈寞刚才看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原来是被她感动到了啊！

贺小知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还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说：“我拿了你那么多钱，要不为你做些什么，我实在是不安心。”

沈寞哑燃，又忽地笑出来，到底还是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财迷。”

6

沈寞带贺小知出席他好友的生日宴会，大概是没想到沈寞会把贺小知带上，好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对着沈寞说：“灿灿说她晚点儿有时间的话可能会过来。”

沈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偏头看向贺小知，问：“冷不冷？”

贺小知穿的是一件露肩小礼服，她早已经在冷风中打颤了，但考虑到沈寞在和好友叙旧，一直忍着，现下听见沈寞这样问，连忙点头，说：“好冷。”

她是真的冷，鼻头都冻红了，眼圈也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沈寞心头一软，说：“进去吧。”

贺小知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生怕等会儿见到江灿会尴尬，虽然她没做亏心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就是个替身，替身撞见正主总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好在江灿的工作行程太满，到最后也没有来。

沈寞他们在谈工作，贺小知一个人坐在一旁品酒，等沈寞谈完工作她已经醉得像只猫一样。

他笑了笑，只得带贺小知先回去。他怕贺小知醉酒晕车，开了车窗将车开得很慢，凉风吹到贺小知脸上使她酒醒了大半，她忽然张开眼睛说：“沈先生，她生气了。”

沈寞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贺小知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他：“我知道你今天带我来是为了气她，可女孩子是禁不住你这样气的。沈先生，你会把她越推越远的。”

沈寞听着贺小知的话，沉默了好久才说：“我和灿灿一起长大，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从前很想和她结婚，可灿灿说我们的追求不一样，或许我们真的没办法在一起。”

“父亲总是干涉我的生活，这让我很不舒服，他越不让我和灿灿在一起，我就越要和她在一起。”他斟酌了措辞，到底还是说了下去，“可后来我发现，或许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她。”

他说完却没有得到一点儿回应，当他侧过头看贺小知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沈寞摇摇头勾唇笑了下，继续开车，他将车开得很慢，连夜风都温柔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贺小知又醒了过来，她的脖子睡得有些难受，于是伸出手按了按，问：“还有多久到家？”

沈寞见她醒来，看了她一眼说：“二十分钟。”

贺小知恹恹地应了一声，正准备再闭上眼，沈寞却突然问：“小知，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贺小知的脑袋有些发蒙，她抬起头看着他说：“当然愿意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何况你给了我那么多钱。”

沈寞听了她的话，低头笑了笑，又像是带着淡淡的无奈，道：“算了，结婚吧。”

贺小知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奇怪，但酒后的大脑并不善于思考，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安排。”

7

婚礼只有一场小小的仪式，是贺小知要求的。

主持人说：“贺小知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沈寞先生，不论贫穷与富贵，健康或疾病，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贺小知有些心虚，她哪里愿意啊？她只是和沈寞商量好了演一场戏而已。

她咽了咽口水，含含糊糊地“嗯”了过去。

轮到沈寞的时候，他忽然低头看了贺小知一眼——贺小知没见过江灿本人，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像江灿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以至于让沈寞露出那样温柔的目光——只见沈寞郑重其事地说：“我愿意。”

江灿到底还是来参加了沈寞的婚礼，只是来得晚了一些。

她一双眼睛含着泪质问沈寞：“你竟然这样对我？”

沈寞淡淡地看着她，说：“你有无数个机会可以阻止我的。”

江灿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着说：“可我不相信你会做到这一步，你还故意找个和我像的人来！”

突然被点到的贺小知实在是觉得有些尴尬，转身刚想走眼神就对上了同样一脸尴尬的张妈。

张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太太，他们干吗呢？”

贺小知也咳了咳，道：“不知道，可能对戏呢，江小姐不是大明星吗？”

江灿走后，只剩沈寞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贺小知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朝他走过去。

“沈先生，现在怎么辦？要不我再陪你演场戏，我当恶毒女配角，你就说是我一直在对你死缠烂打，否则依照这个情况下去，可能很难再让江小姐回心转意了。”

沈寞很想知道贺小知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团浆糊，他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难道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皱了皱眉，说：“我和灿灿已经过去了。”

贺小知简直想捂沈寞的嘴，以她浸淫小说界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一定是嘴硬。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呀，就是太嘴硬。我先去休息了，你什么时候戏瘾来了直接来叫我吧。”

贺小知婚后的日子和从前过得差不多，但沈寞时不时就送她鲜花和珠宝首饰，贺小知开心得不得了，没想到她接的这份活儿竟然还有这样的隐形福利。

沈寞对她没得说，可贺小知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奇怪，他完全不需要对她这么用心的啊，他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沈寞可能是太投入，直接带入了“丈夫”的身份，所以贺小知不得不提醒他说：“沈先生，你不用为我费这些心思的。”

沈寞给她削水果的手顿了顿，说：“从没有妻子叫她的丈夫是加上姓氏叫先生的。”

完了，这下全完了！沈寞还记得他当初娶她的初衷吗？贺小知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于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可是……沈先生，我们本来就不是真的夫妻啊！”

他们相处这么久，贺小知还是第一次见沈寞生气——他摔门而去，留下贺小知一个人愣在原地。

但贺小知能理解，他可能是因为失恋了，所以心情起伏有些大，她完全能够理解。

8

晚上沈寞有应酬，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贺小知任劳任怨地照顾他，他却忽然拉住贺小知，这不太对，上次他也是这样，可上次他是拉着她叫灿灿，这次竟然叫的是“小知”，分得清人了！

贺小知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沈寞。

贺小知都能想象第二天起床时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情景了。

贺小知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就是为了避免尴尬的场面，没想到沈寞竟然还是找上了门来，他说：“你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

听听，这是什么话？

只是不由贺小知开口，他又继续说：“小知，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有点儿喜欢你的，你留在我身边吧。”

贺小知听着沈寞这半真半假的告白，沉默了好久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说：“沈先生，不是说好一年之后就可以离开的吗？”

沈寞听见她的话，忽然笑了，说：“好，刚才是我胡言乱语，你别介意。”

沈寞推开门像是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他常常应酬，常常出差，可每去一个地方都会记得给贺小知带东西，都是些不太贵重但又十分精巧的小玩意儿。

平心而论，贺小知其实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既不值钱，又占地方。可沈寞送得很开心，她也只能收下。

沈寞对她好得她挑不出错来，可贺小知在心里总忍不住恨他。

这已经是贺小知嫁给沈寞的第二年了。

沈寞直到夜深才回来，一身酒气，贺小知给他煮了醒酒茶端出来，沈寞看了她一会儿，说：“小知，陪我说说话吧。”

贺小知听话地坐在他的身旁，却并不说话。沈寞看了她一会儿，说：“小知，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我，过段时间我们就分开吧。”

贺小知抬起头看他，问：“你肯放我走了？”

沈寞看见她眼底的欣喜，低头自嘲地笑了笑，说：“嗯。公司出问题了……”

沈寞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好久，说：“我要见我妻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