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大西瓜皮

简介： 叶声喜欢一个人向来坦荡直接，她给了那个人权势和地位，即使知道对方并不不喜欢自己。她不是不在意，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毕竟是她强求，是她让对方失去了自由。

001.

海市郊区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

叶声以受害者的身份身处其中，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件事与海市那位后起新贵贺丞的“白月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人说，从后来施暴者的口供中得知，那位受害者在暴力殴打中撑了很久，只是为了等一位贺姓先生来。

可他是最晚到的那一个。

……

那天，暴力事件结束后贺丞才赶到。

在贺丞抱着叶声上救护车时，叶声呜咽地哭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贺丞……我们分开好不好？”

男人吻了吻她的发旋，垂眸是温柔宠爱，再纵容不过地哄了她一句：“好。”

可他再掀起眼皮时，周围的人只看见了他眼里的腥风血雨。

002.

叶声家有钱，准确地来说是特别有钱，而她又是家中的独女，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她又不是标准意义上的掌上明珠，她不安分，喜欢打架。

这天她见义勇为过后不到三分钟，就被贺丞的得力下属请上了车，送回了庄园别墅里。贺丞在她的卧室里等她，她犹豫了老半天才上楼。坐在她卧室懒人椅上的贺丞见到她脸上的红痕，深眸敛了敛，起身朝她走来，掐着她的下巴细细地看着，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出声道：“你倒是有能耐，一会儿没看着，你就能闯出祸来。”

“我是在见义勇为！”叶声瞪着贺丞那张俊美帅气的脸，不服地反驳道。

贺丞挑了下眉眼，哪里管她的说辞，嗓音很低地警告她：“再不乖就打你。”

叶声的反骨一下窜了出来，一把打掉贺丞的手：“打啊！”

贺丞看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气笑了，拎着她肩膀反身将她压在那张懒人椅上，“啪啪”打了两下她的手心，低下身姿，亲昵地笑道：“你这个坏东西。”

他声音里蕴含着细微的笑意，温热的气息吻了吻叶声玉白的耳垂，惹红了她的脸。

贺丞这个浑蛋！

她红透了脸，漂亮的杏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水，拼命瞪着贺丞。贺丞见她这副奶凶奶凶的模样，情难自己地低头吻了下她的眼尾。

轻而又轻，温热柔软得像是蝶翼落下。

叶声被这个吻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即使他们名义上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贺丞也极少亲她……她喜欢的这个人，她的未婚夫，心有“白月光”，并不喜欢她。

想到这一点，叶声心口又烦闷了起来。

而不巧的是，叶声一周后就又见到了贺丞心中的那位“白月光”乔知薇。他们坐在高级餐厅里，小提琴手在演奏，乔知薇含笑温婉地看了对面雍容俊美的男子一眼，眼神里满是欲语还羞的感情。

叶声立马转头拉着好友离开了这家餐厅，烦闷感又加重了许多。整个下午她都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贺丞和她订了婚，现在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乔知薇才对吧？

她想起自己和贺丞的糟糕关系，烦得像头抓狂的小狮子，不知道该往哪里窜。贺丞和曾经的初恋藕断丝连、私下幽会，她是该恼怒生气的，可这又不能怪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他早就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叶家显赫，叶声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而贺丞是曾经的叶家大管家的孩子，叶声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她小时候最喜欢欺负他，后来才明白那时候她应该就对贺丞初心萌动了，所以才不喜欢帅气温和的他身边围着那么多女生。

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在那种情况下贺丞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她？后来他进入叶家的公司帮忙，认识了知性大方的乔知薇，两个人走在一起经常被称赞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叶声再喜欢他也只能默不作声，而这一切之所以有转折是因为两年前叶父旧疾发作，在去世前他把叶声托付給了贺丞。

叶父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他，也知道昔日管家的这个孩子能力出众，他初入叶家公司时就算是有意收敛锋芒、低调行事，目光毒辣如叶父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叶父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也是因为叶声和他是青梅竹马，他也了解这个孩子，相信至少对方不会伤害她。

叶声和贺丞订婚前，叶声偷偷跑去找他，问他是不是自愿跟她结婚的。

彼时深夜，贺丞原本是坐在窗边看书的，听叶声闯进来没头没尾地这么问了一句，无奈地笑了下，对她说：“声声，在你那里我是没有自由的。”

