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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老爷被我养大

一里花| 2022-10-21 21:27 阅读 6833 评论 1

她养大了他,被他带入她不曾见过的繁华。
她:“要不是有你这进士老爷站我身边,他们只怕不会见得多看我一眼。”
他:“那我便永远站在姐姐身边,让他们再不能轻看你一眼。”
//
年下CP:
流里流气·街头蟊贼·姐姐×温润如玉·切开黑·进士·弟弟
​//
短篇古言,行文风趣,CP超甜,欢迎阅读~!

正文:

一、盗墓小贼梁小二

梁小二早就盯上贺兰员外府上了,就从上月,那贺兰府总有白胡子大夫出入不停开始。

就昨儿,梁小二从梦中笑醒了,哈——贺兰员外那小儿子,没了!

县里的人都知道,那贺兰员外家财万贯,前辈子积德,都六十耳顺了,竟又得一子,贺兰员外那个高兴啊,对贺兰小少爷可谓是千般宠万般爱。

可惜那小少爷是个没运气享福的倒霉命,打小身体就不好,各种灵丹妙药灌进去了,都不起作用。

所以,就算是顶着神童的称号,也是一样短命的,可怜贺兰员外那万贯家财哟,最终还得败在那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大公子手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回那贺兰小少爷屁点儿大就没了,那贺兰员外可心疼死了,伤怀之下,陪葬品的金贵程度那叫个羡煞旁人!

那么多值钱的好东西,总不能给永远陪着一个死孩儿当摆设吧,那人死了又用不上不是?

所以她梁小二决定就趁今晚月黑风高,积个大德,让那些值钱宝贝们重出天日,也不枉盗墓门派第九十九代传人的威名啊!哈哈哈!

风雨飘摇的小茅草屋内,梁小二抖擞了浑身行头——破衣烂裤一身,生锈铁锹一把,破烂斗笠一顶,祖传老旧司南一把,以及半截蜡烛和火匣子——嗯,不错,装备齐全了!

茅草屋中唯一一件像样摆设,是一方小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块老朽牌位,刻着的竟不是一行字,而是一个看不出模样的人像。

这牌位上的人像,乃是意指梁小二的师父梁老头。

梁小二今年十二了,打小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三岁的时候梁老头在街上捡回了她。

梁老头爱吹牛,硬要说自己是盗墓门派九十八代传人,懂事儿的人都知道他在瞎胡说,偏梁小二这个小徒女深信不疑。

两年前梁老头老迈不已,睡着睡着就去了,认识的人上门说,这是最好的走法,让梁小二别太难过,帮帮忙忙给简单下了葬。

从此梁小二一个孩子守着茅草屋过了两年,白天在街边要饭维持生活,晚上不是睡觉,就是打量哪家新死了人陪葬品多,可以发挥一下她盗墓门派第九十九代传人的手艺。

这不,最近贺兰员外家的这个神童小儿子就死得很好,说不定干成这一单,她梁小二就从此发家致富,有钱给他师父梁老头立个阔气的石碑,刻个有字儿的牌位了!

如今那小供桌上的牌位是梁小二自己刻的,她也不识字儿,只瞎刻了一个老头儿样子,将就着拜拜是个意思。

只见梁小二对着牌位跪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便滚下两行热泪:“师父您放心吧,我梁小二今晚是绝不辜负您盗墓门派第九十八代传人的威名的!徒儿这就去了!”


二、入坟挖宝

月黑风高夜,挖坟盗墓时。

说来梁老头活了一辈子,可能还真是干过盗墓这事儿的,不然何以在世时候还真教了点梁小二盗墓知识呢?

所以此刻梁小二借着月光,摸黑赶到了贺兰员外的小儿子——也就是贺兰小宝的陵墓前,扛着把铁锹,拿着那个不知道准不准的司南,借着月光绕着陵墓转悠着看方位,以便摸出从那儿下手最合适。

说来这贺兰小宝的确怪可怜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富贵命,又生得聪敏好学,十里八乡有神童美誉,谁料才不过七岁,人就没了。

造化弄人呐弄人,所以生得再好有什么用呢,命不长不也一样享不了福吗?还不如她梁小二呢,虽说打小命贱吧,但她命硬啊。

梁老头说捡到她的时候,大冬天呀,天上还飘着雪花,一个孩子身上也没几件衣服,也不知道被扔雪地里坐多久了,让雪花给埋了小半个身子,竟还瞪着两只小眼睛转悠,这就是天生的长命有福相啊,梁老头这么总结。

梁小二一边按照司南指示出来的上好方位挖贺兰小宝的坟,一边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往事,干起挖坟的事儿来也不含糊。

也好在是个新坟,土壤还没变硬,挖起来不算太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挖通出一条进去的小地道来。

好在梁小二从小吃得不好,长得瘦小,尽管挖的洞不大,但供她钻进去也绰绰有余了。

钻进去后,感觉到了平地,梁小二就摸出了蜡烛,慢慢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墓室——遍地陶罐,满目宝箱,岂一个精彩了得!

