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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心

北辰忆忆v| 2022-1-15 10:58 阅读 8354 评论 0

单赳焰

千狩从义父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何馨蹲在树底搓手取暖。

他转了眸子,只当是没看见。

可何馨似有所觉,猛地抬起头来,先是诧异,紧接着便是欣喜,顾不得蹲得发麻的双腿便朝着他扑过去!

千狩一个闪身,何馨没得逞。

他不由得扶额,这姑娘是义父新招的杀手之一,从前他们并无交集。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自打上次中秋之后,這何馨就对他死缠烂打,本就男女有别,她还非要凑得越近越好——

照他说,义父就不该招收什么女杀手。瞧瞧那小巴狗一样的何馨,算哪门子的杀手?

“大公子,公公跟你说什么了?”何馨猜度,“肯定是要紧的机密事对不对?”

千狩斜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对我们的谈话这么关心,你是西厂派来的探子吗?”

不想何馨突然被自个儿的口水呛住,咳嗽不止,憋得脸蛋通红。她忙着解释,边咳边道:“没有的事,大公子!我怎么可能是西厂的探子!”

千狩的眼睛微眯,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但何馨的表现让他突然生了疑心。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上次何馨也是这副模样,否认她对他有企图的——

这批新招的女杀手中,就数何馨的武功最差,但义父觉得她够漂亮,日后可能会有用处,便破格收了。

之前千狩也听人说过,这何馨有多漂亮,只不过他一向公务繁忙,始终没能见过她。

谁料中秋那日,何馨突然找到他,先是自报了家门,随后又问能不能把她调到他的手下做事。

她可怜巴巴地申诉:如今的女上司是如何虐待她的,她的日子又是如何凄凄苦苦。

千狩当然不信。

管理女杀手的头目叫陆娘,是个十分温善的妇人,也是杀手中年纪最大的。早前因女儿早夭,所以她对小辈的姑娘一向很好。

听闻有一次,何馨半夜受了风寒,是陆娘违背指令去请了大夫,后来大夫给何馨开了方子,而陆娘却挨了三十大板。

就是这样一位温和的妇人,现下却遭受了最没良心的抹黑。

可他也实在想看看何馨打的是个什么算盘,便答应了,把她分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可这何馨后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不仅帮他整理书房、被褥,还为他绣衣做鞋——她是来做杀手的,又不是来做婢女的,竟毫不觉得大材小用。

此外,在天气将冷的时候还很自觉地帮他暖被窝……

那晚,从未深涉女色的千狩实在是吓了好大一跳。

哪怕何馨的衣服穿得好好的。

千狩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了,他绷着一张脸,让她出来听训。何馨第一次见他臭脸,也不敢再造次,从被窝里钻出来便乖乖地跟着他去了门口。

她怯生生地偷看了他一眼,解释:“我没有找到汤婆子,所以才帮你暖的……”

千狩悄声吸了一口闷气,觉得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显然是冲着他去的,便问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何馨呛了声,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就跟今日的表现一模一样。

东厂与西厂向来不和,暗地里更是云谲波诡。东厂招收女杀手,是为了让西厂有机可乘安排眼线,随后东厂便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自从怀疑何馨是西厂的探子后,千狩便下意识地开始留意起她的一举一动来。

何馨对东厂而言,仿佛是一场意外。

千狩手下有十个弟兄,均是出生入死过的手足,对东厂的忠心程度日月可鉴,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然而就是这样十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在何馨到来之后,在校练场上都变成了娇生惯养的“小娇妾”——

“哎呀,何馨,我的手被你扭断筋了!”

何馨讷讷:“我没使力气啊……”

“使了!我们都看见了。”

千狩冷眼旁观,这成何体统?

在何馨冲他发出求救的眼神时,他及时躲开,冷喝一声:“是不是都皮痒痒了,要我来松一松?!”

倒在地上装受伤的汉子忙麻溜地起身,龇牙一笑。

何馨瞪着委屈巴巴的双眼,跑到千狩面前,揪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大哥,他们都欺负我。”

千狩拂开她的手,跟她划清界限:“他们唤我大哥,那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你是个姑娘家,还是按照从前一般,唤我大公子就好。”

何馨:“大公子哪有大哥好听!”