叶声猛地凉了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对贺丞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叶家独女的订婚礼本是要仔仔细细操办一番，不说是最豪华的，但至少得是轰动全城的。可订婚这件事被叶声硬生生地压下，最后知道她和贺丞订婚的也只有叶家本族的人。

叶父去世的那几天，她跪在灵堂上，浑浑噩噩地想了许多。

她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对她疼爱至极，他那么爱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惜贺丞不爱她。

003.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叶声在楼梯口碰见了贺丞，他也像是刚回来，单手解着衣领淡淡地问她：“怎么这么晚？”

叶声本想开口的，可是闻到他身上小苍兰香水味后连敷衍解释都不愿意了。女士香水味那么浓郁，还不知道他和“白月光”待了多久。她发不出火来，推开贺丞，“噔噔噔”地小跑回了卧室，没有注意到背后贺丞复杂的目光。

思考了一下午以及失眠了一整夜后，叶声得出一个结论，自己不能只惦记贺丞这么一棵树，海市青年才俊那么多，她又不是非贺丞不可。她这么安慰着自己，觉得贺丞既然心上有人，为了公平起见她也得找一个。

于是，叶声在酒吧里还真遇见了这么一个人。对方是调酒师，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又漂亮，最主要的是他眉眼有点儿像贺丞，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就是有些腼腆。

叶声在吧台前坐着，捧着自己的脸看他，有时候走神想起贺丞，弯唇笑起，露出的小梨涡，像是盛着蜜。

叶声盯着他只是想找个替代品，却被贺丞抓了个正著。叶家产业的股份大部份都在叶声名下，而叶家现在主要是由贺丞来打理，他这几天出差，叶声也就选择了在今天夜不归宿。

没想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调酒师的样子会被收到消息赶来的贺丞收入眼底，包括她娇软地笑起来的模样，与她平日咋咋呼呼的样子差太多，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忽然变成了一只猫，粉色的小爪子挠在贺丞这个看客的心尖儿上，瞬间点燃了他的怒意。

他把叶声抓了回去。

被贺丞抓回去也不是第一次，叶声见义勇为、除暴安良的次数实在不少，贺丞不放心她，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叶声也知道，只是这晚当她被摁在车上时还是蒙的。

她什么都没做啊？只来了趟酒吧就把她抓回去也太过分了吧！

她嗷嗷叫着，又凶了起来。贺丞想起她刚刚看着那个调酒师笑起的模样太阳穴就跟要爆炸了一样跳个没完，在宽敞的车后座上当即把叶声按在腿上，打了她几巴掌。

“贺丞你浑蛋！”

贺丞嗓音喑哑地问：“还敢不敢夜不归宿？”

“为什么不敢？你无理取闹！”

贺丞危险地眯起了眼，按着她后脑勺，随即俯身堵住了她的嘴，和他以往优雅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侵略感强烈，霸道且强势。

被堵住了嘴不说，贺丞还咬了她一口。

贺丞结束这个算不上是亲吻的吻后，还咬了一口她左边的小梨涡。

她乌发雪肤，在他怀里柔软得像是个玉团子。

而叶声没有半点儿要脸红的旖旎心思，这完全就是在欺负她啊！在报复小时候她对他的欺负！

最后，贺丞擒住她精巧的下巴，迎上她恼怒水润的漂亮明眸，挑了下嘴角，看起来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贺总监，可是他说出的话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

他低低地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道：“需要什么可以来找我，不必去酒吧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叶声的脸都要气变形了。

004.

