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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报恩,一张结婚证将两个陌生人拴在同一个屋檐下

后悔以来不及以d| 2022-2-1 23:07 阅读 12119 评论 0

蔓兮

简介:一场报恩,一张结婚证将两个陌生人拴在同一个屋檐下,盛嘉想,将对方的恩情还够了,自己就离开。没承想,恩情还完了,爱情也来临了。

1.陌生和脸红

院子里的花覆了一层厚厚的雾气,蔫儿得很。

温暖的小屋里亮堂堂的,戴着老花眼镜的爷爷紧张地打通了一个电话。

盛嘉温顺地在旁边听着,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一道磁性且略带不耐烦的低沉嗓音:“谁啊?”

等了半个多月的电话终于打通了,爷爷松了口气,顺势提起了往事。对方一听,漫不经心地说:“哦,找我家老爷子啊?他去年过世了。”

爷爷心里狠狠地揪了一阵。

盛爷爷曾经是丁爷爷的老班长,当年救过丁爷爷一命,后来两人许下约定,后代若为同性,则结为兄弟,若为异性,则结为夫妻。多年过去,失散了的两人从未取得过联系。半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盛爷爷得知了丁爷爷家的电话,这才又联系上了。

盛爷爷孤身多年,那年在路边捡了个小女娃,好不容易抚养长大,可惜他的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眼瞧着可怜的孙女又要孤苦无依……

盛爷爷说孙女刚毕业,自己已经垂暮,不是说非要把上一代的约定当真,就是看可不可以在生活上相互有个照应,自己即便走了也能瞑目。对方听完却沉默了,半天没有声音。盛爷爷一颗心悬着,忐忑不安,直到很久以后,电话那头一声轻笑,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行,先视频见一面吧。”

丁悉就这样答应了。

隔天晚上,盛嘉和丁悉通过视频见了第一面,手机里的丁悉第一句话就是:“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视频相亲,姑娘,我对你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你的意见呢?”

视频中的人品貌端正,就是说起话来有些太直接,可看人也不能看表面,过日子讲究的是平实。于是,盛嘉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桩开始有些尴尬的相亲进行了近半个小时,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总的来说还算成功。

盛嘉又在老家待了小半年,之后去了海城。

因为那时,抚养她长大的爷爷去世了。从此,她少了一个熟悉的亲人,多了一个不太熟悉的相亲对象。

哪怕已经在海城生活了近半年,哪怕成了丁悉的妻子,盛嘉还是没能习惯。

清晨的阳光隔着一层窗帘,暖意不减半分,落在她的弯眉上。她揉了揉眼窝,醒了,然后慢吞吞地拉开房门。

一抬眼,就看见从侧卧出来的男人。

丁悉腰间围了一条纯白的浴巾,腹肌线条引人遐想。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含着宿醉后的戾气,只看了一眼她的方向,就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盛嘉羞得脸通红,躲了回去。好半天,她的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她听见丁悉从卫生间冲完凉返回侧卧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极力放轻声音,进厨房给丁悉熬了一小锅白米粥,配上几样小菜,然后才出门上班。

他们彼此守着界限,生活中显得十分奇怪。

盛嘉大学念的是师范学院,爷爷过世后,她来到海城,便在这边的第一附小实习。

快到学校时,盛嘉收到了丁悉的短信:“谢谢。”

这是惯例。

丁悉经常回家很晚,两人基本碰不到面。第二天早晨,盛嘉会在出门时为他准备早餐,他便会发一句道谢的短信,但今天多了一条短信——

丁悉:“晚上我在家,多买点儿菜。”

盛嘉愣了一下,心跳又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为着还没到来的晚饭开始紧张。

她天真懵懂,从接起那通电话开始,便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

她对丁悉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每天早晨的匆匆一瞥。

那一瞥里的丁悉俊朗不羁,从他黑深的眉眼和几分肆意的哈欠里,可以看出他大概是不会被任何人牵绊住手脚。

2.靠近和微笑

这晚丁悉失约了,他打来电话,道:“抱歉,晚上有点儿事儿。”