千狩皱眉不悦,何馨便撇嘴道:“好吧,大公子就大公子。”

何馨抬眼继续控诉:“他们欺负我。”

千狩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他们是喜欢你,在同你闹着玩。”

何馨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弯:“那这么说,我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咯?大哥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不。”千狩凉凉瞥了她一眼,将她推远了些,“在我看来——你是个招人烦的姑娘。”

特别烦人的那种。

何馨眼睛一黯,随即坚定道:“那我便努力成为大哥眼中招人喜欢的姑娘!”

千狩没作声,一旁的弟兄们却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更有甚者呸了一口吐沫,无声骂他:臭不要脸!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何馨,我给你单独安排了训练场,从今以后你自己练习。”

老是跟他这帮兄弟混在一起,若她真的是西厂探子,他真的担心有一日,他的这群兄弟会为了美色倒戈……

监视何馨,是千狩除去外出任务唯一重要的事情。

何馨的生活极其不规律,仗着他不在,以及十位“小娇妾”的纵容,她一贯是想何时起便何时起,想何时休便何时休,一天十二个时辰总要有七八个是留在屋子里的。

但千狩嗅到了一股西厂探子的味道。

谁能证明,何馨在屋子里就只是睡觉?万一……

想到此处,千狩更是夜不能寐了,哪怕是生生挤了时间去窥探,也在所不惜。

这一夜,他潜到何馨房顶,悄声掀开一片瓦。何馨的脑袋在下面晃来晃去,手里捧着一本书,显得颇有诗意。

千狩本不在意,但在看清那本书籍的名字后眼睛一缩,双手握拳,没注意收力便从房顶上直直摔进了屋子,砸了好大一个洞。

吓了何馨好大一跳!

“什么人?!”何馨睜着水灵灵的一双眼,紧紧抱住怀里的书。

千狩淡然起身,拂去一身尘土,心中却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表示赞赏——幸亏他做事的时候习惯一身夜行衣,外戴面罩——所以何馨才认不出他。

“咳,你这本书,从哪里得来的?”他状若无意地问她。

不想何馨却眉头一皱,掌心一立摆了个防御的招式:“你是什么人,西厂的探子?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若是一喊,你必然是逃不掉的。如果你识相的话,早点离开,我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千狩眉头一皱,这怎么看,何馨对东厂的忠心程度都是低得要命,见到他居然不直接抓住,还同他讨价还价?

千狩脑子一转,顾不得询问书籍了,换了个问题:“督公让我来问你,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何馨一愣:“督公?”随后她柳眉一竖,“你果然是西厂的探子,来人啊!”

千狩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口鼻,何馨挣扎间却没有忘记护住手里的那本书。

《焦安诗集》。

千狩再次看到如此眼熟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

这书,是他从前少不更事的时候写来玩的,后来被广为流传,再后来被二弟传到了义父手中,义父没有几分文化,嘲笑了他一番——但那时他对义父崇拜至极,所以便歇了笔未曾再写。

后来当他发现义父没有文化这件事之后,曾想过继续写,但一直未开始。

随着时间的流逝,东厂与西厂日益交恶,他有了更多的事情要做,这件小事便彻底被他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何馨居然这般有眼光,爱看他的诗集?

千狩不禁稍稍松了手,趁这当口,何馨准确无误地咬上了他的手,他疼得出了一头冷汗,却强忍着没出声。

何馨脱离了他的控制,跑到门口求救:“来人啊!这里有西厂的探子,救命啊!”

千狩一把揪下面罩,凉声道:“你日日称我为大哥,居然连大哥的声音都认不出,实在令人质疑你对大哥的尊敬程度。”

何馨一愣,蓦地回头。

“大哥,其实我听着声音耳熟,但是没有想到会是你。”何馨帮他擦着药,随后眼神明亮地补充,“大哥怎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可是,方才大哥是在我的屋顶上掀了瓦片吧?”

千狩轻咳一声,好心解释:“我那是办完了事情,想来看一看你。”

“那大哥为何不直接进门来?”

