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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有魅力的男人

心理强迫症| 2022-1-4 13:34 阅读 12472 评论 0

余落

1

沈曼从来没有见过比傅韫更有魅力的男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挺直的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眼睛微眯,似乎在认真地审视着什么。他右手拿着资料,黑色西装袖下隐隐透出一枚方形银质袖扣。

明明他的衬衫穿得整整齐齐,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可她开始想象他那整齐衣物下蓬勃的肌肉。很难想象,一个冷静自持到无趣的男人,只坐在那里,就能散发出让她疯狂的荷尔蒙。

最后他似乎审视完毕,微微地点了点头,俯身在那份合同上签了字。

沈曼收起那份合同的时候,瞥了一眼最后苍劲有力的签名——傅韫。

而后两方的人同时站起来,她听到自己的父亲说:“傅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傅韫的音色不算低沉,略带磁性又有些幽幽凉意。这声音落入沈曼耳朵里,便成了一根羽毛,在她耳边拨动、盘旋。

她追了出去,正好看到傅韫上了一辆宾利。

趁车还没开走,沈曼追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地摇下来,傅韫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到一个肌肤胜雪的少女站在面前。她穿着清凉的吊带短裙,细胳膊、细腿,仿佛一拉就会折断。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睛圆圆的,眼尾微微上扬,娇憨中透着几分伶俐。

他知道她是沈先生的小女儿。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沈曼笑了笑,说:“傅先生能不能送我回一趟学校?”

两家公司才刚刚谈了合作方案,傅韫也不好拒绝,道:“上来吧。”

夏日炎炎,浓烈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到后座,沈曼坐在傅韫旁边,闲不住地动来动去,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狭窄静谧的空间内显得越发清晰。

傅韫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

沈曼突然靠近他,看了看他的衬衫和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问:“你不热吗?”

六月的天气确实很热,只是傅韫白天没什么时间出门,待的地方冷气又开得很足,自然是没有热这个概念。

傅韫看着眼前这个穿得着实清凉的少女,道:“不热。”

话音刚落,车子突然转弯,沈曼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往傅韫的方向倒去,他下意识地扶住她,伸手环住她的腰。

少女水润的双眼和淡粉色的唇就在眼前,她细细的胳膊还搭在傅韫的肩上,他清晰地嗅到了她身上的那种像水蜜桃一样的甜味。

沈曼笑着说:“傅先生……”

傅韫立马放开她,淡淡地道:“小心。”

沈曼也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眼神却不住地往傅韫那边偷瞄。

傅韫当然也感受到了,直接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你的外套。”沈曼眨眨眼道,“冷气太冷了。”

傅韫皱了皱眉。

沈曼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傅韫微微叹了口气,拿起外套递给她。

沈曼心满意足地穿上,又凑到傅韫的眼前,还没说话,他就对上她的眼,淡淡地开口:“你到了。”

“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到时候洗了还给你。”沈曼下车之前对他说。

傅韫别过眼,道:“不用。”

沈曼笑了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支笔,拉过傅韫的胳膊就在衬衫袖子上面“唰唰唰”地写了一排数字。而后她抬头冲着他笑道:“我的电话。这件衬衫和借你的外套,我一起赔给你。”

2

沈曼是从小在蜜糖罐子里泡大的,商界巨鳄最宠的小女儿,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她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开始对公司里的事情感兴趣起来,便对父亲撒了个娇,要在暑假去自家公司学一点儿东西。没想到一去父亲就让她旁听与傅氏的合作,由此她认识了傅韫。

沈曼坐在自己的摇椅上,悠闲地看着从爸爸那儿弄来的傅韫的资料。

傅家有三个儿子,他排行第二,年龄不大,二十八,正好比沈曼大八岁。

沈曼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翻出手机看有没有她渴望的陌生来电,然而,并没有。放下手机之后,她用余光一瞥,便看见挂在屋内的那件西装外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找了把剪刀把上面的扣子剪了一颗下来。

她握着那枚圆润光滑的纽扣,脑子里浮现出傅韫英俊的面容。她想起他坐在那里,衣冠楚楚,一言不发的样子。

三天后,沈曼带着西装去了傅韫的公司。

沈曼借父亲的名字顺利地进入了傅韫的办公室。他看到她后明显一愣,而后毫不留情地说:“谁让你进来的?”