盛嘉围着围裙,站在烟火味弥漫的厨房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失望多一点儿,还是庆幸多一点儿。

盛嘉用保鲜膜把菜包好,放进冰箱里,然后开始写教案。

大半宿过去了,等她伸懒腰时,一抬头,就看见墙壁上的挂钟走到了十二点。也恰在此时,门被推开了,进门的丁悉与盛嘉碰了个正着。

盛嘉有些尴尬,无措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客厅里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酒气,他眸光染上醉意,扶着墙壁,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

他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整个人深陷进沙发里,仰着头闭着眼睛,似乎有些难受。盛嘉犹豫了片刻,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给。”

他忽地睁开眼,凝视了她几秒,掠过她手中的水杯,一把拉过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他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里喷洒着热气,一双眸子沉到看不穿喜怒。他慢慢低头,越发靠近她的唇瓣,盛嘉脸红得不像话,偏头躲开,咬着下唇,不敢说一个字。

丁悉笑了一声,放开她,随即懒散地点燃一支烟,说:“进屋吧。”

他背过身,朝着阳台走去,可身后傳来小小的声音:“你……确定没有后悔吗?”

她灿若云霞的脸颊微微扬起,雾水一般懵懂澄澈的眼眸望着他,声音怯怯的。

这段婚姻是爷爷私心想为她寻一把保护伞,可于丁悉而言,又是什么呢?

丁悉看着她憨直可爱的样子,脑袋里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盛嘉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只身来到海城。她背着帆布包,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见了他一个劲儿地弯腰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后来到民政局,她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时,他挑眉瞅着她问:“想好了?不再多考虑考虑?”

她低着头想了好一阵,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挣扎思考了许久才得出答案,柔软的声音落入他耳中:“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讨厌我,哪怕我们现在没有太多感情,我相信我们也可以做到相敬如宾照顾对方一辈子。”

她的逻辑简单到令他当场发笑。

原本约到民政局见面只是逗一逗她,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没有过任何女人,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可在那一瞬间,他被逗笑了,心情大好,竟然就那么拉着她走进了民政局。

今时今日再看她,丁悉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他勾了勾嘴角,道:“确定,不用怀疑。”

她懵懂地抬起眼,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

这场景,又让丁悉想笑了。

3.努力和委屈

盛嘉是个想法简单的姑娘,认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那天丁悉说确定是她了,那么她便开始琢磨如何做一个好妻子。

这个问题着实让她苦恼了很久,去学校的路上也时常走神,拿着手机搜索各种词条。

同事殷小桃也忍俊不禁,玩笑道:“男人能有什么想法,他喜欢什么样的,你稍微花些心思,他就沦陷了。”

殷小桃暧昧地眨了眨眼睛,盛嘉羞红了脸,连连摆手说不是。可这话还是烙印在了她心里,她轻咬着唇思索着,丁悉好像开了一家夜店,他为人洒脱不羁,想必喜欢比较活泼热情的女孩吧……

于是乎,没几天,丁悉隐约发觉自己的这个小妻子似乎不大对劲儿了……好像还病得不轻。

她每日清晨照常还是为他准备好早餐,却不会再急急忙忙避开他去学校,而是磨蹭着围绕在他周围,等他吃上一口时,纠结又豁出去般地小声开口:“亲……亲爱的,你觉得这个口味怎么样?”

丁悉一口小米粥差点儿没喷出来,他蹙着眉疑惑地望着她,她登时火烧耳朵,忙低了头,自己先尴尬地解释了一句:“好像……小米粥没什么味道来着……”

丁悉看了她半晌,好像明白了,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她额头,起身离开:“有味道,甜的。”

随着“吧嗒”一声关门声,傻傻地站在原地许久的盛嘉走到桌边,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小口,纳闷地说:“不甜呀……”

生活并不总是有这样一点儿甜,偶尔也会有一点儿酸。

盛嘉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衣柜,换上了买了很久却一直没穿的衣服。

结婚两个月以来,丁悉第一次对她开口:“有一个U盘落家里了,你方便的话帮我送来一下。”