她的九十七位祖师爷爷们和师父呀!她梁小二发了发了!今日就要发了!嘿嘿嘿——哈哈哈哈——

梁小二抖擞系在腰间的麻布口袋,拎着去陶罐旁边,伸手就是一个掏,结果什么都没掏出来。

空的?

明白了,看来陶罐都只是摆设,宝贝肯定都装在了那些箱子里。

梁小二十分理解,也是,陶罐连盖子都没有,放宝贝在里面是不太保险。

于是来到那好几个大箱子面前,先是伸手敲了敲,一听响动,果然是有东西的,准没错了!

虽然是陪葬的箱子,却都上了锁,但这可难不倒她盗墓门派第九十九代传人梁小二。

只见她伸出左手腕,烛光一照,细瘦的手腕上俨然绕着一根铁丝。

梁小二将铁丝捋直,通入锁孔,落针可闻的寂静墓室里,只听见悉悉索索的通锁声,终于,只听“吧嗒”一下,锁开了。

梁小二嘿嘿一笑,两手激动地按上箱子盖,她梁小二改变命运的时刻就在眼前了!

猛地一下掀开箱子盖——

她看呆了。

不敢相信地伸手下去左摸又摸——石头,又是石头,竟然全是石头??

不对呀,贺兰员外家住着那么大个宅子,平日穿金戴玉的,怎么可能陪葬全是石头?

梁小二不信这个邪,又把其他好些个箱子全撬开看了一遍。

梁小二郁闷地倚在一只装满石头的箱子旁,心里头大骂贺兰员外府“金玉其外石头其中”!

真是气死她梁小二了,白忙活这么一大通,到头来半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捞到。

等等——

没道理呀,贺兰员外有钱,县里谁不知道,何况这墓里埋得可是那老员外千恩万宠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小疙瘩,没道理一点好东西也不陪着葬呀,那宝贝小疙瘩穷兮兮下到地府去,贺兰员外想起来能安心?

该不会是那贺兰家的人早料到有盗墓技术高明如她梁小二者前来挖宝,所以才将那些好东西都藏了起来了吧?

梁小二越想越有可能。

黑黢黢的眼睛慢慢恢复明亮,瞄向了墓室北方那副上好紫檀木精造的小棺。

她举手发誓:“老天在上,梁小二可没想冒犯这短命的贺兰小宝贝,只可惜小宝贝那贼老爹太不是人,怎么偏把那么多好东西放在小宝贝棺材里面呢,小宝贝身娇肉贵的,万一硌着碰着,那不是可疼,所以呢,我梁小二今日就做了这桩好事,帮小宝贝把那些劳什子东西顺出来,纯属好心,可万万没有打搅小宝贝安息的意思噢!”

梁小二表白完了自己的纯良居心,开始一脸正气地掘棺。

把着她那把生锈老铁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要撬开那棺盖上的四颗铆钉,不过半截的蜡烛早已熄灭,但她毅力可嘉,摸黑继续干。

漆黑的墓室中,敲敲打打的声音在四壁回荡,伴随着不时砸到手的细声痛呼,经久不歇。

梁小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只剩下“开棺开棺……”。

很多年后,她也没能忘记,当她终于刨开棺盖,举着砸出血的两手吹燃火匣子的那一刻,所见:

粉妆玉琢的小男孩缩在棺内一角,眨着小鹿般水润的眸子,苍白瘦弱的小脸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知所措地望着举着火光来奋力推开棺盖的她。


三、抄家灭门

梁小二从贺兰小宝的墓里爬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什么都没捞着不说,两只破皮流血的手还生疼,唯一的一把老铁锹也被用坏了。

真是越想越气。

她还想怎么好好一个贺兰小少爷的墓里什么陪葬东西都摸不到呢,敢情人是根本没死绝是吧!

那就很好理解了,人没死嘛,自然也就没有陪葬一说,好他个贺兰老贼,玩儿她梁小二呢!

这简直就是不把她盗墓门派第九十九代传人放在眼里了,岂有此理!看她不给这贺兰一家子好瞧!

——这个所谓“好瞧”,当然就是帮他们送回家一个又“活了”的贺兰小宝。

“别磨磨蹭蹭,走快点。”梁小二独个拎着坏了却舍不得扔的铁锹,回头对从棺材里挖出来的贺兰小宝说。

“饿。”小家伙弱弱地出声。

他随着梁小二一起爬地道,满身满脸都沾上了泥土,唯有一双干净的眸子还包着两泡清澈的眼泪。

梁小二假装没看见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梗着脖子硬声:“饿就走快点,回你家就什么都有得吃了。”

她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而且到时候那贺兰老员外瞧着她梁小二把他没死绝的宝贝小儿子送回去,多少也算个恩人吧,那可不得送上点银子表示感谢,不然怎么说得过去。

梁小二在心底美滋滋地盘算着从贺兰老头手中接下一大盘白花花谢银的美妙一幕。

……

走回县里,街上竟然瞧见一大帮子人挤在街边看热闹。

梁小二一瞧这,嚯,赶忙顾不上身后的贺兰小宝,独自个儿凑上前,有热闹看怎么能少了她梁小二。

素日里她往那街边一坐,那走街过巷的大媳妇小婶子有个什么事儿的,哪个不是她先第一个晓得?