因为调酒师一事，叶声生起了贺丞的闷气。

被打是小，丢脸是大。

接连几天叶声在家中看见贺丞都要绕道走，叶声是特约摄影师，时忙时闲，而且她生于豪门，有没有工作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可贺丞不一样，不了解他的人见到他的行事作风只会以为他是天之骄子，只是毕竟他的出身算不上好，如果不是他手段了得，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他攀附叶家的谣言了。

但贺丞对她很好是真的，就是管得有点儿多。

见叶声生了他的气，贺丞明面上不说什么，早上依旧带她晨跑，晚上嘱咐她喝安眠的牛奶，然后在她快要消气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了句：“连州那边有一个海岛，我给买下来了，还没有开发，风景和水质都很好，要不要一起去？”

叶声的冷战顿时破了功。她是摄影师，喜欢往风景好的地方扎，而且她喜欢游泳，虽然泳技有点儿糟糕。

于是贺丞原本去海岛考察的计划提前了三天，还带上了叶声。

海岛上有山，到岛上的第二天叶声就窜到了山上。贺丞以为她差不多消了气，没想到去开了个视频会议回来她就跑没了影，而海岛刚好迎来了一场暴雨。

贺丞和几个下属在落脚的别墅门口等着她，结果暴雨才下了几分钟贺丞就忍不住焦躁了起来，不顾手下阻拦冒着雨去了山上。

其实只是一场暴雨，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只要等雨停一切都好解决，在暴雨中找人反而更容易出意外，但贺丞等不了。最后他是在暴雨快要停的时候在后山某个山洞里找到的叶声，她也淋了雨，浑身湿漉漉地窝在角落，正烧得晕乎乎的。

晕乎乎的像只幼狮的叶声感觉自己的头被揉了揉，脸颊也被人亲完又咬了一口。她忍不住呢喃道：那是梨涡不是梨，不能吃啊……

昏睡中的叶声害怕地皱紧了眉头。

然而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贺丞并不在身边，在门口等候的下属说，贺先生有急事回公司，明天午后就会回来。

还有点儿头晕的叶声表示困惑，什么急事要他这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她想拿手机打电话给贺丞问问，但下属先一步说：“叶小姐，贺先生吩咐过，您还在发烧，尽量不要使用手机，请好好休息。”

莫名其妙的叶声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但她没说什么，只在下楼吃饭时避开了贺丞下属的视线后，找别墅的用人借了部手机。

她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了下近几个小时内海市的财经类新闻，最后指尖停在某条消息上。

贺丞留下的不止一位下属，还有该别墅的管家、在外面等候的司机、负责安全的保镖，估计都是贺丞派来看着她的人。

“贺丞携乔知薇一起出席吴老的宴会？”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最初在她门口等候的那位下属，微微偏头，声音轻而又轻地问了句，“旧情复燃？”

他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堂堂叶氏集团的总监，携同昔日初恋一起出席海市商贾的宴会，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005.

贺丞心里没有叶声，她也清楚现状，如果不是看在青梅竹马和叶家对他父亲有恩的面上，贺丞是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照顾她的。

可就算如此，在她发烧昏睡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去乔知薇身边……那种大宴会，贺丞带她出席无疑是在承认她的身份。

这种悲凉感在贺丞翌日中午赶回来时达到了顶峰。

彼时叶声窝在客厅沙发里慢慢地喝着水，听到声响转过头时贺丞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她往后仰了下头，躲开他想探她额头温度的手。

贺丞的脸色轻微一变，敛了敛眸子，看她。

“你喝酒了？”她问。

“没。”

他眉头皱得更深，然而随后就见捧着水杯的她淡淡地看着自己，平铺直叙地问：“那你刚刚是和谁待在一起？酒味都还没有散。”

香甜的、丝丝入扣的，是典型的女士果酒的味道。

叶声身世显赫，不会连这点儿分辨能力都没有，除了在宴会上，至少贺丞在赶来海岛的路上也是和某人待在一块儿，所以酒甜味至今浓郁不散。

贺丞沉默了一下，说道：“知薇也来海岛了，海岛的开发项目由她负责。”

“……以后别再让你的人跟着我。”叶声明眸璀璨，看着他好一会儿，说完这句话后动了下唇又狠狠闭上，从沙发上起身回了卧室。她本来还想问贺丞“我现在给你自由，你要不要”，可她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要，他当然要。

这么想想，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贺丞与叶声订婚的事因为叶声的刻意隐瞒，外界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贺丞当年与乔知薇交往，海市某些人是知情的，现在乔知薇又接手了海岛开发的项目，她和贺丞的那桩旧事也被重提了。