千狩只觉得额上冷汗更甚:“……怕打扰你。”如此温善的理由,实在不适合用在他们的身上。

何馨傻傻一笑,继续涂药:“没想到大哥还如此善解人意啊。”

千狩没有继续说话,眼睛一瞟,看向那本诗集,问:“《焦安诗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何馨后知后觉地藏了起来:“没,就是随便拿出来看看,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随便,不要紧。

听到这几个字,千狩觉得自己心中莫名愤懑。

他起身便走,为防突兀,还好心地给愣神的何馨关好了房门。

何馨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才将那本诗集拿出来。她小心地抚平方才不小心压到的地方,神情却讷讷,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千狩便见何馨去找了陆娘,他悄声听了几句二人的对话,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勾了一抹笑。

“陆娘陆娘,大哥深夜来看我,是不是喜欢我?”

陆娘:“嗯……有可能。”

“嗯?陆娘,我以为你会说不可能呢,毕竟……”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陆娘望着她,“你自从知晓他便是焦安后,一路下来吃了多少苦,如今你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即便是如何也是万万不能放手的。”

何馨讷讷点头:“是啊……我找了他那么久……”

千狩听到此处便有些受不住了。

他本以为何馨是个吊儿郎当、见色起意的女子,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他的诗集而喜欢他。这份情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从前的他遇到何馨就好了,或许《焦安诗集》还会有很多。

那晚是月中十五,他第一次对着月亮失神,直到老二帮他了结了一个刺客,温热的血迸溅到他的脸上,嗅着那股熟悉的腥气,他才清醒过来。

那一瞬他便知道,如此,是错的。

陆娘说得不对,纵然万事都皆有可能,但他与何馨,绝无可能。

千狩完成任务,回到东厂,换下衣服后,何馨便来敲了门。他垂眸思虑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闭门不见。

“大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何馨进门便说。

千狩想,正好借此机会把一切说开,无论她是不是西厂的探子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决不能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何馨指着北斗冲他道:“大哥,你信不信我能把星星摘下来?”

千狩木然摇头,对于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实在是……

“看!”何馨的手中突然出现一串手链,上面穿着七颗珠子,虽说跟北斗一样都是七颗,但并不是星星。

千狩挤出笑来,指了指天上的北斗:“它还在,你这是骗人。”

何馨甩着那串手链,一本正经地质疑:“骗人?那大哥愿意被我骗吗?”

千狩笑意骤顿,可他发现自己除了愣神,什么也做不了。

何馨托着他的手腕,将手链套了上去。

“大哥在外凶险,我心里也很担心,听二公子说你今夜差点失手,我觉得是时候送你一件东西了。”何馨又摆了摆自己的手腕,那里也有一条手链,“这几日,我在屋子里刻了两条桃核手链,据说可以庇佑其主,大哥若是戴着它,我便能稍稍放心些了。”

千狩望着手链,微微失神。

“这是姑娘家的东西……”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没有取下来的打算。

义父说过,何馨的用处,是用在宫里那位的身上。以何馨的模样,那位必定会极为喜欢……

可是,他也很喜欢。

千狩的心中终于拨尽所有的迷雾,他扶住何馨的肩,一字一句问道:“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离开?我们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何馨思量半瞬,道:“我們跟陆娘一起走好不好?她对我很好,把我当女儿看待……”

千狩突然松了一口气,道:“好,都依你。”

那晚,他们看了一夜的月亮,一夜的北斗,北斗转,他们也跟着转。

何馨说,她最喜欢《焦安诗集》中的安然,从前哪怕她再焦急,只要想起诗集中的话语,就会觉得莫名心安。后来她便想找到作诗人,想看一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最重要的是,想知道他为何后来不再继续写了。

“那你找到了吗?”千狩明知故问。

何馨突然转头看他:“找到了,而且,很喜欢。”

“喜欢诗集,还是人?”

何馨弯眼一笑:“都喜欢!”

“你从前是什么样子的,过得很苦吗?”千狩问她。

何馨点头道:“苦啊,那时候无依无靠,下雨被淋、天冷无眠都是常事,所以我希望以后的日子可以下雨的时候有房子躲,天冷的时候有被子盖。”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何馨笑着将头蹭到他的肩膀上,“这些在遇到大哥之后,都不重要了。”

千狩拨乱她的头发,像摸小狗似的,半晌回道:“回去吧,明日还有事情要做。”

“好啊。”何馨看他,“虽然很不舍,但两情若是久长时,怎可在朝朝暮暮。大哥,我都懂的!”