“先别管这个。”沈曼笑了笑,把衣服放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道,“我不小心把这件衣服的扣子弄掉了,重新给你买一件?”

傅韫知道她的伎俩,道:“不用。”

沈曼猜到他会这么说,直接坐上他的办公桌,看着他说:“不行,那我不是占你便宜了吗?”

傅韫看了一眼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资料,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光,道:“真的不用。”

沈曼突然凑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就要给你买件新的。”

傅韫跟她对视了几秒后,不得已道:“随你便吧。”

沈曼满意地笑了笑,抬手看了看时间,道:“你还有一个小时下班。”

“什么意思?”

“买衣服啊。”沈曼笑得灿烂,道,“你不去,我怎么知道你穿多大的码?”

而后的一个小时里,傅韫被迫承受着沈曼弄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噪音。

他忍无可忍地抬头道:“你在做什么?”

沈曼停住正在翻書的手,愣道:“看书啊。”

“我是说,”傅韫停下手里的工作,往后一靠,狭长的双眼直视她道,“你嘴里的是什么?”

沈曼笑了笑,向傅韫走过去,直接坐在他的座椅扶手上,冲他吐出舌头又立马缩回去,道:“水果硬糖。”

硬糖一回到她嘴里,四周又响起了那种硬质物体跟牙齿发生碰撞的声音。

傅韫看着坐在他旁边随意翻看资料的少女,夏日的阳光照在她裸露的肩头和后颈上,肤色如透明一般。

沈曼不自觉地扭来扭去,一边看傅韫的资料,一边念叨着:“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傅韫这才反应过来,手绕到沈曼身前,抽出她手里的资料。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傅韫的胸膛就抵在自己的背部。

她转过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笑道:“你离我好近。”

沈曼一靠近,她身上的那种甜甜的味道便弥散开来,傅韫突然想到她含在嘴里的水果硬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什么味道的?”

“啊?”

傅韫立马反应过来这句话说出来不合适,便含糊道:“没什么。”

“哦——我知道了。”沈曼故意拉长语调,慢悠悠地道,“你说的是这个?”

傅韫看着她伸出舌头动了动,又眨了眨眼,便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沈曼却回身问道:“你要不要尝尝?”

“下去。”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沈曼愣了愣,没有防备地就被傅韫推下来,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他抬头看了看挂钟,道:“你该走了。”

沈曼也不恼,反倒笑了笑,道:“你呢?”

傅韫没回答她,说:“衣服你爱买就买,如果要拿过来,提前预约之后放到我的秘书那里。”

沈曼也不傻,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好。”

就在沈曼准备开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沈小姐。”

她转身看着他,傅韫接着说:“如果你方便的话,请帮我把这件外套扔进垃圾桶。”

沈曼听到这话心里有什么东西像被点燃了,她笑了笑,朝傅韫走过去,抓起那件外套,直视着他道:“方便。”

从小到大,她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容易,普通人一生也求不得的东西她一出生就全都有了,少了追逐的过程自然也少了很多乐趣。而傅韫的出现,就是为了告诉她:你看,得不到的东西就是这么有魅力。

3

傅韫三年前就在加州见过沈曼,也是七月份,夏日炎炎,日光灼灼。

沈曼应该早忘了。那时的相遇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他开车出去兜风,停在路边加油的时候,她向他跑来。她就像那些加州少女,烈日下穿着挂脖的红色短上衣,露出白皙的胳膊和背脊,下半身穿着热裤。

阳光下,她像是会发光。

“先生,借个火行吗?”她趴在他的车窗上,笑着问道。

傅韫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问:“成年了吗?”

