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悄随春风去

故人悄随春风去，诉尽往事不曾归

宁信坛中桃花酒，莫应某人诺长久

                             起

我曾在我那段不长不短，不悲不喜的岁月中遇见了很多人和事。其实再回首看时，大多都只留下了模糊不清的影子。而那些我同样以为我本可以铭记很久的心情...也终究成了再难以想起来的往事。

  2020年，原来已经到了当年自己科幻作文的设想年份了，当年在左上角画个大大的太阳的孩子们也终于成了该成为的样子，至于是不是想成为的样子？谁知道呢，当初想成为什么样子，现在还记得请吗？

人，本就健忘还自诩为长情。

   今夜的天好像还不错，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突然想到当年学校的古槐，应该还活着呢吧。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又会有几片槐叶落到某个少年的头发上，你说，那个少年会不会拿下来望着叶子一阵傻笑啊，他会不会想着把它偷偷送给谁啊。

   很久以后的我回首望去，才恍然发觉那些逝去的，并不可再经历的，珍贵，绵延而处处会有阵痛的回忆，那群陪你的人，那段时光，就连那段岁月里出现的风景，都叫做青春。

一

2018年，高二。

我呆呆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夏天傍晚的风总是轻柔而舒适的。教室里满是笔尖和本子摩擦的沙沙声，时不时又传来某个同学的咳嗽声，而我一如往常的心不在焉，摊着书，发着呆。

坐在我右手边的她呢？仍旧也一如往常的重复着天天在做的那些事情。

写着一门又一门的课程作业，下课了快速的俯下身子休息十分钟，只会用很少的时间抽空侧耳听我给她讲的两三个冷笑话，要么附和的冷笑两声，要么听完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几乎不会主动找我说话。

我本以为是不相熟的缘故，直到同桌两个月以后她依旧这样，我才觉来，身边这个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呢。

一直到了那节晚自习。

那天晚上的她本来一贯保持往日的坐姿，左手撑着小脑袋，右手刷刷的写东西，而我时不时头朝着左面看会星星，向着右面看看她。

突然，我听见她问了一句：“唉，我感觉我好笨呀，学不进去了。”

我愕然一惊，往右面一看。

小姑娘拿下巴顶着桌子，双眼无神的看着黑板，小胖脸上甚至有些小委屈。

呦吼，我一下来了兴趣（本来也不是个爱学习的主，巴不得有人陪我聊天。）当下也不要脸的把头凑过去，没想到是她正好把脸转过来，于是乎就迎来了同桌两月的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好家伙，眼睛挺好看的还，把爷整的突然有些害羞，眼神飘忽了一下问：“咋地了？”

她倒是也不矫情，娓娓道来最近的烦心事，物理化学一直学不上去，家里面也一直督促她好好学习，自己明明已经上课很努力在听还是有些吃力，和朋友间相处也有些小矛盾...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我除了一开始故意嘲笑她两句之外就一直在听她倒苦水。

终于听她说的七七八八了,就在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我的心灵鸡汤时,人家倒是自动痊愈了一样身子猛然坐直,拿起来笔正襟危坐了起来,留下一个脑袋还撑在她课桌上的我万脸懵逼。 我在迟疑了几秒之后,以为她看见巡逻的老师了,当即起身,翻书,拿笔,一气呵成。

只是我等了好几秒之后，没有等来老师的呵斥，倒是听见旁边的一声嗤笑声，再看时某人正在掩着嘴巴嘿嘿笑着，小眼睛眯成了月牙一般看着我，我有些发愣，耳畔吹进来窗外的风，才吹的我有些回神，佯装有些生气的瞥了她一眼，她权当没看见，撅撅嘴巴又开始了学习。

而我只是莞尔一笑，向窗外看去。

月明星稀，真好看。

                  二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许诺。

许诺的许，许诺的诺。

这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名字，就好像自带着夏日的悠扬和青春的感觉一样。

许诺，诺小诺。

可能有些人总是如此的，再共同经历了些什么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展露自己的本质，好像从那天起，她才像是放下了束缚一样，表现出来不一样的一面。