千狩连连点头,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好,你都懂。”

何馨回屋后,没多久,千狩也来了,还带来了一床棉被。

他小心帮她盖好被子,何馨知道他是怕她冷,但还是眨着眼问:“大哥,你把被子给了我,你怎么办?”

千狩一边看着被子四周是否还有没盖好的地方,一边道:“我去老二那边挤一挤就好了。”

何馨猛然坐起:“二公子?”

千狩觉得奇怪:“怎么了?”

何馨瞪眼:“二公子不是娶了妻吗,大哥怎能去啊?”

千狩了然:“尚未,尚未。他的房间里除了一条奇丑无比的灰鱼,便没有别的活物了。”

何馨这才放心,乖乖躺下,还叮嘱道:“大哥也早点休息。”

“好。”

第二天何馨起了个大早,思及千狩昨夜说的话,她麻溜地跑到二公子房门处。房门大开着,何馨犹犹豫豫地进去了。

“二公子?”她大着胆子喊道。

半晌没有人回应,她想,难不成都起身了?

“噗噜。”

何馨听到怪声,转脸看去,却见一条灰鱼正尾巴搭着缸沿看她。

这鱼,真稀奇,跟个人似的。

何馨也不怕,走到它面前戳了戳它的大脑袋问:“二公子是不是出去了啊?”

灰鱼吐了个泡泡:“一个时辰前便出去了。”

何馨的手一顿,猛然回头,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

正在何馨准备进房中找一找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

“不必看了,话是我说的,你面前的这条鱼。”

何馨睁大眼睛:“是你说的话?怎么可能?你难道是妖怪?”

灰鱼吐了个泡泡:“我不是妖怪,以后或许还会成仙。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害怕我,所以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这样我也会帮你。”

何馨突然起了一丝兴趣:“你要我做何事啊?”

“放了我。”灰鱼道,“把我丢在不远处的那条河里就可以了。”

何馨摇头:“你是二公子的宝贝,我不能这样做。”

灰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好吧,那你就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如果有一日二公子遭遇不测,你便送我出去。”

何馨微微皱眉:“你怎知二公子会遭遇不测?”

灰鱼懒懒地摇了摇尾巴:“我算的——而且不止他,你也会。”

恍若晴天霹雳,何馨的笑意再难维持:“我……我凭什么信你,你不过是一条鱼,若真的有卜算天命的本事,又怎会被困在这里?”

那鱼睁着一双灰色的眼睛道:“我只告诉你,能听到我说话的人,都命不久矣。你是,二公子也是。”

眼见何馨变得慌乱,灰鱼又大发慈悲道:“好吧,你我之间的约定暂且不提,你说你要我帮你测什么?”

何馨看着灰鱼,目光复杂:“我都要死了,还测什么测?”

灰鱼想了想,道:“也对。”

从二公子房间离开,原本心情雀跃的何馨开始变得低沉,虽不知灰鱼的话是真是假,但是的确把她吓到了。

命不久矣……

她很害怕。

而在一个时辰前。

千狩想了半夜如何说服义父,但是对上义父的那一刻,他还是输了。

义父说他要用何馨做棋子,送给皇帝,如此才能报当年的仇。

千狩跪在地上,求他:“义父,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何馨一个人,求你放我们离开吧。”他一向听话,义父也对他宠爱有加,所以他以为义父会答应。因为就算他们私奔,东厂也会有法子抓住他们。

义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千狩觉得这是他的机会,遂再接再厉:“义父,您莫非觉得报仇要比儿子一生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义父垂眸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对义父而言,自然是报仇比较重要。”

千狩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义父忙又道:“但这是你一生的大事,义父就算舍弃这枚棋子也未尝不可。”

千狩看着他,心怀希冀:“义父可是允了?”