“那当然。”沈曼笑了笑,说,“我都二十了。”

傅韫当然不傻,这丫头看起来哪儿有二十岁的样子?直接道:“不借。”

这时一个少年窜出来,大叫道:“小曼,你的任务失败了啊!”

这个人傅韫是认识的——成洛,才二十歲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在宴会里远远见过他几次,没打过招呼,自然成洛也就不认识他。

后来傅韫才知道,沈先生来美国,带上了刚刚放暑假的小女儿。她调皮爱玩儿,天天跟着一群公子哥儿混。他那天也是运气不好,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沈曼玩儿游戏的赌注。

他很清楚,三年前,她对他的搭讪是游戏,三年后依然如此。

傅韫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件袖子上被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串号码的衬衫,不由得眉心一跳,随后他便取下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闭目养神。

少女的气息像一条小蛇钻进他的身体里,室内开着冷气,那条蛇在他体内窜来窜去,就像冰面下正燃着跳动的火焰。

她坐在他身边贴近他说话的样子像婴儿的呼吸一样温柔。他突然想知道,她嘴里的水果糖,是什么味道的。

也许他该赌一把,赌她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一个少女随性所至的一时兴起。

傅韫睁开眼,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沈曼自那之后没再去找过傅韫,每天在爸爸的公司里转一转,然后就回家待着。平时跟她一起玩儿的那群人她也腻了,到底都是年龄相仿的同伴,玩儿来玩儿去也就那些花样,她也不爱参加那些成年人的社交活动,老气横秋的宴会简直是她毕生最讨厌的东西之一了。

七月的阳光刺得沈曼眼睛疼,她躺在泳池旁的白色沙滩椅上,穿着红色的波点泳衣,戴着心形墨镜,细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她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用人叫她吃晚饭,就偏头说:“我现在不想吃饭。”

“小曼,你怎么知道我要请你吃饭?”

听声音,沈曼立刻就明白是谁了,她伸手拉低了墨镜,抬头看那人,不急不缓地道:“你怎么从加州回来了?”

成洛笑着坐在她身边,说:“我姐要回来管理国内的事情,我爸让我跟着她一起学点儿东西。”

沈曼不感兴趣,淡淡地道:“哦。”

“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成洛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直接摸上沈曼的腿,又凑近她道,“小曼,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沈曼抬头看着成洛,抬腿就是一脚,直中他的肚子。

成洛捂住肚子惨叫道:“你也太没人性了吧!”

沈曼站起身来,穿上浴袍后走到他面前,天真无邪地说出残忍的话:“拜托,我们没那么熟。”

赶走成洛之后,沈曼回了房间,看到自己放在床头的那枚纽扣,想着那个人不近人情的样子,一时间有了些许困意,便换了衣服睡下。

她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夕阳已经沉了。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又听到门口响了几下敲门声,外面有人道:“曼曼,吃晚饭了。”

沈曼换上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而后蹦蹦跳跳地跑下楼。

刚到楼下,沈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韫正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略带几分慵懒地同她父亲说着话。说着说着,他的目光突然移过来,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

沈曼笑了笑,道:“来客人了?”

傅韫没说话,身体往后靠了靠,更显得随意闲散。

沈父说:“这是傅韫,你应该见过的。”

“见过。”沈曼玩弄着连衣裙的肩带,暧昧地笑着说,“见过好几次了。”

傅韫不作声,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些什么。他也很想知道,她会不会就当着她父亲的面,说她去过他的办公室,坐过他的座椅扶手,问过他要不要尝尝她的水果糖。

沈曼适时地住了口。但她的恶作剧并没有停止,在之后的用餐过程中,她坐在傅韫对面,一边看着他,一边咬着自己的筷子。没一会儿,他就感到似乎有个东西在轻触自己的腿部,他微微低头,瞥见一只白嫩的脚正肆无忌惮地玩弄着他的裤腿。他抬头,正好对上她戏谑的眼神。