当初贺丞和乔知薇分手是因为对方出国，现在她回到海市也依然是贺丞心里的“白月光”。叶声想的是，等贺丞跟她提吧，只要他提出要分开，她一定答应。

可是，没有那一天。

在离叶父忌日还有几周的时候，叶声被乔知薇私下约了出去，她到了约定的地点才知道这地方有多偏僻，位于郊区杂草丛生的地方，附近还有个废弃的化工厂。

叶声到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乔知薇给她留下的温婉有礼的印象太深，她来之前还给贺丞发了定位也就对乔知薇没有多大的防备。过了约定时间，乔知薇还未到，叶声准备联系她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几秒前发来的邮件，里面有一段视频和几个附件。

视频是关于吴老举办的那场宴会，贺丞出席，与吴老商谈的是叶氏集团近几个月亏损的问题，而附件内容是有关邻市一个新上市的公司，也是媒体猜测的这几个月里与叶氏集团针锋相对的主要竞争对手，所有资料指明该公司的幕后负责人是姓贺。

是贺丞……一手造就了叶氏集团现在的亏损？

叶声思绪正在混乱中，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与那些聚集在废弃工厂里的流氓正面对上了。

006.

经过上次冷战，叶声不满贺丞让人暗中看着保护她，贺丞也就撤走了所有人，那是因为叶声有自保能力。可如今她迎上的是一群流氓。

叶声得罪过不少人，而那些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和曾经被她抓进警察局的流氓狭路相逢。

匕首扎進她的小臂狠狠地划开血肉，疼得这个娇贵的小狮子当场就爆了粗口。在打不过就跑的途中，她曾经有过联系贺丞的机会，但她第一时间联系的是挚友，让挚友帮忙报警。

她担心自己拨打报警电话会遇到占线情况而浪费求助的时间，没有联系贺丞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她开始对他失望了。

事实证明，还好那时候她没有联系贺丞，在来之前她就给他发了定位，如果他关心自己，至少会问一句，然而他没有。

贺丞是最晚到的那一个，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警方赶到制服了那群流氓，而叶声也受了重伤。贺丞之所以会来，还是因为叶声的好友在报警后辗转联系到了他。

自由对贺丞而言，是不是真的很重要，所以他不惜搞垮了禁锢住他的叶家？

在贺丞抱她上救护车时，她哭了，脸上有血也有泪水，从头到尾她对这个人只说了一句话：“贺丞……我们分开好不好？”

叶声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连睁眼都疼，可她偏偏要听见贺丞说一声“好”才肯闭上眼。她没有心思观察旁人的脸色，而贺丞于她也很快就是过眼云烟了。周围人看见了贺先生眼里的腥风血雨，却没有看见叶声心里的千疮百孔。

叶声住院期间谢绝了贺丞的探望和照顾，门口守着叶家的几个亲信下属，阻挡他踏进病房一步。

贺丞打过无数次电话给叶声，叶声在把他拉黑前只接了一次。叶父曾经的助手、现在的叶氏集团的一位高层告诉她了一件事，那人说，乔知薇搞砸了海岛项目，这次项目失败，对叶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叶声接贺丞的电话就是在这天晚上。

电话里，贺丞喊她“声声”，每个音节压在唇舌间，在喉结滚动滑出音节后也压抑着声音。她为什么不见他？为什么在她遭遇暴力的时候，他不是第一个赶到的人？

叶声却只是再平静不过地问了他一句：“你是想把叶氏集团改姓贺吗？”下一秒她挂断了电话直接将他拉黑。

病床旁站着的全是叶氏集团的老部下，结束通话后叶声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汇报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以及近几个月的项目内容。

先前她是叶家众星捧月、无忧无虑的掌上明珠，做什么自然是以自我意愿为先，她喜欢贺丞，那就给他地位和权势。

现在她是叶氏集团的当家人，代表的是整个叶家，这样的情爱于她而言，不过是手起刀落下最先舍弃的东西。贺丞不喜欢她，她也绝不会为了他赌上整个叶家！

而到叶父忌日那天，叶声带着伤去祭拜，天气不好下着细雨，她忘了带伞在小路上与贺丞迎面相逢。他一身肃穆黑的西装，撑着黑伞走到她跟前，弯腰，沁着雨凉的冷白指尖滑过她额头的一处伤疤，仿佛疼爱。

他声色温柔地问她：“你身上有伤，怎么能不打伞？”