一向都是丁悉照顾她,生病了开车送她去医院,下雨了给她送雨伞……除了做饭,这是她第一次能为对方做些事,盛嘉当然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丁悉发来定位,应该是他自己开的店。

现下晚上九点了,她不想给丁悉丢人,索性换了那套同事指点过的衣服。

镜子前,她一身吊带黑裙,腰线收紧,胸前含苞待放,一张白嫩的脸显得娇俏可怜。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出了门。

她在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丁悉也许会不习惯地皱眉,也许会因为她转变风格而惊讶,只是……她未料想到,最后丁悉是冲她发了火。

店里人声嘈杂,三教九流各类人都有。

盛嘉挤着人群往里进,一路惹得不少男人眼热,就连领着她进丁悉办公室的侍应生也将目光流连在她身上。

丁悉敲着桌面的手指暂停,微微拢紧,眼底晦暗,似有波澜。他抬头看了一眼,吩咐侍应生说:“你出去吧。”

他转头望向盛嘉,没了耐心,第一次说话语气略重:“盛嘉,你不用这样!”

她足够美好。向来都是他配不上她,他从来守着那一尺界限,就是為了给她留一条退路。

她变着法子讨他欢心,他看在眼里,心却复杂得理不清头绪,百种滋味都体会过了。可唯独这一次,别的男人的眼神,让他莫名愠怒。

即便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怒自己,还是怒她。

盛嘉被吓得一颤,眼睫顿时湿润了,可她咬着唇瓣,乖巧得让人心疼:“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丁悉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手抚着额头,有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态度轻了,她并不能懂得;态度重了,又可怜兮兮的。

最后,他叹道:“我送你回去吧。”

可惜此番未能如愿,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倚着门框,对丁悉说道:“老板,有事儿找你呢,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盛嘉心里忽然就堵得慌,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闷着头快步离开,她边走边说:“你先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知道要处理的事紧急,理性让丁悉没有挽留下盛嘉,他喉结滚了滚,沉声道:“到家告诉我一声。”

这一句很轻很快,也不知道跑远的盛嘉能否听到。

也是从这一晚开始,盛嘉突然反应过来,她希望从丁悉这里得到的变得更多了。

她,贪心了。

4.愧疚和眼泪

丁悉这一忙就忙到了天亮,带着浑身酒气回到了家。

他迎头碰上要出门的盛嘉,两人皆是一愣。她眼神躲闪,嚅嗫着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没准备饭……”

餐厅的桌上干净整洁,没有了烟火气。

她为什么觉得他会不回家?

她的眼神分明写着不信任,就好像一个隐忍的妻子,第二日看到鬼混回来的丈夫,还不知说什么的样子。

丁悉头还痛着,眼睛扫了一圈,听着这话,心窝里蹿起了一股无名火。他沉敛着眉眼,没什么声调地说:“嗯,挺好的。”说罢,擦过她身侧进屋,都不多看一眼。

盛嘉抿了抿唇,也低着头离开了。

整个屋子归于安静,丁悉倒头睡在侧卧里,沉闷了好半晌,翻来覆去,越发烦躁。每天早上准备好的小米粥成了他的心锚,勾着他向往着这个家,引着他想念着一个人。

突然的中断,让他浑身不自在,像是戒不掉的魂牵梦萦。

迷迷糊糊里,他还是昏睡了一会儿。

突然房间外飘来淡淡的米粥味,他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倏忽补齐,大脑还没开始运转,一只柔软的小手抚摸上他的额头,浅淡的呼吸飘在他耳畔,撩人入骨。

店里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他向来有分寸,对此是不屑的。

丁悉睁开眼,眼神凌厉,抓住那人的手,眼刀子直射过去。可仅一秒,他便愣住了,松开了手。

“盛嘉……”

盛嘉眼底盛满委屈,眼泪摇摇欲坠。她摸着他额头滚烫,才拿着退烧贴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身边。

她垂着眼,吸了吸鼻子:“我今天休息,刚刚出门买菜了。”

一句话,便叫丁悉喉头艰涩,难以说出话来。

他对她的一切不甚了解,总凭空猜想,总是这样让她受委屈。

“抱歉。”他轻轻推开她,有些不稳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逃离了这间屋子,便也逃离了盛嘉。

从前隐晦的情绪如今被挑起,他不得不正视与考慮。他也许不是一个良配,他究竟是否该放盛嘉自由?

