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美丽的她

全文4960字

秋禾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个很正常，青葱年纪嘛，谁不动情。

她转了很多养颜的美容日志，博客里的个性签名改成了：惟愿秋风落尽。

煽情的要死，我不想说什么。那个男的是商业界的新贵，秋禾在杂志上看到他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六级词典，喃喃的说他变了很多。发了一会儿呆，又去摸了摸词典。外面有很大的吵闹声，我小声地问她，以前认识？

她点了一下头。我一下就明了。

“该死的部长，千刀万剐的部长，毫无人性的部长！咒你上厕所没带纸，吃苹果掉牙齿，裸睡梦游，啊哈哈哈哈。。。。”“不要笑了”“我笑怎么了？啊哈哈哈哈！！！！”“部长来了。。”“部长来了又怎样！部长来了我照样。。。。嘿嘿嘿，部长好，部长辛苦了。。”秋禾看着我那快遭殃的脸，迅速的远离了我好几步。秋禾，你狠！

部长很阴沉，他很阴沉的把所有的记录单子堆到了我面前。然后大步走到门口，冲全办公室的人欢呼一声：今天我请客喝酒啊！人群奔涌，我向秋禾眨了眨我缺水的眼睛，她示意一笑。我内心充满了无比的感激伸出了双手，秋禾面带微笑的走来，稳稳地甩给了我一瓶眼药水，又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喔~秋禾，我祝你脸上的痘越来越多！阿门！

风很凄凉的刮，我觉得很冷。从办公室走到饭馆，我要十五分钟。穿过大铁门我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在抽烟，我还看到秋禾站在他面前。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或许故事是这样发展的。故事应该是那个男人跟她诉说自己努力拼搏，其实他也喜欢她，然后他们两个唏嘘感叹一番就在一起了，不是这样吗？我觉得我很伟大，这么有情调的事我都可以猜测出来，或许还会有更精彩的故事，比方说。。。。我忍不住偷笑起来，好像我演戏一样，然后我听到“啪！”地一大声，秋禾捂着嘴急促的跑了。美妙的幻想嘎然而止，我一脚踹在了大铁门上，哐当作响。那男的反过头看着我，眼里淡淡地，只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脸上有很红的巴掌印，应该是秋禾打的。

我认识他。他不是那个印刷在黑色平静地杂志上的人，秋禾跟我说过。

很高很瘦的一个人，明眸善睐。秋禾不想钓蛤蟆，总有蛤蟆想钓她。虽然是只好看的蛤蟆。

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我碰到了在街角拍照的老四，一头头发如同一窝草，张牙舞爪在风中飘着。可是她拍的照片都很好看，比方说某个女生穿裙子迎风而立，她可以把角度抓的很唯美，看上去青春与明媚在小小的镜框里显眼又平缓，你的心里会有一种与日光同在的感觉。我叹了口气，在她快按快门的时候，轻轻地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她马上惊得缩成一团，反过头来以一种你要是再过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我。相机快门“卡'的一声，照了一张不清晰的鞋子，其实是鞋子不干净。

“童安！”老四大叫！“你能不能不这么恶心？”

其实我已经在心里笑得不行了，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大笑起来。

老四很生气，一生气就脸红，一脸红就说不出话来，瞪着大眼睛恨不得杀了我。我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跟她说我看到尤川了，她也不瞪我了。其实我不想说，这真的是很狗血的事情。

有很多事情，不可以用相信来解释，也不可以用一句没关系就可以掩饰伤口。明明可以装作只是恰巧听见，明明可以不去关心，却还是在听到那句“脸上五个手指印“的时候，老四气愤的又焦急的跑了回去。她也只是青春的那个年纪，以为尤川不喜欢她，她可以努力让他喜欢她的那个年纪。秋禾打电话骂我，我不该告诉老四。

在做蠢事这方面，谁也比不过我。

尤川打电话跟老四解释，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是他自找的。

老四在阳台接完电话后，默默地上了床，秋禾在她身旁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老四再也没忍住，抖着肩膀哭了起来，不是伤心秋禾打了他，而是从始至终尤川，都没把她放在心上。秋禾叹了口气，回到位子上去做英语题目，半个小时下来，没有一个对的。

我缩着肩膀在安静又恐怖的办公室一笔一笔写着资料，窗子外面有狗叫声。教学楼后面是家属区，平时没去逛过。老四说那里有家的感觉。或许是一家人在一起，又或许，平淡的生活，谁都想拥有。一股冷风吹来，瞬间冻死所有感慨。不工作没资格感慨，心酸无比又去写资料。突然在杂乱无比的文稿中看到一张米黄色的信纸，有些旧了，上面是一首摘抄的情诗。末尾署名：程远山 法学院。