都怪那作怪的贺兰老头,把好好个活小儿子迈进土里,可费她好一番功夫捞出来,待会儿到了贺兰府非得让他多赏点银子不可!

“哎哟,别挤别挤,别把我萝卜挤掉了……”

一个胖大婶儿小心地拎着菜篮子凑在人堆里,眼看一个萝卜就要掉地上被人踩踏,一只脏瘦的细手伸出接住了,放回菜篮子里,白花花的萝卜身上当即落下了一个污兮兮的泥手印。

胖大婶儿笑也不是,“是小二呀,多谢你啦。”

梁小二一脸好说,她也实在是挤不进这拥塞的看热闹人堆了,只好趁机问:“罗婶子,今天这街上是出了什么事儿?”

胖大婶儿也踮着脚往里看,听见问就回:“你还不知道呀,不就是那贺兰员外府,抄家灭族的事儿么?”

梁小二整个震惊:“什么?贺兰员外?抄家灭族?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呀,昨晚上官府都连夜下了布告了,说是贺兰员外在朝为官那会儿,私通了奸党了,犯的还是谋逆大罪,灭九族的……”

“谁说不是啊,可别看贺兰员外平素里道貌岸然,装得满腔仁义,可那骨子里没想到还能生出反心来,你们说说,他这一辈子锦衣玉食的,还捐得官做,临到老了,有什么好反的呀?”

“……”大家伙儿议论纷纷。

梁小二整个纳闷儿,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那白花花的一大盘赏银就被这些人给说没了,但听一耳朵下来也知道这事儿八成是板上钉钉儿,不禁问:“那这个灭九族,岂不是要连那贺兰小宝一块灭了?”

“那可不是,但凡要是那姓贺兰的,兹要沾点亲带点故,都得给灭了,那贺兰小宝既然姓了贺兰,自然也是……不是,贺兰小宝?你这小姑娘不是拿咱们开涮嘛,那贺兰小宝前儿个不是早入土了?灭族也轮不上他呀。”

“就是啊,除非那小少爷能立马个儿从坟里爬出来,否则哪儿能有他什么事儿。”

一伙儿看热闹的老百姓说着话,只顾着看前方被囚车拉着一车一车过去的贺兰族人,万万没想到回头看一眼,身后真的被梁小二带着从坟里爬出来的贺兰小少爷。

要不怎么说贺兰小少爷聪明呢,回头一看,搁摊子后面猫着呢,流眼泪也是流得不吭不响的,又穿着一身脏衣服,顶着一张小花脸,就算是他那将被砍脑袋的老头爹见了,估计也不敢立马相认。

梁小二为难了,银子肯定是泡汤了没说。

那这没死成的小宝贝,是再给塞回那棺里去?

别说,那坟墓里虽说没别的值钱物,但那副紫檀木棺材可不是一般的值钱呀。

梁小二当即痛心疾首,怎么早没想到呢,拖出个换不来赏银的小孩儿,还不如把那副棺木给弄出来,寻到门道肯定能卖不少钱!

虽然一夜挖坟没休息,但梁小二也是说干就干,当即就要爬回墓里搞棺材。

可是当辗转辛苦回到墓室,却当场傻了眼,只见原本摆着紫檀木小棺材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是哪个不道德的同行,非要截她梁小二财路!她恨!


四、少年志学

梁小二第二日走街串巷要饭回来,一手拿着个白馒头,一手端只豁口泥碗装了水。

用脚蹬开小茅屋的茅草门,贺兰小宝小小的一个,还穿着那一身泥兮兮的寿衣,缩在角落,面前有一个只吃了一小口的馒头,已经凉硬了。

梁小二见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大咧在茅屋里唯一一张歪腿椅子上坐了。

这张椅子在两年前还是他师父梁老头的专属,如今梁老头不在了,自然也该轮到她来坐。

“你现在也不是小少爷了,加入我盗墓门派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拜我为师,成为我盗墓门派第一百代传人,那你师母我是肯定不会让你饿着的,兹要但凡有为师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喝的。”

梁小二说着喝了一口泥碗里的水,又递给贺兰小宝:“来,你也喝。”

贺兰小宝舔了舔干干的嘴巴,可是他还清楚地记得梁小二早上笑嘻嘻递给他馒头时,说的话:“你只要吃一口我盗墓门派第九十九代传人梁小二的馒头,那你就是我盗墓门派第一百代传人了,从今以后要拜我为师,学习我门派传承了百代的盗墓手艺!”