比如此刻我旁边这个小呆子，也不知道昨晚上又是学习到了几点，从早自习打哈欠打到了这会儿，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反而倒也显得有几分可爱，眼睛努力想睁开又控制不住的合住，反复循环，看的我是不亦乐乎，毕竟这种现象平时只有我被她看完嘲笑的份，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老师后脚跟还没有踏出教室，扑通扑通的肉和桌子的接触声已经是此起彼伏，我正准备给她说一句老师走了可以放心歇会儿了，我胳膊正伸过去，小姑娘一个没有撑住倒在了我的胳膊上，于是乎就有了这样的一个场景：

我右手搭在她的课桌上，她的脑袋正好搭在我的臂弯处，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的触感从胳膊上传了过来，周遭同学的喧哗声蓦然有些寂静，我没由来的竟然有些发愣，就这么度过了十分钟之后，她才悠悠然的醒过来，我原本以为她可能发现她睡在我胳膊上会有些害羞，谁知这货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彻底醒了没，笑眯眯的说：“感觉不错，嘿嘿谢了啊。”

就这样彻底开始了我两放飞自己，快乐同桌的嗨皮时光。

当我们上都不喜欢的语文课时，两个人一起点头打盹；课间两人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个招呼继续睡觉；数学课上我两有时候比着算题，往往是谁算对了就甩个得意的眼神过去，一旦老师试图叫同学上去答题，就是互相谦让，你推我让的时候了。

她比较勤奋，老师布置的作业往往完成的非常认真，我就不一样能不写绝对不写，但我比较喜欢写语文老师布置的随笔之类的，于是乎有了一个各自默契的配合，我写语文，她写其他。

影响比较深的是某一节语文课，老师说需要一个小组回答问题，我两需要转过来和后桌的孩子们一起讨论，我往右转，她往左转，于是乎两个人都侧着身子，膝盖居然挨到了一起。

淦！我当时也是本着些小流氓的心思，就没第一时间挪开，结果她也没挪，两个人相互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节课的夕阳有些晃眼，她好像微微红着脸，宛如定格一般的画面至今清晰异常。

我甚至可以记得那节课上讲的是祥林嫂，而我和她就那样靠了可能有十分钟之久，少年的心动犹如春风过岸一边，看似平静无斑斓，可只有在很久以后，才恍然发觉当时的她有多么好。

少年笑颜弯弯，女孩儿在旁轻轻捂嘴笑了起来。

其实当我们回忆起那些青春时，根本没有电视上的疯狂和夸张，真正令我们久久难以忘却的，只不过是那个时间段里，和那几个人发生的那些微小如尘埃的故事罢了。

                      三

2019年，高三

原来不经意间我们已经同桌了快接近六个月了

原来不经意间我们已经熟悉到不再连名道姓的叫彼此

原来不经意间我们已经成了未来回忆时怎么也绕不过去的那个人了。

但我甚至不知道的时，那天下午是我整个高中最后一次和她同桌，好像也是这一生的最后一次。

关于那个下午，我真的已经记不得很清了。

或许，是我自己不想记得吧。

只记得说完换座位的下节课是节英语课，我两刚开始还人模狗样的继续打着哈哈，开着玩笑，一直到快下课的时候。

我轻轻的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就是一瞬间的千言万语，到嘴边就剩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啊。”

少女突然别过头去，微红的眼眶。

窗外一如既往的夕阳弥漫，窗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听课。

有人眼眶倏忽泛酸

有人倔强撑着继续打着哈哈

“下课赶紧把书搬走，我就不管你了，去上个厕所。”

“换了同桌，多主动说说话。”

“看不见黑板的时候，放心换个座位。”

“遇见听不懂的题，随时来找我啊。”

..............