这首诗的作者不是程远山。看日期是三年前的。学长？嗯哈，我觉得很兴奋，肯定又是一段羞涩又无比卑恋的故事。发黄的信纸，不是作者的作者，暧昧的情诗，多么符合条件。啧啧，我顿时兴奋了，三年前我才进来，学校的帅哥不认识几个，进来的时候听说过法学院的都有主。也有院草的，只是没见过，传闻也很少，神秘又嚣张，一点风都没有。

剩下的那点时间我查了学校的论坛，几年前的话都翻得一清二楚，但是没有翻到有关于程远山一点消息。想了一下，或许他不是院草，或许他很平凡，或许只是一篇摘抄的文章而已，可是为什么，里面有秋禾的名字？

那个长了痘，瘦得不成样子的，考试不到前二十名的女生，出现在了这样清秀的字里，后面还有一句：绝世而独立。

她算不上是佳人。程远山，你是认识她的是吧。

11回去点的时候，秋禾还在做题，老四的电脑在轻轻放着音乐，有些轻微压抑的气氛。我拖着椅子坐到秋禾身边，翻了翻厚厚的英语资料，压着声音问她，几天为什么打尤川。她停了一下手中的笔，表情僵了一下。反过头问我为什么要告诉老四，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给老四一个机会。她愣了一下，表情温和了许多，低低的说老四哭着睡着了。我叹了口气 ，又看了看她做的题目，疲倦的面容，很好奇问她为什么这么努力？她笑了笑，没办法，没钱又不漂亮，只有读书啊，还能怎样？

还能怎样？不是工作不好找，不是压力太大，不是竞争太强，而是一句还能怎样。秋禾，我以为你所有的努力是奔着一个相信，奔着一个未来，奔着那个薄纸上神采奕奕的他。原来， 所有敬佩都可以这样暗淡离去，在你疲倦的面容且灵魂里。

绝世而独立，北方有佳人。

我没有说话，关了电脑，沉默的睡去了。

部长显然很得瑟，望着整理好的资料，还装模作样的慰问了番，辛苦你了。说完又冰冷的拿出了几天的文稿，以为之重任的口气交代好好工作，以后简历我会多帮忙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恨不得磨刀子，宰了这只虚伪的猪一样的男人。可是简历还得有好话，工作需要有人撑腰。我想起秋禾说的还能怎样，现在觉得很好笑，拿着这一堆文稿，我又能怎样？

文稿上有个公司在招聘短期的英语文件翻译，我把公司号码和条件以及一切信息都发给了秋禾。然后又跟老四打了个电话，叫她出来吃饭。她在那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

秋禾回了信息说谢谢，我看完就删了。

倘若你还相信，倘若你还可以找到，我的敬佩。

文稿上右侧的信息栏上醒目的三个字：程远山。狗血到我没法用我那发达的大脑神经去表达，现在我只能期盼这个程远山是个好人。毕竟你的诗里 那么明确的表达，绝世而独立。

秋禾说她不漂亮也没钱，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能靠一张写给她又没发出去的情诗去得到什么，至少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她的心事里都是那个神采奕奕的男人，她的笔记本上慢慢的都是那个商业新贵的名字，她甚至也明白站在荒凉的大地仰望云朵上的美丽是什么，只是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她还年轻，她曾年轻过也曾梦过。感情还能单纯到写情书的那一步，一切都还有希望不是吗?

收拾完一切，连生气也没那么激烈了。他有理故意刁难我，我也有理去反驳他，只是永远少了那样一种信心，他在生气之后不会炒了你，人都害怕失去，这恰巧成了致命的隐患，而且永远只能在暴露后才能发现它。

老四今天很整齐，像个女生的样子了。吃饭的时候，我问她喜欢尤川什么，她说那种冷静和淡然。

我可以说带着明确的判断去喜欢的人它其实是在依赖什么吗？

“老四你不妨说是早熟没关系”我喝了口汤。

她吓了一跳，“早熟？！”

说完又恍惚了一阵，脸上渐渐写出好像是这样的的神情，不一会而又忧虑了。

我突然觉得年轻真好，可以看这么多故事，倘若有一天我自己演了这故事，那一定是蹊跷而又奇异的侦探剧。想到这里就一个人傻笑了起来，老四奇怪地看着我。我很凶的瞪了她一眼，老四竟然回了我一句，“你不像个女人。”