店里的员工坐在吧台前边玩儿手机边打哈欠,一抬头就看见自家老板沉着脸走进来,忙把手机收好,问道:“这才几点,老板怎么来了?”

“对了,听说昨天跳舞的设备坏了,倩姐闹着非要换,连夜换了,她又不跳了。老板,你可不能仗着她是东哥的女朋友就这样惯着啊。”

“知道了。”丁悉脱下外套,搭在肩膀上,表情淡淡的。

员工一脸讪讪的,不敢再提。

随着丁悉进到里面的办公室,员工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坐下,重新玩儿起了手机。

丁悉的办公室里一应俱全,认识盛嘉之前,他时常吃住都在那里,也就是盛嘉来海城之后,他才莫名其妙非每天都要赶回家去。

夜间的生活迷乱又爽利,是个发泄压力的好出口。

丁悉和往常一样,招呼着各位老主顾,喝得醉醺醺的,吐都吐了两回。员工劝不动,也觉察到不对劲儿,只能哄着把人扶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酒气熏头,丁悉呼吸沉重地念出两个字:“盛嘉。”

员工是个识趣的,平常帮顾客也没少做这种事儿,利索地就翻出了丁悉的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盛嘉”二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头传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柔软嗓音:“喂,丁悉,有事儿吗?”

员工没多想,直接回:“老板想你了,喝得不省人事了,小姐,你能过来看一下他吗?”

盛嘉愣了一秒,下意识便局促了:“好……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5.心疼和心动

一路赶去时,盛嘉也生气,可生气也只是一丝,夜风一吹便散了,剩下的便只剩对丁悉的关切。

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儿挂在头顶。她想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脾气硬成这样?像块石头似的,对它千万般好,似乎也换不来一句软话。

盛嘉一向性子软,见到丁悉时,心里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

一门之隔,隔开的是人间喧闹和极致寂寞。那扇浅蓝色的门后,一室冷清,桌上烟蒂零落,如水的月光洒落,沙发里半躺着一个男人,他合着眼,微缩在角落里,顶上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身上却连一条毛毯都没有。

不知道他像是这样躺过许多个夜晚,没人关怀,没人照顾,天光大亮,便自己爬起来,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寂寥走回家中。

不像她,无论多晚回家,总有一盏灯亮着,爷爷打着盹儿在客厅里等。

盛嘉有些哽咽,忍住眼里的酸涩,扶着他睡好,又替他盖上衣服。

睡熟的男人依旧警觉,他本能地握住她的手,盛嘉俯身在他耳侧小声说:“是我。”

仅仅两个字,再心安不过。丁悉松了手,侧过头,放心地睡了。

盛嘉弯了弯眼角,这人啊,天生就是来磋磨她本就不硬的心肠的。

外头吵闹,她也有些乏了,侧坐在沙发一角,谁知丁悉睡觉也不老实,一点儿点儿地蹭着挨近她,最后直接把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

盛嘉拿手推,他就耍无赖,抱着她的腿不撒手,一副闹着要糖吃的小孩模样。

她被逗笑了。

盛嘉轻轻拍着他的背,耐心哄着,哼着歌谣,就像小时候爷爷哄自己那样。慢慢地,她也睡着了。等她醒来时,有人正摩挲着自己的头发,她微微仰头,望见了那一双沉静的黑眸。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丁悉调换了个位置,现在变成她躺在他怀里了。

丁悉的下巴抵在她额头上,醇厚的嗓音响在她耳侧,震得她心都酥麻了:“对不起,嘉嘉。”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怪你。”安静了好一会儿,她试探着开口,“你……一直这样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丁悉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点燃一支烟,看了一眼皱眉的盛嘉,又掐灭了。

他说:“家道中落,我爷爷当年也没攒下积蓄,我爸是个不管家里事儿的人,早些年离开家再也没回来过。我没念过大学,从小凭着一股野蛮劲儿长大,独来独往惯了,不欠谁,也不惦记谁。”