义父点头:“但是在此之前,你有必要知晓一些事情的真相。”

入夜。

何馨找了一日也没有看到千狩,问了二公子,也只说被督公派去做最后一桩任务了。她睡不着,便去了陆娘的住处。

可是陆娘也不在。不知想到了什么,何馨突然没了别的心思,加快脚步去了训练场。

陆娘果然在那里,虽然穿着黑厚的斗篷,可何馨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除了陆娘,还有一个黑衣人,何馨也认得,那人便是千狩千方百计要搜寻的西厂探子。

西厂探子,陆娘是。

她也是。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等到千狩回来,他们便与这一切没了干系。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何馨转头,不由得大惊:“公公!”

千流珠皱了眉,他最厌烦别人如此称呼他,可是此时他只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轻声道:“你说若是我现今派人去抓他们,他们还能留下全尸吗?”

何馨下意识地摇头,东厂督公的手段有多狠辣,她从前也是有所耳闻的。她问:“公公早就知道了?”

千流珠点头:“知道与否并不重要。陆娘于你而言堪比生母,若你能救她,会不会退缩呢?”

何馨看着他,不明所以,但在不久之后,她便明白了……

不久千狩也来到了训练场,正好看到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子在与一面生男子交谈,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他眼睛微眯。那是他的东西,为防西厂探子,他曾做了一本假册子。

可是,那个穿斗篷的人的背影,如此眼熟。

“千狩,何馨并不是普通的女杀手,她是西厂探子。”想起义父白日里说的话,他的一颗心渐渐沉寂,这个背影他不会认错……

便在此时,东厂埋伏的众人将二人抓住,斗篷女子也被揭开了面容,那一瞬,千狩的面色煞白,今夜,真的验证了义父的猜想。

何馨第一次来到千狩的房间,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景象。

“我问你,这么晚,你去那里做什么?”千狩明知故问。

“我,我去送册子……”何馨抬眸看他,“我从前是西厂的人……”

“为何从前你不告诉我?”

何馨垂眸:“我不敢。”

千狩深吸一口气,道:“无妨。”

何馨诧异间,千狩拿出两个包裹,给了她一个。

“今夜的事谁都不会知道,我们现在便走,再也不回来。”

何馨望着包裹,强行忍住眼泪,摇了摇头:“大公子如此的情意,何馨受不起。”

千狩握紧手指,道:“你受得起。”

何馨笑着抬头:“若我说,从前的一切都是骗你的呢?”

“我接近你,拿《焦安诗集》骗你,都是为了拿到那本册子。”

千狩闭目:“你拿到的册子是假的,所以,我可以不计较。”

何馨却笑得更开怀了:“可是我介意啊。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大公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

千狩看着她,一字一字问她:“那人是谁?”

何馨却抿紧了唇。

何馨为的那个人,千狩终究还是知道了。那个能让何馨违背初衷接近他、被她深深喜欢的人,居然是西厂的督公方刻……

何馨离开东厂的那一日,雨落了一地,她撑了一把红色的伞来向他告别。

“千狩,谢谢你。”何馨说的是那日他没有拆穿她的身份,所有的人都守口如瓶,换得她的安稳离开。

千狩敛眉,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只是淡然伸手:“我只有一个要求,《焦安诗集》。”

何馨一怔,却并未动作。二人如此僵持片刻,何馨终于开口一笑:“大公子多虑了,诗集我留在了房间,若是您要,可以自行去取。”

千狩缓缓收手,望着何馨,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失望。可笑他方才还在想,若是她真的拿出了那本诗集,那便说明她对它是极为喜爱的,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借机留下她……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千狩转身,再未看她。

身后的何馨突然无声落泪,她望着他的背影,无声道,对不起。

为了救陆娘,她只能这么做。

那晚,千流珠告诉她,若想救下陆娘的命,便要答应他两个条件,一是与千狩恩断义绝,二便是入宫。

如今她已与千狩再无干系,过几日便要进宫了。

何馨终于撑伞离开,却是暗暗握紧了伞柄:大哥,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会亲手将《焦安诗集》交给你。

如果她还能活着回来的话。

那条鱼说过,她命不久矣,若是真的无法陪着他,此时借机了结便是最好的安排……

何馨回到西厂,方刻一边准备让她入宫,一边对她的所作所为表示十分痛心,毕竟她作为西厂探子,如今却要为东厂卖命。

可是那又怎样,他们之间的交情是无人能比的。哪怕是千狩,也是万万不能的。

方刻帮她打包了许多银票首饰,望着她情深意切地道:“无论你要做什么,希望你在动手前可以同我说一声。”