他当时含着一口馒头在嘴里,愣是没有咽下去,吐了出来。

从早上开始,便没再动那馒头一口,饿得没了力气站不起来了,便成了梁小二回来看到的样子。

贺兰小宝没有接梁小二递过来的那碗水,尽管他此刻就像一条干涸的鱼,他只余着最后一丝光采的眸子望着梁小二,细声软气地说:“姐姐,我不想盗墓,我想读书。”

小家伙说完这句话,竟然闭上了眼睛,任梁小二摇也不醒。

梁小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水碗喂到他嘴边,好在喂了一会儿,差不多洒漏了大半碗水,小家伙也总算喝进去了一些。

贺兰小宝悠悠转醒。

梁小二将手上还温热的白馒头凑到他嘴脸边。

贺兰小宝不敢张口。

梁小二火大:“吃吧吃吧!我不逼你拜师了还不成么!”

贺兰小宝迟疑:“真的么?”

梁小二露出森森牙齿:“你猜呢?”

贺兰小宝却笑了,一刹那好像花骨朵绽开,一口咬上怼到他嘴边的热馒头,嘴里含含糊糊道:“谢谢姐姐。”

梁小二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花骨朵,肯定是看错了。


五、小二盗书

贺兰小宝想读书,可梁小二大字不识一丁,哪里去给他找书读呀。

一连好几天,梁小二要完饭回去,都能看见小小个茅屋子也被贺兰小宝收拾得井井有条的。

他还专门在地上划出一片地方,天天用木棍在上面勾勾画画,当然勾画的是什么梁小二也是半个看不懂,但日复一日下来,便越发有点惭愧起来。

想她堂堂盗墓门派第九十九代传人,竟然连一本小小的破书也弄不来么?说出去简直丢了前面九十八代祖师的脸面!

于是梁小二振奋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又是月黑风高的一夜,贺兰小宝躺在一边稻草床上睡去了,梁小二如每次出动前一般,恭恭敬敬地拜了梁老头的画像牌位。

只是这回她要盗的就不是墓了。

县里东南巷有个老秀才,家里小有点田亩,租给了佃户,自己便读了一辈子书,期盼考个功名出来,但临了临了眼看七十出头了,眼睛都花了也没个结果,听说明年乡试还预备着去考呢。

梁小二当时听了不禁哂笑。

如今倒是好,那老秀才家肯定藏了不少书,反正他老眼昏花了也看不成什么了,不如便宜了贺兰小宝那小子,好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给他读那总比被老秀才藏着掖着带进棺材里来得强。

此时的梁小二那料到竟也一语成谶,三年后县里举行童子试,试前两个月,老秀才一命呜呼了。

梁小二凑过去一打听,果然,老秀才的邻居说,老秀才考了一辈子不中举,死不瞑目,临去前吩咐儿子要把家里所有藏书陪葬,说是到了下边还要接着考呢。

梁小二就忍不住笑:“这是要考判官还是要考黑白无常呀?”

说话的罗婶子一回头:“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小二呀,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旁边,一位头上原本是要簪朵红花的媒婆,此时观丧礼也把红花取了,但不妨碍她把一张脸笑成一朵花:“可不是嘛,这些年真是越发水灵了,洗干净好好打扮一番,依我赵媒婆看哪,也不比那刘员外家的千金差多少嘛。”

刘员外便是县里贺兰员外没了之后的头等富户了,人家那刘千金平素里穿红着绿的,哪是她梁小二一个走街串巷谋下顿的半拉乞丐比得的,这赵媒婆这张嘴也是真敢说。

大家都笑笑不说话。梁小二也笑笑不说话。

但赵媒婆却是装作看不见大家眼色,拉住梁小二问东问西,就差没明说她赵媒婆能如何帮她寻个能“卖一辈子身”的“好人家”了。

梁小二只是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地听赵媒婆好说歹说了一大通,等赵媒婆口水也说干了,还是不见她点头。

赵媒婆气得点了点她的头:“你这丫头,我媒婆可都是为你好,女人家总是要嫁人的,你也到岁数了,总不能守着你那捡来的弟弟过一辈子?你还得为自己打算,不是我媒婆说大实话啊,你这样的条件,能找到个人家不嫌弃,肯要你,真就不错了,怎么还要挑肥拣瘦么?不合适呀,真不合适……”

“姐姐,”身量瘦挑,模样清俏的少年忽然在身后出声,过来牵住梁小二的手:“我们回去吧。”

六、小二再盗书

一路走,直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梁小二才正经地问:“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贺兰小宝才十岁,还是男孩儿的声音道:“没关系,贺兰小宝已经死了三年了,现在活着的是梁小宝。”

梁小二打量了打量他现在的样貌,虽是比三年长开了些,却还是能看见不少从前的样子,“话虽这么说,还是当心点好。”

贺兰小宝点头:“嗯。”