三言两句,在盛嘉的脑袋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说得轻巧,可个中曲折,她自己能想象到。

她也是没有爹妈的孩子,哪怕在爷爷的庇护下,也是艰难长大。

盛嘉抿了抿唇,往他怀里蹭了蹭。

像是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作,他嘴角微勾,长臂一揽,将她抱得更紧。他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低声道:“不过那是从前了。天就快亮了,再睡一会儿吧。”

盛嘉点点头说:“是啊,天快亮了。”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睡觉。

他们都明白“天快亮了”是何意,却都默契地不说出来。

从那通电话开始,她的人生亮了,如今,他也仿佛见到了光明。

6.打破和界限

傍晚夕阳余热还未散尽,金灿灿的光洒在学校大门上,折射出刺目的光线。

殷小桃出校门便看见盛嘉穿着淡紫色的长裙站在一侧树荫里,她留神到盛嘉今天化了淡妆,脸上有小女儿的羞涩,忐忑不安地在等着人。

远处高大的男人身影靠近,盛嘉欢喜地小跑过去,男人面容俊朗不羁,似笑非笑的眉眼里带着一丝野性,他拉着盛嘉的手往前走,顿时盛嘉的脸更红了。

殷小桃当即吃醋,给自己的男人打电话:“别人家的老婆都有老公接,我也要!”

这是丁悉前几天便和盛嘉定好的约会。

临到约会的前一刻,盛嘉都不明白丁悉做了怎样的安排。

丁悉骑来了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摩托车,车身上还有斑驳的刻痕,可是被主人擦得很亮。盛嘉小心翼翼地坐上去,轻轻地抱住丁悉的腰。

丁悉故意加大油门,吓了她一跳,身子往前一扑,手也抱得更紧了。他低笑:“再抱紧一点儿,不然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掉下去。”

饶是再迟钝,盛嘉也明白过来,她耳根子红了半截,细声埋怨:“真过分!”

风呼呼地直往她耳边灌,过了許久,丁悉带她去了他曾经居住的筒子楼。那间小小的出租屋还在,他依旧续租着,只是没人住,落了很厚一层灰。

丁悉撸起袖子简单地收拾起来,他没回头,只是一点儿点儿地给盛嘉解释:“以前我过得艰难,在这小屋子里住了好几年,好过坏过,也没什么人陪着我,后来走了,却又舍不得这屋子了。”

她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心里拉扯着,一时泛酸,一时甜甜的。酸的是他口中那些独自煎熬的过去,甜的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带她进入他的世界。

那些不属于她,可她应当知晓的过去。

华灯初上,丁悉炒了几个家常菜,两个人欢欢乐乐地吃完,又一起去了丁悉过去打工的地方。

曾经的时光一一走过,每一处都有不少他的故事,盛嘉听得又惊奇又崇拜。

他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么崇拜我?不亲一下?”

她佯装嗔怪地别过头去。

累了大半宿,二人回到小屋,几乎是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丁悉醒来挠着头走出卧室时,却见盛嘉蹲在洗衣盆前,吭哧吭哧地洗着他昨晚换下的衣服。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别在耳后的发丝轻轻滑落。

这个美好得不像样的清晨,忽然让他心里柔软了下来。他一下打横抱起盛嘉,她惊呼之余,双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很快又放开,道:“我手上有泡沫呢,别把你身上这件衣服弄脏了。”

他凑近了她的脖颈,一晚未刮胡子,冒出了点儿胡茬儿,贴在她肌肤上,痒得她往后躲,又怕摔下去,双手又抱上了他的脖子。

“盛嘉,跟了我,是让你来享福的,不是让你做苦力的。”

他将她抱回床上,手指灵活,三两下解开了她的外衣。她一个激灵,红着脸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个脸蛋,嗔怪道:“你干什么呀!”

他挑起她那件外衫,扬起眉梢,笑着往外走:“帮你洗衣服。”

这小屋里只有他曾经的换洗衣物,所以昨晚盛嘉强忍着没有换洗。

眼见人快走远,盛嘉急了:“那我穿什么呀?衣服半天才能干呢!”