一如早年，叶声还叫他丞哥哥的时候。他垂眸凝视着她，犹似柔情万丈，有着再明晰不过的温柔。而此刻叶声一点儿一点儿凉了脊背，冷硬如刀。

“我父亲做错了，他不该强迫你，我也是。丞哥哥，你哪里是我能留得下来的？”

自从那年贺丞和乔知薇交往开始，叶声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丞哥哥了，现在她用这样的称呼拉开距离，也没有正面回答贺丞的问题。

贺丞知道一切就要失去控制，眸色阴沉下来。他看她冷静万分，一声“丞哥哥”像是在嘲讽他一般，就皱起了眉，浓郁的戾气藏在深眸里。

“声声！”

可叶声猛地拔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狮子，她已经露出了利爪。

“你不是觉得没有自由吗？贺丞——”

“我给你自由！”

雨声渐大。

贺丞这才明白，那时候叶声说的分开并不是气话。

他的小狮子不要他了。

007.

叶声没有回叶宅，贺丞在那里留下的生活气息太重，她去了自己名下的另一处房产。同时她是叶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也有着最高的决策权，她停下贺丞所有的职务，并且是无限期停职。

叶氏有亏损，她是尽所有能力都要挽回的。

贺丞被迫停职，叶声也拒绝了和他见面，一时间海市名门圈众说纷纭。在和邻市公司见面的前一个晚上，叶声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不愿意见我？那我换个身份来见你。

叶声心情糟糕地删掉了短信，然而第二天就在谈判桌上见到了对立面的贺丞。他果真是与叶氏竞争公司的幕后营运官。

他从叶氏总监变成要与叶氏谈判的负责人，叶氏带来的团队里的人都倒吸了口气。贺丞的能力与手腕有多高，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也听说过自家小叶老板好像喜欢贺总监，不知道合作案谈判会不会落下风……

然而叶声比谁都冷静、冷漠，谈判全程满是当年叶父一手打下江山时的影子。与叶声迎面相对，落下风的是贺丞才对。

结束的时候，贺丞代表公司留下了叶声，叶声心无杂念，但没想到最后一个人刚出去，他就“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海市的贺丞一向都彬彬有礼，他冷静自持、温和谦逊，几乎没有乱了分寸的时候，然而叶声被他抵在那张谈判桌上亲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人骨子里有多凶狠。

“贺丞！”

贺丞看着她，眼眸灼热又深沉，缓缓吐息：“叫我什么？”他的指尖捏住她一侧的脸颊，指下肌肤细腻，而她的乌发就落在他手腕间。

叶声屏息，被他亲得脸红，又恼又怒，咬牙道：“去找乔知薇！你别碰我！”

他的指尖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低身逼问：“找她做什么？”

“爱做什么做什么，反正我和你的婚约也要解除了——”

“我不同意。”贺丞眸光骤冷，斩钉截铁地否决她的话。

闻言，叶声猛地推了他一把，却推不开，嗤笑道：“你还要娶我吗？好让整个叶家能名正言顺地送给你？”她气急，眼眶都红了。

贺丞微微一皱眉，意识到自己好像惹过头了，而她也误会了什么。

“我只要你。”

她杏眼更红了，咬着齿关不说话。

“我和乔知薇没有交往，那时候我初入公司，对我指指点点的人太多，他们大概都以为我是攀附你才进的公司。”贺丞耐心地跟她解释道，“我如果想尽早地站在你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所以我才找了她。”

“我不相信，贺丞……”

他没有给叶声拒绝的机会，双臂圈着她，珍而重之地吻了她一下，如是说道：“我不能说爱你，在我不够强大之前。”

有一句歌词是：挨过无能为力的年纪，我一定要拥有你。

贺丞为此，步步为营了多少年。

008.