絮絮叨叨的赘述，伴随着下课铃戛然而止。

女孩儿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我张口又住口。

终无言。

其实我想说的还有很多，最最想说的是：

“今年刚下初雪的那天你不在，真的很可惜。”

“晚自习停电的时候，你轻轻趴在我旁边听我讲故事的时候，忘了给你讲我和你的故事。”

“或许是喜欢，或许不是。”

“我只知道，我的前十七年里，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不求回报的好过。”

“后来的故事也果然证实，我开始学着去计较得失。”

“我不再因为某人不爱喝开水，偷着同时买了饮料和白水”

“我不再因为某人看不见黑板，在教室最后一站一个月”

“我不再因为某人解不出化学，偷偷学了自己最讨厌的课”

“我不再因为某人下雨淋湿，开始随身带伞”

“我不再因为某人请假没听课，逼着自己一天没睡觉听课”

“我不再因为某人”

“我不再因为你”

“我开始...有了遗憾。”

“遇见你真的特别特别好啊，诺诺，你要听话，要乖啊。”

.......................................

2020年，我原本以为再见时的光景会比较特殊，比如会不会在街头某个小店我突然抬头瞥见你，又或者会不会在某辆缓缓驶过的公交车窗上看见你旧时的眉眼。

都没有。

见一面吧，说出口了也就说出口了。

冬日的衣裳总是稍显笨重的，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一眼看过去最憨的那个就是你。也没有很多久别重逢之后的惊喜，就很平静，也不那么平静。

背影还是很显消瘦的，我一直觉得把清绝这个形容词放在你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清如弘泉，绝似冬莲。

当年及腰的长发仍旧悉悉梳下，平铺的眉眼间仍旧满是当年的旧迹，不起波澜。

如果是年少的春风吹过来，少年心思已然轻轻晃悠不知去向，那么如今冬日暖风悄悄掠过我们并肩的缝隙，皆是庆幸。

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很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其实准备了许多许多话头，可一个都没用上，我只用听就好了。

听你说现在的生活琐碎

听你说现在的悲欢喜乐

我却满眼是当年的你，我不喜欢和你走并肩，总是有意无意的落你半步，你看着路轻轻絮叨，我看着你听你絮叨。

我好似突然不记得如何交际了

去哪坐也不知道，该干嘛也不太会。

唯独奇怪的是，我连随身装的烟都不想拿出来

大抵因为你说

你不喜欢烟味。

其实也只是走了一段路而已，

却也格外会心定，

也算遂了我很久前的愿，

送你回趟家。

并肩行过这么一段，其实已然十分满足。

星夜漫漫，你在我旁边晃悠。

我们一起等了每一个路灯。

没有牵手，就偶尔相擦的肩膀已然很美好，

没提一句情爱

没说往事

不用抱歉

不必遗憾

也不觉遗憾。

唯一些许遗憾，最后都没有轻轻抱一下。

回去的车上想了想今晚的所有，

蓦然间有些恍惚。

我们坐定，戴的口罩

我也只能看见你的眉眼。

我们聊到了风俗。

字里行间其实没有刻意。

可在我听来，字字句句是你亲口对我说

“你我今生，大抵至于此。”

其实本就从未有过故事，琐碎到极点的青春往事，两年不见一次的天涯海角，也有不了故事的你我。

我仍旧不觉如此是喜欢，我也不觉你对我有些许动心。

说到底，

已经不重要了。

我见过各样你，开心的，难过的，疲倦的，生气的。

我见过你梳长长的马尾，也见过你散开头发的样子。

见过你夏日穿裙子的模样。

替你在冬日披过衣服。

见过你做全世界主角的样子。

一起看过雪

一起听过雨

还一起晒了太阳

听过你唱歌，也为你写过信，

也曾夜聊到很晚，也曾说过心里话。

最最重要的是，我们起码有个合照诠释那段岁月。

而如今，我送你回了一次家

陪你走了一段，很久之前就想走的一段路

也光明正大的看着你一步一步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在你生活的地方，走了一会，也算陪你一程。

如此，便已经很好了

很好很好了。

你从未因我哭过

那便更好。

你也曾因我笑过

这就最好。

风月难扯 离合不骚

层楼终究误少年 自由早晚乱余生

你我山前没相见 山后别相逢

许诺

宁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