沈父没注意到这边暗地里的动静,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

“对了,我该叫傅先生什么呢?”沈曼左手撑着下巴,颇为纯真地问。

傅韫感受着那只越来越往上移的不安分的脚,金边眼镜下的双眸透出阵阵寒意,而后他淡淡地笑了笑,说:“你可以叫我傅先生。”

沈曼还没来得及嘚瑟,就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一把抓住,使劲儿抽也抽不回来,她这才慌了,瞪大眼睛暗示傅韫放手。

傅韫装作看不懂沈曼的暗示,反倒用了力,将她往前拉了一些,她没有防备地往前滑去,差点儿摔下椅子。动静确实有点儿大,沈父这才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傅韫也及时地在沈父抬头之前放开了她,微微扬起嘴角。

沈曼偷鸡不成蚀把米,沉下脸,闷闷地说:“没什么。”

4

沈曼吃了瘪,不可能不报复回去。于是他们吃完饭之后,趁傅韫跟沈父进书房谈事情,她悄悄地溜到庭院里,看见他的车就停在那里,便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开车门。发现车子没锁,她心里暗喜,躺在后座上等他过来。

于是,傅韫跟沈父谈完事之后,坐进驾驶座正准备启动车子时,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蜷着身子在他的车后座上睡着了。

傅韫微微地眯了眯眼,认真地看着她有些憨态的睡颜,倒不像平日里那么古灵精怪,也没那么让他头疼。他笑了笑,启动了汽车。

声响吵醒了沈曼,她睁开眼,微微清醒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傅韫的车上。

前方傅韫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没有注意到后座那个女孩已经起身。她趴在他身后,轻轻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傅韫猝不及防,方向盘没控制好,于是后座的沈曼直直地撞向左边门框,痛呼出声。

“傅韫!”沈曼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控诉道,“你就是故意的!”

傅韫听着女孩的抱怨,忍不住笑了笑,道:“我不是。”

“好疼啊!”沈曼继续趴在他身后,呼出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脖颈处,温和的、带着水果气息的少女的呼吸像小蛇,钻进他的耳朵,又钻进他的大脑,而后在身体里的各处那团小火苗蹿来蹿去,灭也灭不了。

“回家上了药就不疼了。”他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沈曼一下子来了兴致,问:“回谁的家?”

傅韫面不改色地说:“我的。”

少女趴在他颈边轻轻笑出了声。

“笑什么?”

“笑你。”沈曼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大半夜的,你把我带回你家做什么?”

傅韫沉默了几秒,回击道:“大半夜的,你躺在我车里做什么?”

“吓吓你呗!”沈曼笑着说,“谁知道反而被你拐带了。”

“是,怪我。”傅韫不想跟她理论,反正他知道自己也说不过她。

而后沈曼消停了好一会儿,等傅韫停好车,打开后座的门才发现她已经躺在那里睡着了。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略带些婴儿肥的脸庞上,红色的裙摆铺陈开来,因为她睡觉的姿势,裙子滑到她的膝盖以上,露出白皙的腿。他的目光透过眼镜变得有些迷离,他伸手想帮她拉一下裙子,她在这时动了动身子,哼哼了两声。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不留情地捏住她的脸蛋,道:“醒醒。”

而后两人站在电梯里,沈曼看了看他,问道:“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傅韫挑眉,装傻道:“什么?”

沈曼斜靠在一旁,玩弄着自己的肩带,道:“别装傻。”

电梯门很合时宜地开了,这部电梯直达傅韫的顶层公寓。

沈曼一看门开了,瞬间就忘了傅韫,连蹦带跳地跑进去了。

傅韫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低下头叹了口气。

果然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傅韫想一会儿事情的工夫,再抬起头,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四下张望,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傅韫!”

沈曼站在二楼冲他招招手,而后指着其中一个房间说:“我要进这个房间啦!”