說到底叶声还是不太相信贺丞，但她觉得奇怪的是，她仔细查了几遍公司财务以及目前项目的完成度，估值后发现近几个月内叶氏其实并没有亏损，如果没有细查，她也会和外界传闻以及高层担心的那样以为叶氏出现了问题。

与之相反的，除了乔知薇搞砸的那个海岛项目外，一切都很明朗，公司市值也在稳步上升。

叶声忽然有点儿不明白贺丞了。

他说乔知薇和他没有在交往，但对方看他的神情确实是充满爱慕的。而在这个时候，吴老联系到了她，吴老名下的主要产业是娱乐产业，叶氏下一步的目标也正是这一块。先前贺丞带着女伴乔知薇出席吴老的宴会，而这次叶氏赴约见吴老，他身边陪同的人也是乔知薇。

吴老和叶声聊了近一个小时，明里暗里地都是警告叶氏不要试图分娱乐业这一杯羹。叶声不明白吴老的警告从何而来，吴家在娱乐业是大头儿，叶氏虽有打算进军娱乐业，但吴老犯不着大费周章地来警告她，这样多此一举……倒像是害怕了。

叶声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乔知薇也来了，她靠着墙壁，勾着红唇道：“贺丞还是选了你，我真是有点儿不甘心。”叶声擦干净手后回头看着她，微微拧起了眉。

这个人当初给她发邮件分明是抱着离间她和贺丞的目的。

“贺丞既然不爱我，那我向吴老投诚应该不过分吧。”说罢，乔知薇自嘲地笑了一下，微微挑眉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他处心积虑营造出叶氏亏损的假象来迷惑吴老，试图吞并吴氏，你说他这是为了谁？”

叶声不想听乔知薇多说，因为她分辨不出乔知薇说的是真是假，然而在她就要离开前，乔知薇再此开口说道：“我第一次喝醉了想抱抱他，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你别碰我，她会不喜欢。”

叶声脚步一停，转身狐疑地迎上乔知薇的视线。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天约你去郊区，是我刻意拖住了贺丞，他才没第一时间看到你发的消息，那些流氓也是我状似无意地说了你的去处，找过去的。知道我做了这些事，贺丞连往日情分都不顾，直接把我送进了派出所，后来还是吴老救我出来。”

以乔知薇的立场说这番话是很奇怪的，叶声平静地说道：“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

乔知薇的神情慢慢冷下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没有必要？我那么爱他。”她一方面想让贺丞和眼前这个人永远决裂，一方面又想即使贺丞不喜欢自己，她也希望他能得到所爱，余生顺遂幸福。

叶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再开口，在转身离开酒店前她和吴老打了通电话告辞。时隔一个月，她再次回到叶宅。已经夜里十点了，她顺着楼梯回房时忍不住拐到了贺丞的书房门前。

门缝里透着光，他还在工作中。

几年前就是在这间书房里，贺丞无奈地对她：声声，在你那里我是没有自由的。彼时夜色凉意正重，此刻也是。叶声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刚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时，那扇书房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她一回头就落进了那人的目光里。走廊没有开灯，叶声惊讶地迎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却被扣住手腕更近一步地带进了他的怀里。

“回来了？”

叶声察觉到他的紧张，拉住了他的衣摆一角，很轻地“嗯”了一声。贺丞没有再开口，只是抱着她，而她忐忑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问出那句：“贺丞，你真的喜欢我吗？”

贺丞眸光幽深，低下头，吻从她的额头落至梨涡，最后吻住了她的唇，甜的、软的、灼热的，像是山雪落在唇舌间，有着夜色的凉与肌肤的热。

最后是叶声有些呼吸不过来，贺丞才温柔地松开了她，嗓音微低：“不是喜欢，声声，我爱你。”

“可那时候你说自己没有自由。”叶声的声音很闷，心也钝疼了一下。

“声声，我不善良。我想让你愧疚，想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儿。”贺丞凝视着她，眸底是明晰刻骨的柔爱，如是坦诚道，“更何况我这么爱你，确实已经失去自由了。”

叶声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喃喃问道：“怎么会……？”

贺丞揉着她的发顶，轻笑了下：“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我爱你，所以我付出的所有，都想得到你的回应。

我给你十分爱意，你能还我零星一点儿，也足够了。

……

贺丞没有提起过那件事，叶声估计也已经忘记了。在他年少的时候，名流圈里有很多同龄人看不起他的出身，而叶声竟然因此和那些人打了一场架，最后浑身脏兮兮地来到他面前，跟他说：“他们都不是好人，所以不喜欢你，但我不一样，我超级喜欢丞哥哥的。”

彼时的贺丞看着眼前笑意灿烂的女生，猛地收紧了心。

——从此不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