多有杀气！我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沸腾，老四一看气氛不对，一句还有事就溜了。

不像个女人？那又怎样？

政治老师的理论永远都那么深入人心，深入大脑，波及周公，但考虑到期末学分的事，我残忍的拒绝了周公，翻了一下新一期杂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高富帅还是高富帅，矮矬穷还是矮矬穷。我发信息给秋禾工作怎么样，她说面试过了。我很高兴的说回来要请我吃饭。她说好。我一兴奋就看见旁边有个男生在写情诗，于是很不要脸的凑过去看着他写。可是，我愣住了，那首诗。

男生看到我立即很不好意思的把诗藏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样愤怒，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脑子清醒后才问他诗是哪里的，他说是在一篇博客里找的。

“博客？谁的博客？”我一脸焦急。“是不是程远山？”

”什么程远山？博主是宋秋禾。“

”什么！宋秋禾？“我彻底懵掉。

”听说是这个博主以前有过一个恋人，好像后来分开了，什么愿意我也不知道。这首诗一直顶在第一篇，很显眼的。“

那程远山又是谁？那个恋人？尤川那天跟秋禾说了什么？突然我觉得刺激又担忧，难道我在拍电视剧？

那个男生立即跟我隔了好几个座位，我死盯着他手里的诗发呆。他惶恐的跑掉了。

老四说的对，我不像个女人。

秋禾，原来你没这么简单。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秋禾做完翻译之后突然大了肚子，尤川拼命的摇她问她为什么，老四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而我，我在看情诗。吓得我出了一身汗。一起身竟然听到老四在说梦话，模模糊糊的叫着尤川。

疯了疯了！

站在窗子口，我被风吹的清醒了。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是觉得看她们这样喜欢很好玩所以参与了进去？还是我的生命里太过无聊满脑都是油腻腻的幻想？我可以站着看戏的，还可以喝彩的。可是，可是什么，我都说不上来。果然是个做蠢事没人比的上的。

一个在追寻，一个在等待。

我照了照镜子，一张脸有鼻子有嘴巴。 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浆糊？

想脱身也逃不了了，机会是我给老四的，工作也是我给秋禾的。玩吧玩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电视剧。

打开电脑加进秋禾的博客，果然第一篇是那首诗。最近更新的博文里有篇个人日志。日期是昨天。

我想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了，结果很痛苦的发现，一整篇洋文！

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秋禾写的。

三年前，程远山大一，秋禾高一，整整隔了三年。程远山是知道秋禾的，绝世而独立，是给她的鼓励。

一脸痘痘，瘦不经风，成绩不好，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些都够了吧，够她死心了吧。可是她没有，她在他毕业的那天喝了酒当着所有人说她喜欢他，然后所有人都笑了，却又都沉默了。程远山没有拒绝，他只是说，绝世而独立。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多么美！

她很努力的读书，锻炼自己，形体语言，一样一样的来，如今她会写我看不懂的洋文，会委婉地推掉不好的邀请，会在博客里书写美好的心情，甚至可以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忘掉曾经狼狈的模样，微笑的和他说话。虽然还是有瑕疵，其实她已经很美了。

尤川在她大一的时候就在追她，老四，本身就有实力，她是在依赖，又或许也是真的喜欢。

秋禾说她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做蠢事的不止我一个，可是所有的相信能换来一个蜕变甚至是一个美好，这过程中的伤害就像是彩虹前的暴风雨，不惊天动地又怎么会刻骨铭心。喜欢他也是蠢事，被嘲笑也是傻事，但是你还是相信了不是吗？

我看完信后，一个人笑了很久，很开心的笑。

秋禾工作结束之后，请我们喝了一餐大的。我问她她是怎么知道我在帮她的，她说她的博客访问记录里有我的记录，而且是半夜。我脸刷的红了，老四端着酒杯说我现在有点像个女人，我狠狠踹了她一脚。

我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她，程远山有没有答应，秋禾没有说话。

难道这么多努力都不能打动他？什么男人！我一激动差点掀了桌子，被秋禾笑着按住，

他说我有很多机会。

那尤川呢？

老四会努力的，是吧！秋禾朝她使了个眼神。

老四红了脸，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人端了酒在旁边自己喝了起来。

这是什么电视剧啊？我发达的大脑神经，竟然理不清。

相信就可以吗？又或许，每个故事里总要有个微笑的，总要有个的伤心的。我习惯的去幻想，也习惯去猜测，只是有些东西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东西，想要改变，太过遥远了。也只能去接受，年轻的时候，都以为什么都会好的，也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好的。那么，这样的故事谁有可以遇到？

他给你留个念想，不至于绝望，然后一切都奔着美好而去，是这样吧。

是这样啊！秋禾端着酒杯，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