老秀才下葬当晚,又是久违的月黑风高夜。

梁小二也没料到啊,自己到老秀才家里盗了好几年的书,最终竟然会盗到老秀才的墓里去。

可见不论如何,她的盗书事业总归是与老秀才有莫大缘分的。

梁小二拜了三年下来被贺兰小宝擦得愈发锃光瓦亮的梁老头画像牌位,趁着贺兰小宝睡着,又一次久违地扛上铁锹出门了,不论怎么说,她盗墓门派九十九代传人的手艺不能丢呀。

如今十五岁的梁小二,虽然不能说盗墓技艺比从前更精进了,但力气肯定是大了不少,她嘿咻嘿咻挖老秀才的坟土正起劲,忽然感到身后有人,迅速将身子一矮一缩,头脸一蒙,假粗声问:“谁?”

梁老头说过,干她们这行的,最不需要害怕的就是死人了,死人自有死人的去处,留在土里的不过一副终将回归尘土的躯壳,不能把她怎么着;

但最要提防的就是身后的活人,因为一旦被他们发现报官,那她很可能就要被下大狱的。

梁老头教会了梁小二一切,因此对梁老头的处世观点,梁小二深信不疑。

梁小二猫着身子在坟丘后警惕地打量来人,夜色下只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影子,莫名眼熟。

“姐姐?”来人发出清澈的男孩儿声。

“小宝,还真是你……”梁小二才见虚惊一场,“你来做什么?”

“我来帮姐姐,”贺兰小宝顿了顿,改口道:“我来给自己挖书。”

梁小二笑:“行啊你小子,有出息了。那两个月后的童子试能考过么?”

贺兰小宝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两个月后的童子试,我不想考了。”

梁小二闻言,用力锉了几下土,才状似平静地问话:“给个说法?”

实则心里在骂,这小子该不会以为他读的书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吧,那她偷了这么多年书算什么?

 “听说童子考试过后,县里没上学塾的童生会被安排统一去听学,跟那么多人一起,我怕我是贺兰族人的身份会被识破,不如还是等几年长些再去。”

贺兰小宝回答得有理有度,唯独没有把不想离开家的想法说出来。

但就他这个说法也已经足够了,梁小二觉得他考虑得对,便也不生气了,“行,那你就再呆家里长几年。幸好这老秀才陪葬的书不少,全挖出来应该也够你这几年读了。”

贺兰小宝微微笑:“嗯。”


七、少年上路

三年过去,又是一届童子试。

贺兰小宝出门前,梁小二还是不放心地掰着少年清俊的脸颊仔细察看,少年由她对自己的脸上下探手。

梁小二最后放开,口气却还是不敢很确定:“应该都认不出来了吧?”

贺兰小宝懂事地笑:“姐姐,放心吧。没事的。”

梁小二点点头:“不过你还是要离那些以前在贺兰府见过的老熟人远一些,他们的话,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破绽。”

贺兰小宝心里面自然都明白这些,但仍对梁小二的话认真听:“嗯,我会的。”

梁小二知道这小子从小就懂事,也就不瞎操心了:“那就去吧。马到成功。”

贺兰小宝回头看她笑:“姐姐也会用成语了。”

梁小二鼻子骄傲地翘起:“那是当然,要不这么些年的书白偷了么?”

梁小二站在茅屋前,贺兰小宝离开茅屋,姐弟二人喜笑着分别。

以前都是贺兰小宝在茅屋里等着外出的她回来,如今,就要开始颠倒了——才怪呀。

梁小二收拾收拾,也出门了,贺兰小宝虽然自今日开始要走上科考之路了,但这个家的口粮还得靠她梁小二来争呀。

梁小二今年已十八岁了,前两年那赵媒婆还颇有热情地帮她张罗亲事,可是得到的反响总是平平后,赵媒婆也不乐意了。

白跑两趟三趟四趟的都还有的说,可是八趟九趟十趟的,那还叫人怎么说,她赵媒婆做媒做的也是生意,眼看只赔不赚,自然是没心思再上门了。

要说梁小二年纪也一年更比一年长,眼看就要错过女子最可人的年华,但是她却不像其他女子那么着急,反而心里头莫名平静,热络不起来。

她甚至想着,要是这辈子就这么平静下去,那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她也不是全没念想,毕竟她养了贺兰小宝六年了,就像眼看着一棵树苗,当然也会期盼他有朝一日能长成参天大树。

要是真有那么一日,她也不想借他遮阴,但就看着他,那么好的样子,也就可称满意了。

就像梁老头临去前对她说:老头子也没别的盼的,只要小二你呀,这辈子能活得高高兴兴儿的,就好啦。


八、进士老爷

贺兰小宝这棵树,比梁小二所能想到的样子都要大。

贺兰小宝科举之途一路如踏青云,十三岁考童生,十六岁中秀才,就在梁小二担心他会不会如被他们偷书的老秀才那般秀一辈子才后,十九岁的贺兰小宝便中了举人。

梁小二惊讶了三年还没回过神之际,便又迎来了二十二岁的进士。

作为几十年来最年轻的进士之一,梁小宝的大名震惊朝野,但作为梁小宝的唯一相依为命的姐姐,梁小二表示:麻了麻了。

众人的恭贺声中更生出一道:“不怪乎是咱们最年轻的进士老爷的家姐呀,如此镇定的反应,看来是早料到令弟能金榜高中了吧!哈哈哈……”

“是啊,听说咱们这位梁进士老爷的家姐从小与梁进士老爷相依为命,为了供养梁进士老爷读书,都二十有七的年纪了,至今还未许人家呢,可以称是当世贤姐典范啦!”