他不探究她入宫的目的,只是希望她能稍稍提前告知他,让他有所防备。

总归她进宫便是要对付皇上,千流珠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虽为皇帝做事,可心里实在是恨皇帝入骨。

可他又何尝不是……

何馨入宫的那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她依旧撑着那把红色的纸伞,缓步前去。作为西厂献给皇帝的礼物,皇帝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罷了。

何馨在宫里待了许久,皇帝根本不曾召见过她,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二公子府里的那条鱼死了,据闻是被二公子的未婚妻拿去剁了吃了。

何馨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学绣花,登时手指被绣花针戳了个洞,鲜血汩汩流了下来,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那条鱼曾拜托过她,在二公子死掉之后把它放生——可它根本就没有熬到那个时候!方刻看着她不知是笑还是无奈:“你当时说听到那鱼说话了,或许是你的幻觉?”

何馨愣怔抬头,她从前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时的感觉如此真实,叫她不得不信。

“方刻,我要出宫!”既然那条鱼死了,便说明它的话是不作数的,她的寿命也不一定就会到此为止。

谁都没有想到,皇帝偏偏选在今日宣了何馨侍寝。

与此同时,千流珠传来消息,只等她完成承诺,便会放了陆娘。何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怎的忘记了,陆娘还在东厂督公手里。

皇帝之所以宣她侍寝,必是千流珠促成。

纵然何馨心中忐忑,她却不得不为……

那一晚,目光清冷的皇帝终于死去,即便他运筹帷幄,也没想到此次东厂会与西厂默契联手。何馨坐在一旁看着四溢的血,目光愣怔。千狩一直说她的武功不如何,她向来只会防守、不会进攻,但是今日,她用尽了此生全部的冷厉,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

方刻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为,相信不久之后,东厂与西厂皆会大乱吧。

可是何馨没想到,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会是千狩,他站在门口,沉默地望着她。许久,他道:“我没找到它。”

她讷讷:“什么?”

“诗集。”千狩终于走到她面前,拉她起身,“你说把它留下了,但我找遍了你的房间乃至整个东厂,都一无所获。所以我猜测,或许是你带走了它?”

何馨入宫的时候没有哭,沾到皇帝温热的血的时候也没有哭,但是此时,她极为想哭。

“或许是被你藏起来了,那我们一起离开如何?我们一起去找。”千狩或许知晓了她的苦衷,为她拭去面上的血迹,“陆娘已经安全回了西厂,你可以放心了。”

何馨垂眸,却见千狩手腕处戴着那串“北斗”星星的手链……

千狩扬唇一笑,也将她手腕处的手链露了出来。虽然他一直不相信何馨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可是总要找一个理由重新见她啊。

不多时,方刻领人前来,看到满室狼藉,却是将手中的剑指向千狩:“东厂千狩谋杀圣上,抓住有赏,生死不论!”

何馨眼疾手快地挡在千狩面前:“杀死皇帝的人是我,不是他。”

方刻冲她眨了眨眼,何馨一愣。

接下来一片混乱……何馨不知被何人推搡出去,愣怔之间已被关到了门外……门中只听一声惨叫,她心中一乱,慌忙跑去。

手指却被人牵住,何馨回头,竟是千狩。

“你不是……”

千狩轻轻摇头:“方刻帮我找了一个替死鬼,让我带你离开。我想了想,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何馨望着他,问出了一直想要知晓答案的问题:“你为了跟我在一起,要离开东厂吗?”

千狩淡然一笑,早前他说对于东厂而言,她是个意外,可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他垂眸,与她十指相扣:“日后,我们可以时常回来看望义父。只是从今日开始,才是东厂与西厂真正的较量,两處人才济济,我们两个都是有无皆可的。”

何馨微微勾唇,手指紧握,甚是赞同:“你说得极对。”

至于《焦安诗集》,或许日后还会有续写。

但何馨相信,到那时,诗集里的故事,一定会有她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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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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