“衣柜里那么多,你随便挑。”他回头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

盛嘉的心怦怦直跳,趁他走远,拉开衣柜,手指摩挲着他的大衬衫,深吸一口气,穿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脸更烫了,仿佛他的体温叠在自己身上。

7.隔阂与纠结

殷小桃对盛嘉的老公十分感兴趣,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乖乖兔一样的盛嘉最终被哪只大灰狼俘虏了。

提了许多次后,盛嘉松了口,在某个周末的下午邀请殷小桃到自己家来玩儿。

这一玩儿,就出了问题。

明明是下午茶时间,长桌上三人对面而坐,殷小桃皱着眉死死地盯着丁悉,丁悉懒洋洋地跷着二郎腿。

殷小桃转过脸,看向盛嘉:“嘉嘉,他是什么学历?”

“我没文化。”盛嘉正斟酌着,丁悉却先开了口。

殷小桃看回丁悉,冷着脸问:“有几段情史?”

“不记得了。”

“一年挣多少钱?”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盛嘉在桌子底下,一只手拉扯着一个,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可惜左右两边的人杠上了似的,谁都不肯先停。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殷小桃话里的嫌弃。盛嘉怕丁悉心里不舒服,连忙打岔,拉起殷小桃往卧室里走:“小桃,上次的教案好像有点儿问题,你帮我看看吧。”

几乎是盛嘉半推着才进卧室的殷小桃板着脸训她:“别的我也不问了,你就说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你的?”

“是吧?”盛嘉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那他正式对你表白过吗?”

盛嘉又纠结了:“他说,天亮了。”

“这算哪门子表白?小傻瓜,你别被男人哄一哄就上当了,你分得清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卧室里的声音时大时小,说到激动处声音透过门直达客厅。

丁悉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可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手机屏幕早就黑掉了。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对那句话介意了。可是他想,盛嘉总能明白他的。

送走殷小桃后,盛嘉和丁悉单独相处,只是多了一层微妙的感觉。

丁悉察觉到了,但装作浑然不知,尽力想对她好。

夜又沉又凉,万家灯火都亮着了。

盛嘉在厨房忙碌,丁悉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但他这次没坐住,目光时不时溜去看盛嘉那里。

一滴油溅了出来,烫了她手臂,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很快又忍住了。丁悉极其自然地走进厨房,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锅铲,一边顺嘴说道:“烫着没?去擦点儿药吧,这里我来。”

他一辈子也没这么小心翼翼地对一个人好过,实在有些看不起自己。放在平常也就算了,可下午的事情过后,他和盛嘉之间好像莫名有了一场隐晦的冷战,谁先捅破窗户纸,谁便输了。

盛嘉心底浮起殷小桃的话,很多的不确定也升起,她目露迟疑,捂着手臂小声说道:“丁悉,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

还是只是为了爷爷的嘱托?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丁悉回过头,眼神有些失落。

盛嘉相信他是听懂了,可他还是扯开了嘴角,关上了灶火,随手擦了擦手,便要出门,道:“还是点外卖吧,店里有事儿,我先过去一趟。”

人都快走到门口了,盛嘉的心跳得很快,这场景和某次很像,她大脑还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出:“你是要去见上次那个女人吗?你喜欢她?”

丁悉慢慢回过头,道:“我这小半生,难得奉上一颗真心,还被人踩碎了。”

盛嘉连忙捂嘴,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懊恼地望着他离开,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喃喃道:“盛嘉,你有毛病啊……”

8.破晓和黎明

丁悉生气了。

男人生气了该怎么哄,盛嘉完全没经验,这几天蹿上蹿下地忙活了好一阵,可丁悉依然懒得搭理她。

她琢磨着等丁悉生日的时候,送上一个惊喜,也许他心情好就原谅自己了呢?

可惜琢磨得太晚了,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睡觉也不踏实,把被子踢掉了,硬生生吹了一晚上空调。第二天醒来,已经浑身酸疼得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悉拿出体温计看了一眼,高烧三十八度,他淡然地给盛嘉请了假,便要去厨房煮开水给盛嘉喂药。盛嘉连忙拽着他的手,死活不放开,脑子都快烧糊涂了,还不忘哄他。

她仰着一张红通通的小脸,可怜兮兮地问:“丁悉,你消气了吗?”