梁小宝中了进士,又被朝廷安排了府邸在京居住。

梁小二甫一到府,红木椅还没坐热,便不得不提起笑容应对了一众贺客。好歹一番,这些人才总算是肯走了。

这些人一走,梁小二便褪下了脸上从容的笑皮,改为无奈的叹气:“嗐,这些人,怎么连我的年纪也打听到了,就不能让人有点隐私么?”

贺兰小宝长身玉立,在一旁温润地浅笑:“没事,姐姐永远年轻。”

梁小二哼哼,“你小子是越发出息了,住上这么好的府院,也没忘了我梁小二这个寒碜的姐姐,不过话说回来,你把这样的我接来,就不怕引来这些京官贵人的低看么?”

小厮就在旁边,贺兰小宝却亲手斟出一盏茶,端过来给梁小二喝。

梁小二也不觉什么不妥,说了那么多话,她也确实渴了。

待她饮罢解了渴,贺兰小宝才轻笑道:“姐姐今日表现得不是很好么,他们都在称赞姐姐。”

梁小二却心如明镜:“他们真要称赞的是我就好了,要不是有你这进士老爷站我身边,他们只怕不会见得多看我一眼。”

贺兰小宝柔声如誓:“那我便永远站在姐姐身边,让他们再不能轻看你一眼。”

梁小二走过去放茶盏的手忽然一抖,杯子差点歪倒。

她伸手扶正,轻轻放上案,脸上又现出方才应对宾客时的笑容:“好啊。”


九、朝廷权官 和 家姐(大结局)

又两年,贺兰小宝在皇位夺嫡之争中站对了队伍,被新帝当做心腹培养,仕途上平步青云,几乎有传闻说梁小宝或将成为开朝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相爷。

这时梁府也迎来了一门提亲,原是有位武将家中正妻早年殁了,愿迎梁大人家姐“梁艾”作为续弦。

梁艾这个名字勉强可算是梁小二并不算熟悉的大名,只因当初登录官名的时候,衙吏称“梁小二”这个名字实在不像话。

梁老头自己也没什么文化,突然要他改个名字出来,当场一筹莫展了,衙吏便发善心,大笔一挥,勾了一个“艾”,也算是取了“二”字的近音。

上梁府来提亲的队伍,聘礼都装了好几车,系着大红绸布,看起来真是排场又喜庆。

梁小二哪儿见过这阵仗,从前在县里那赵媒婆来说亲,基本上是空手上门,最多的一次提了半斤猪肉,不见更多了。

可这用车装的那么多个大箱子,真是比当初贺兰小宝那墓里装石头的箱子还多还大,这可叫人怎么好拒绝?

梁小二正拿着聘礼单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她并不认识几个字,但瞧着那一长串的名目,也不禁摇头称叹。

正拿给识字的丫鬟念来听,忽然有小厮急急来报:“不好了,大姐,大人在府门口提剑砍人了,您快看看去吧!”

“?”梁小二纳闷,“你们大人今天不是要在刑部审案,要晚点回来?还告诉我晚上不用等他吃饭?”

小厮心焦道:“谁说不是啊,可那武将大人今日登门提亲,这么大的事儿总管吩咐须知会大人一声,小的就去了,请示大人是不是要把聘礼留下。

“谁知道大人听了一句话也不说,连案子也不审了,冷着脸提了把剑,就从刑部骑快马回来,二话不说就把聘礼箱子上的红绸砍断,犹不解气,就要砍那武将府上来的人,哎哟,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小的们都劝不住啊……”

梁小二却是慢慢起身,不慌不忙,边走边笑道:“要是能砍死一个半个的,倒也有趣了。”

到了前院府门前一看,果然,一个人也没砍死嘛,看来梁大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而且梁小二这慢悠悠来的时间,风波也基本平息了。

梁小二便笑语晏晏地从丫鬟手中拿过红色的聘礼单,不顾身旁遍身寒气的梁大人,只和颜悦色对武将府中来人说:“我梁艾出身草芥,何德何能敢高攀贵府将军,这份礼单,实在是受之有愧,哪里敢接?你们一路过来也是辛苦,这是我额外送上的一点薄礼,还请你们回去倾诚向朱将军表达我的惭愧之意,不要有所误解才是。”

在朝为官两年,气场已经愈发沉敛冷肃的梁大人就扣着长剑立在一边呢,朱武将府上的家丁们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收他姐姐的好处,连忙婉拒。

梁小二依然在笑,此时却怎么看怎么阴恻恻:“你们不愿意收下,可是不愿意帮我向朱将军好好解释今日的这番误会么?”