傅韫突然脸色一变,她指的是书房,里面还有她签过字的衬衫。

等他随后上去推开书房的门时,看到沈曼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看相册,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听到声响,她回过头,笑了笑说:“这个东西好古老啊。”

傅韫知道她说的是相册,毕竟她们这一代已经很少有人用相冊了。他把目光移到相册上,正好看见了他和一个女生的合影,那个女生挽着他的胳膊,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曼,开口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

“哦。”沈曼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又继续往后翻。傅韫注视了她一会儿,想在她脸上找出类似不开心这样的情绪,但一点儿也没有,她神色如常,悠闲地翻看着他的过去。

不知怎的,傅韫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气,一把将她手里的相册收了,冷着脸说:“以后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沈曼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傅韫不想回答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沈曼不甘心地跑到他面前,叉着腰说:“喂,是你把我领回来的啊,你这就不管我了?”

傅韫一低头就能看见沈曼左边额头上略微红肿的印记,顿时想起来要给她上药,便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还疼不疼?”

沈曼愣了愣,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说:“早就不疼了啊。”

“不行。”傅韫坚持道,“还是要包扎一下。”

说完他便走到书桌旁的柜子边拿药箱。沈曼跟着他走过去,无奈地说:“这点儿伤包扎什么啊?被蚊子叮了起的包都比它大。”

傅韫拿出药箱,却见沈曼的目光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他顺着目光看去——是那件衬衫。

她看见了。

沈曼伸手想去拿起来,被傅韫一把抓住手腕,她挣扎两下,硬是没挣脱开来,便冲他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傅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便拉过她,找借口道:“上药了。”

沈曼倒也听话,乖乖地坐在他那张巨大的椅子上转来转去,傅韫一把稳住扶手,道:“别转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沈曼抬头看着正给自己涂药的傅韫,笑了笑,脸上浮起两个小梨涡,“那件衣服不是已经不能穿了吗,你为什么还留着?”

傅韫没有表情地继续上药。

“你好像很喜欢把东西扔进垃圾桶啊。”沈曼撑着下巴,调侃道,“这次怎么不扔了?”

傅韫给她贴上一层纱布,转过身准备离开,什么话也没说。

“你好像也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沈曼又开始转动那张椅子,脚尖在地上点来点去,很是欢快的样子,随后她拨动了肩上散落的长发,道,“这样很不礼貌哦。”

傅韫闻言,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向沈曼走去,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直视她道:“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沈曼停下晃动的双腿,清澈的双眼像小鹿一样看着他,无辜地问:“什么意思啊?”

傅韫冷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想在她的表情上找出破绽,未果。

“你又在玩儿什么游戏?”

沈曼疑惑地看向他。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说:“如果你喜欢我,你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一来一往的交锋之间,她显得那么游刃有余。就连所谓的喜欢,也只是傅韫的猜测而已。

傅韫的双手还撑在沈曼坐的椅子的两侧,他俯身看着她。

她也看着一脸严肃的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道:“是我记性不太好吗?”

过了一会儿,傅韫听到她不大却很清晰的声音。

“我应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吧?”

5

很久以前,沈曼和她那一堆朋友聚会的时候,总爱玩儿国王游戏。每个人各自从一副扑克里抽一张牌,谁抽到K,谁就是国王。国王可以命令其他人做任何事情。

沈曼很喜欢这个游戏,国王掌控游戏开始之后的每一种可能性,被掌控者心悬一线地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迎接完全未知的挑战。无论扮演哪一个角色,这个游戏都是刺激的。

她对待感情的需求有些与众不同。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傅韫能带给她的是征服感,是追求过程中萌生的不确定的神秘,是禁锢下的蠢蠢欲动。这样的暧昧之间其实应该什么都没有说破,说破了,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傅韫和沈曼没再联系过,话说到那个份儿上,已经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她又开始了无所事事的暑假,成洛时常来烦她,跟她讲一些琐碎的家事,说他姐见到了爱了十年的男人,自己和哪个女孩又开始了短暂的恋爱。

“我姐明晚要在家办一个生日聚会。”

成洛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头枕着手臂,悠闲地晒着太阳。过了一会儿,他侧过头对沈曼说:“小曼,你要不要来?”

沈曼戴着红色的心形墨镜,随手翻阅着杂志,漫不经心地道:“我认识你姐吗?”