“没有。”他挣脱她的手,语气冷静。

见丁悉往外走,盛嘉又失落地缩回了被窝,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儿。

她并不知道,走到客厅,丁悉便弯了弯唇,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生哪门子气,不过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谁知,他正把水壶里的开水往水杯里倒呢,身后的盛嘉悄悄就走近了,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宽阔的后背。

她打着赤脚,脚底冰凉,脸贴上他后背时,反而心安了。

丁悉皱眉低喝:“谁让你不穿鞋的?”

她脑袋蹭着他后背,使劲儿摇了摇,就是不肯放手。丁悉无奈,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腾了出来,让她踩着。

盛嘉鼓着腮帮子,一条条罪状数落:“你不理我。”

丁悉失笑:“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小东西,说话得有证据,你几时跟我搭话,我没回过?”

盛嘉想了好一会儿,十分为难地点点头:“好吧,算你过了。可是你不喜欢我。”

这丁悉可就不能忍了,他转身握住她的手,以绝对的力量俯视着她,低声说道:“那你喜欢我吗?”

她没有犹豫,用力点头道:“喜欢的。比喜欢一切还要喜欢,可是我怕你不是。”

丁悉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认真地说:“我没跟人表白过,可是盛嘉,你听好了,这辈子,无论你要什么,我穷尽一生,都会倾力为你做到。”

她脑子转了好半晌,才迟钝地问:“你也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

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盛嘉满足了,一下就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清醒后的盛嘉回想起昨晚自己追着人要表白的画面简直丢脸到家了。

丁悉敲了门,她心虚地拿被子捂住脸,瓮声瓮气地说:“我还要再睡会儿。”

他看破不说破,只是拍了拍她,羞得她一下从被窝里炸了出来。她瞪圆了眼睛,不满道:“你干吗?”

丁悉说:“帮你多请了一周假,后续有得忙了,你还不赶紧起来?”

“都请假了,我还要忙什么呀?”她纳闷了。

他笑着替她慢慢穿好衣服,解释说:“我们只是领了结婚证,可我还欠你很多东西。下午要去拍结婚照,后天补办婚宴,然后我们去度蜜月。”

随着最后一颗纽扣扣上,呆愣了半天的盛嘉终于明白了,趁他不防,甜甜蜜蜜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结婚照拍得不怎么顺利,盛嘉气得不轻。

原本是中式和西式两套婚服的,可惜丁悉这个人啊,临到这个时候突然犯了毛病,平时宽松的T恤和马甲穿惯了,一时让酷哥变西装绅士,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西装一上身,就浑身不自在,更别说中式的婚服了,他能穿成揣手的老大爷。

照片出来后,效果还是不错的,挺有喜感。

新娘子全程追着新郎揍,要不就是新郎搂着新娘赔不是,欢乐氛围十足。

丁悉哄好了盛嘉,办了一场简单的婚宴后,两人坐上了去法国的飞机。

丁悉原本定的计划是周游世界三个月,第一趟旅程是法国,飞机落地当晚他就猴急地把事儿办了,盛嘉累了一晚上,加上舟车劳顿,险些水土不服进医院。

盛嘉又生气了,丁悉又是一顿好哄。

第二个月时,他们在东京打算飞去尼泊尔,谁知前一晚盛嘉吐了半宿,以为是食物中毒了,连夜到医院检查了一番,两人都蒙了。

盛嘉呆呆地看着丁悉,声音都有点儿颤抖:“真……真有了?”

“嗯。”丁悉忍着笑,“你害怕了?”

“不是。”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滋生。

盛嘉想了想,抬起头,牵起丁悉的手,抚上她的小腹,轻轻地说:“丁悉,咱们就要有一个家了。”

兩个孤寂的孩子,互相填补对方的生命,原本以为已经是生命中最幸运的事了,可如今,上天赐给了他们另一个惊喜。

往后余生,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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