武将府家丁们整个心底一寒,抖抖索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听说这梁大人从小是他家姐姐一手带大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阴沉的气场可不就是一脉相承的!

方才还气得要提剑杀人的梁大人,此刻只在一边状似平静地开口:“原来你们不愿意回去解释么?”

武将府家丁们几乎就能听见他的下一句话是:那就死在我的剑下吧。

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小的们愿意,愿意啊!”

梁小二微笑将手中薄礼递上:“那就拿着吧。”

其实真就是很薄的礼,不过二两银子,来的武将府家丁有六个,掐指算来,一人还不够分半两。

但是经过此一番,又哪怕他们回去不好好说话呢?

梁小二默默笑着看梁大人手上的三尺长剑,走过去:“不得不说权势是个好东西,但是滥用也不好。是不是?”

她素手抚着剑刃,双目看进梁大人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这两年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十一年过去了,当年离开茅屋踏上入仕之途的那个少年,似乎从那时开始就与茅屋越走越远,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年已二十四,手掌生杀决断的男人。

梁小二的手轻轻触在冰冷的剑刃上,“听说这把剑不是尚方宝剑,却有与尚方宝剑一样的用途,两年来,你使它杀了不少‘贪官恶吏’……”

梁大人一身青锦色的官袍沉冷肃穆,但他始终静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不让她碰,只是轻声提醒:“小心,别伤着。”

梁小二笑了笑,“听说,前不久你还用它亲手杀死了一个倒卖过紫檀棺木的盗墓贼?”

梁大人即使只是动一下眉毛,梁府的总管也能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将周围的丫鬟小厮唤退了。

四周没了人,梁大人方道:“你听我说……”

梁小二将手指从剑刃上移开,微笑抬头:“你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姐姐了。”

闻言,在朝堂上能言善道的青年才俊梁大人忽然住了嘴。

梁小二道:“其实我不怕死。这两年你给我的生活,我很高兴了。”

她不希求她的大树能为她遮阴,但他愿意主动把枝桠伸过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人高兴。

梁小二抬头看他的脸,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如今更显出成年男子的棱角,沉毅俊美,惹人注目,她一点点看着他长大,当然知道他从来长得这么好。

不仅如此,满腹的诗书才华更令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出凡的气质,而近两年的官场,更让他添了一抹让人不敢逼视的尊贵。

两年来,经过她这个姐姐来向他提亲说媒的人不知凡几,却都被他一一婉言回绝,今日终于轮到她梁小二一回,他却连婉言也做不到,如此失态。

梁小二似乎透过眼前男人的脸,在看时光另一头的孩子,“男大十八变,所以,现在我是唯一知道你姓贺兰的人了。”

当今新帝的母妃,当年就是被贺兰一族依附的奸党害死,对奸党之下所有的党羽,都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倘若知道他如今最信任的青年臣子,便是贺兰一族的后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的确如此……”梁大人也看她。

“我这人一生爱财你也知道,如今你也当官有钱了,陪葬可别像你们贺兰家当年那么吝啬。”梁小二笑。

“你说什么?”他问。

“这世上只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不是么。”梁小二很坦然。

“所以……”梁大人看着她,目光渐渐沉下,“你觉得我……”

“没什么,我理解的。”梁小二很淡然,“我梁小二祝你梁大人前程似锦。如果可以,做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我当然会做个好官。”梁大人气息不稳,用力握手中的剑。

“会就好,那我也没别的要说了。”她侧过身,给了他手中剑一个方便的角度,闭上眼睛。

“是么,那我可以说话了?”贺兰小宝深深盯着眼前这个决绝的引颈受戮的女人。

“你还想说什么?”她压抑着声音。

“死人确实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但是,”他道,“如果你也成为贺兰家人,与我生死与共,不一样能保守秘密么?”

梁小二睁开眼,眼中水光闪烁,她看向身旁的贺兰小宝。

他如玉的面上有两抹可疑的红,不知是气的亦或是其它,“二姐姐,贺兰小宝这条命是你捡回的,即使我剑指天下人,也绝不会对你!”

说到这里,贺兰小宝将手中的剑掷开去。

梁小二愣愣地听响,那可是御赐宝剑。

贺兰小宝走过来,用弃剑的手为她拭泪:“姐姐知道我为何杀那盗墓贼?”

梁小二回忆道:“当年我带你从墓中出来时,装你的紫檀棺木还留在墓里,那紫檀木难得又名贵,你下葬之前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你老爹是真疼你……”

“……”贺兰小宝屈起手指揩了揩梁小二眼角的水花:“姐姐说重点。”

梁小二顿了顿,想到那件事,脸上因而浮起气愤的红:“重点就是,那该死的趁我不备盗了你那值钱的木棺!那本该是我的!”