“见了不就认识了。”成洛靠近她,暧昧地低语,“何况那是我姐,你迟早要见的。”

沈曼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懒懒地说:“你姐跟我有关系吗?我见她干吗?”

成洛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他忽然认真地看着沈曼那张精致的脸。她戴着墨镜,使他看不清她的眼睛,而他却能想象墨镜后的那双眼睛泛着的无心的冷意。

“很伤人啊……”成洛又笑了笑,看似无意道。

最后沈曼还是去了那场聚会。成洛接她的时候,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等他,微微燥热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露出她白皙的肩头。

“喂,你穿得这么好看,还给不给我姐一点儿面子了?”成洛笑着打趣。

沈曼从秋千上起来,作势要回去,道:“行,那我不去了。”

成洛一急,忙拉住她:“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两人到了成洛家。沈曼挽着他的胳膊,看着出入他家的都是些中年以上的男人和女人,叹了口气,道:“这真的是生日聚会吗?你姐到底多大了?”

成洛笑出了声,转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不骗你,真是生日宴。”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沈曼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而后拧了他的胳膊一下,道:“跟你说过,我们没那么熟!”

“小洛!”一个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沈曼向声源处看去,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走过来,头发规整地绾成一束,非常优雅美丽。沈曼仔细地看了看她,突然笑了。

“姐。”成洛招呼道。

成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轉过头对沈曼说:“你就是沈曼?我们小洛经常提起你。”

“姐!”

“行了,我不说了。”成薰对他们展颜一笑,道,“他好像已经到了,我去门口看看。”

成薰走后,沈曼幽幽地说:“我见过你姐。”

成洛吃惊道:“在哪儿?”

“照片上。”沈曼笑了笑。

成薰就是傅韫相册里那个“大学同学”。

沈曼心里想:照这么看,傅韫多半也会来今天的聚会,而且……成洛的姐姐爱了十年的男人,就是他。

6

果然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沈曼就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碰见了傅韫。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寡言肃穆,大概是因为交际,他眉目之间略显疲态。

“先生,需要香槟吗?”

这个声音他一听便知道是谁。

傅韫转头,看着沈曼手里什么也没有,便说:“好啊,来一杯。”

沈曼笑了。

傅韫看着她的笑,一下子回想起那晚在他家的情景:

“我应该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吧?”

傅韫看着女孩灿烂天真地笑,她的笑是真的,冷漠也是真的。她的不喜欢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可是为什么,当初又要来招惹他?

傅韫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右手沿着她的脸庞向下描摹,一直滑落到她的腰际,而后在她的腰部牢牢锁住,视线却一直落在沈曼的脸上,低低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从来没有说过……”

话音戛然而止,傅韫突然发力,将她推到身后的墙上,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接吻的间隙之间,傅韫低沉地说,“不要随便跟男人回家。”

沈曼微微喘着气,脸上还是带着笑意,问道:“你认真了吗?”

傅韫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手臂还环在她的腰上,淡淡的蜂蜜油桃味钻入他的鼻腔。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傅韫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看着面前穿着红色裙子的沈曼,跟那晚一模一样,笑着的样子也是当初的模样。其实之前在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跟成洛的亲昵互动,也许,她本来喜欢的应该是成洛。

就像那时在加州,穿着红色挂脖上衣的少女和眉目风流的少年,多么合拍的一对。

傅韫走到沈曼面前,低着头看她微微上扬的、像猫咪一样的眼睛,他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她等着他的下一步。她以为他又要吻她的唇,谁知他只是轻轻吻上她的眉心,和那晚霸道的吻迥然不同。

“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喜欢他?”傅韫放开她,有些疲惫地问道。

沈曼一时摸不着头绪,道:“谁?”

傅韫还没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傅韫。”

他转过头,沈曼也跟着转过去,看见那一对姐弟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我在找你。”成薰很勉强地笑了笑。

傅韫抿了抿嘴唇,道:“我们的事情,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成洛看了看沈曼,沈曼看着傅韫,心里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你拒绝了一个爱了你十年的人,喜欢上了和我弟弟纠缠不清的人?”成薰苦笑道,“你知道吗?十年啊,一个女孩子有多少个十年?”

成洛心疼他姐,抓住成薰的手腕,道:“姐,我们走。”

“我不走!”成薰的优雅荡然无存,好在他们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没人注意到他们。

傅韫看着有些失态的成薰,低声道:“抱歉,可是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

沈曼突然笑出了声。

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就是这么残忍,她怎么对傅韫,傅韫就怎么对成薰。说来说去,人都想做国王游戏里的国王,可到最后,却只能做任国王摆布的平民。沈曼无所谓当什么角色,反正她始终摆平心态,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游戏,可是傅韫不同,成薰也不同,他们都太认真了。

另外三人都看向沈曼,她意识到自己的笑太过于明目张胆。

“很好笑吗?”傅韫率先发问。

沈曼认真地回答他:“我只是觉得,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傅韫的目光有些深邃,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反着光,良久之后他才说:“不一样。”

沈曼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希望,也从不让人误会。”傅韫的语气并不亢奋,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曼一下子愣住了,而后她说:“那好,对不起。”

她转身就走了。她没告诉傅韫,自始至终,她也只让他一个人误会而已。她不喜欢给人希望,像成洛,她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只有傅韫,她也不懂,为什么只有傅韫是不一样的?

成洛追了出去,傅韫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7

暑假快结束了,沈曼听着最后的蝉鸣声,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豁然开朗。夏天过去了,不久,秋天又过去了,她申请了去加州交换一年,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换个心情。

只是那件西装外套依然挂在她的卧室里,每每看到,她都不太开心。

她明明只是在玩儿游戏,她根本不会认真的。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她不开心,谁也治不了她的不开心。没有傅韫在的日子,她好像真的很无聊。

傅韫的生活也不紧不慢地过着,只是有一天,他在进办公室之前,秘书起身递了一件包装整齐的外套给他,道:“这是沈小姐给您的。”

傅韫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面了一会儿,问:“她……她是直接过来的,还是有预约的?”

“預约了。”秘书答道,“我本来以为沈小姐想跟您说话,但她放下衣服就走了。”

“嗯,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这个。”秘书拿出一个小盒子,傅韫看过去,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纽扣,阳光下,散发出有些温润的光。

他什么话也没说。

本以为沈曼的事情告一段落,可几天之后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成洛站在他面前道:“她要走了,去加州交换一年。”

“哦。”傅韫低头签字,没看他一眼。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成洛走到傅韫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说,“她对我……是喜欢?”

傅韫默不作声。

成洛又笑了笑,说:“或者,你以为她对你是喜欢?”

他这才抬头看向成洛。

成洛也看着他,突然咬咬牙,有些不甘心地说:“也许吧。”

“你帮我转告她,今后好好生活。”傅韫没理会他,看着办公桌上那件折叠整齐的外套,上面似乎还有她的气息,继续道,“还有,我希望她以后能真心喜欢上一个人。”

这样她就知道,他喜欢她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沈曼推着她的行李准备过安检,却突然接到成洛的电话。

听他“叽里呱啦”地说一堆废话之后,沈曼已经不耐烦地想挂掉,可过了几秒,却突然听到他说:“他说让你以后好好生活。”

沈曼愣了愣,似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哦。”

“还有,”成洛说,“他希望你以后能真心喜欢上一个人。”

沈曼没有再说话,她噘着嘴,好似很委屈的样子。但明明任性的那个人是她,她明白;傅韫那么好,她也明白。

沈曼突然鼻尖一酸,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抽搭搭地哭了。

“哭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曼转过身,看见傅韫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韫见她愣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便向她走去,轻轻帮她擦了擦,道:“你现在可以喜欢我了吗?”

机场外的天气晴朗得像他们初见时那个烈日炎炎的盛夏,只是温度依然那么低。冬日的太阳那么冷,却发出那么耀眼的光芒。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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