贺兰小宝见她说起往事,情绪活了起来,眼中划过笑意,“当然。也因此除了姐姐,这世上便还有一人知道贺兰小宝的墓中是空。”

梁小二:“所以你将他杀了……”

她的声音又变得有点冷。

“是。”贺兰小宝不否认,“此人当年倒卖过紫檀棺后,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自那以后便上了这京都,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数百两金在这些年挥霍一空。

“只因那日在市上见我过马,观我与当年贺兰家被斩的兄长有几分貌似,存疑之下打听到我的出身,或许发现了什么,便到府衙说自己当年倒卖过紫檀棺木,要自首……假作自首见到我后,小声要挟我要给他一千两金,否则便要将当年的事上报朝廷……”

贺兰小宝这两年清廉为官,哪里去给他寻一千两金子,自然是不能。

那盗墓贼自不肯信,说当官的哪有不捞油水,三年清廉知府,还有十万雪花白银呢,一千两金折一下不过一万两银,换他从此洗脱前尘、官运亨通,倒是他梁大人赚了。

那盗墓贼五十岁上下,瘦脸佝身,满眼算计地望着堂上大人。

贺兰小宝走下堂来,到他身边,低声对他:“本官可以给你金子,但你能保证这些事除了你再无人知晓么?”

盗墓贼一听有戏,自然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这种事情小的上道,只要您答应了小的这个小小的条件,那小的保证从此就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再不会有第二人知道。”

“很好,”贺兰小宝点点头,“那么你先回去,三日后,本官自备好你要的金子,你到时来取。”

盗墓贼看着这当朝可热一时的年轻命官,也只能纡尊降贵来低头应承自己,笑得好不得意:“小的恭候着。”

他心里头乐呵地想着姜还是老的辣,不料转身没走两步,胸膛便被一把锋利的宝剑贯穿,利落地一抽,鲜血涌流。

“你,你……贺……贺……”他几近失声,倒在大堂之上,弥留之际听见那年轻的大人宣判:“此贼挖坟撅墓,毁人陵寝,令逝者不得安息,罪大恶极,今来伏法,临堂却又心生逃意,本官已就地将其正法。可报京兆尹结案。”

贺兰小宝的官职,并不受理平民案件,这盗墓贼原本都进不来这处衙门,然而他大嚷什么紫檀棺木,称此案一定要这里的大人才能审理。

守门的差役将信将疑,将此事报给了贺兰小宝请他示下……这才有了后来。

贺兰小宝这处既然不是平民衙门,自没有县衙官府那一套,且各司其职,身旁的陪审人员只带了两个心腹下属。

要说这盗墓贼也是不会看形势,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的吃喝嫖赌伤了脑子,否则何至于在如此不利于他的环境下说出要挟的话来。

梁小二听了,默默无语。

贺兰小宝这两年虽杀人,却也是被逼出来的,没进过官场,永远不知道那些盘踞一方的贪官蠹吏会有多恶,为了不被查处,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买凶杀人,逼死良民,他们可都没少干。

自他领上这监察百官的官职以来,因对国之蠹虫们一查到底的作风,已遭到过数次刺杀。

他也渐渐领悟到,面对恶人,唯有比之更狠,才能令他们生畏。否则他们只会更加横行无忌。

这些事梁小二自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因她对贺兰小宝的关心,从不比对自己少。

她举步去将被贺兰小宝掷去地上的剑拾了起来。她观剑上的光,清寒逼人,可鉴日月。

“真是把好剑,在你手中,用对了地方,也杀了该杀之人……”她回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一手握柄,一手掂刃,将剑奉回向他,微笑:“是我错怪你了,小宝。”

她明亮的笑眼落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你会想听我的道歉么?”

贺兰小宝目光闪烁,走近来,接回了剑,却在下一刻一手执剑,一手将梁小二揽入怀中抱住。

梁小二没料到这么突然的拥抱,只听他在耳边说:“这种话,你无须说。是我不该瞒你。”

梁小二轻叹:“你该瞒我。但是你知道么,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之间越走越远。如果你愿意以此为代价……”

贺兰小宝:“再不会了。”

梁小二:“……即使会让我担心?”

贺兰小宝站直身,看着她眼睛温然道:“小宝自小是受姐姐教导,才长成了一颗直面官场黑暗的心,小宝知道,在事情面前,姐姐的心绝不比小宝软弱。”

梁小二:“你这马屁拍得……”

贺兰小宝深深看着梁小二的眼睛,温柔端正地问说:“姐姐,可愿与我成亲,同姓贺兰么?”

梁小二:“啊,虽然……但是,梁大人是不是有点贵人多忘事?”

梁小宝,笑了。

明媚的天上晴光照耀在相拥无间的姐弟身上,他们的人生,深情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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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一里花 来自: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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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一里花 2022-10-22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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