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个丫头,还是个哑巴,咱们养她就是个累赘……”这是我离开家前夜,父母亲在房间里的耳语,我记得,那天是冬至,我八岁。 “就算她是个丫鬟,那也是爷房里的丫鬟!”是钱家大少爷和县令公子争执的声音,那天应是大暑,天很热,知了吵个不停,我十二岁。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茵茵,来人呐,给我拿下这个冒牌货!”又是冬至了叭,很冷。透过层层院墙,跪在地上的我好像能听到府外消寒歌的声音。这天,齐王下令将我打入死牢,三日后问斩,我十四岁。 我是王乐儿,我十四岁,就快死啦。 1. 据说人死前,总是想着以前的事。我脑海中来来回回闪过的却都是这三个片段。我试图将它们串联起来,构成我短暂仓促的一生。 王家村是个很偏僻的小村庄,离镇上得步行3个时辰,我出生在那里。 我家祖上有点资产,听说在镇上还有过铺子,一代不如一代,后来老祖宗们干脆搬到旁支所在的王家村,一心经营田地。 可到父亲这一辈,还是只余下几亩地,听说父亲年幼时,还和村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念过几年书。不过没有奇迹发生,父亲连秀才都没考中,只得继续种地。 母亲是在父亲还没放弃考秀才的梦想前嫁过来的,她听媒婆说得天花乱坠,怀揣着做官太太的梦欢天喜地过来,却在一次次失望中成为了她最鄙夷的农家妇。 愤怒、不甘和望不到头的贫苦生活让她面目全非,她变得计较、刻薄。哪怕是对父亲,她也没有一天好脸色。 兄弟姊妹几个,母亲最厌恶我,大抵是我不仅是个“赔钱货”,还是个哑巴。 家里的杂活好像永远干不完,哪怕是霜雪天,冻到伸不出五指,我也是河边第一个敲开冰层浣衣的人。 可是我还是喜欢这里,大姐会偷偷藏地瓜在灶火堆里,然后叫我“哎,小五,给你吃” “你慢点,我不和你抢,你怎么傻乎乎的,怎么还把皮儿给吞了!”“你小心,别噎到了,姐姐不说你了。” 大姐又盯着我满手的冻疮看,“母亲怎么又让你去浣衣,你手还没好,我和母亲说,以后我去。” 可我没等到下次大姐替我浣衣,母亲收了村口李家二两银子,把姐姐嫁给了他家二儿子。听说李家二儿子在教书先生那边念书得过教书先生的夸奖,未来可是会中秀才、中举人、当大官的人! 大姐出嫁得太匆忙,不过如果以后她真的能当官太太,我很为大姐高兴。可没多久,我听隔壁王小花闲话才知道大姐夫身染重疾,大姐是去冲喜的。 “李家二郎那种读书好的人,要不是身染恶疾,能看得上你家大姐,整日和猪待在一起,浑身臭味儿!”王小花轻蔑地瞥我“是不是啊你说,王小五” 见我不做声,她又推搡了我一下“哦,看我都搞忘了,你根本不会说话啊小哑巴!” 我第一次和人打架,或许是因为听不得她说大姐“浑身臭味儿”,也或许是“冲喜”“守寡”的字眼太刺耳。 她或许没想到我会动手,毫无防备被我推倒泥地里。下过雨的泥地又湿又滑,她和我扭打在一起,待她反应过来,我个子小,很快就不占上风了。 “我打死你个小哑巴,居然敢动手打人” “和你姐姐一样,以后只能守寡” 她后边在说的我有点听不清了,也可能我实在听不进去,我就感觉眼角湿湿的,有可能是太疼了……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把我们拉开,然后是王大婶的骂声“我说是谁家的呢,王老书生家的哑巴啊,来人呐,王书生家的哑巴打人啦……” “天可怜见的,我的儿被打成什么样了啊”王大婶扶起来王小花,一把搂在怀里“书生家的,你今天得给个说法!” 后边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二姐后来说是母亲赔了王大婶家十颗鸡蛋,黑着脸把我领回了家。 我受了伤,父亲难得顶撞了母亲一回,伤好之前二姐代我我去浣衣。所幸现在是冬日,田里没有太多活计,不然母亲万万是不依的。 我休息了半个多月,待冬至日那天,二姐去集市换了一小团糯米面,做了冬团。糯米面太少,只够做了四个冬团。四弟一人一个,母亲父亲一人一个,我们姐妹三人分一个。 二姐见我伤好些,嘱咐我给父母亲送冬团去,她来分余下的。 “不仅是个丫头,还是个哑巴,咱们养她就是个累赘……” 2. 是母亲的声音,姐妹三个里,只有我幼时生病发热,烧退了人却变成了哑巴…… 我没敢敲门,我端着装了两颗冬团的碗,就坐在母亲房门口的小台阶上。我低头,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冬天的苔藓也是绿绿的,不像我,和秋天的稻草一个色。 父亲好像不太愿意,但后来声音逐渐弱下去,最后母亲说“我已经叫了镇上刘婆子,明天就来带她走!” 等到房间里不再有声音,我轻轻敲了敲房门,门从里打开了。 母亲一下看到了我手里的冬团,“死丫头,哪里来的钱买糯米面,赔钱货”母亲骂完又道“拿进来放桌上” 夜色有点暗,待看清楚进屋的人是我。她明显有点错愕,“是小五啊……” 我放好冬团转身,好像隐隐约约听到父亲的叹息。 回到灶台旁,二姐留了小半块儿冬团给我,很甜,但是不好吃。 第二日,我穿上了家里唯一一件半新的衣裙,局促地站在堂屋中。刘婆子上下打量后,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示意母亲开个价。 “我家丫头相貌好” “咱们是给镇上首富钱府选丫头,又不是送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更何况还是个哑巴” 一番讨价还价,母亲以1两8钱的价格签下了死契。 后来啊,我就坐上牛车,离开了记忆中的家。 因为我是个哑巴,我成了钱府里最下等的烧火丫头。 但意料之外的是,这里的日子不算难过,厨房里掌厨的妈妈们都比较和气。 大抵我是个哑巴,也不识字,妈妈们的聊天从不避讳我,还和我讲些府里的事。 “乐儿哎,这是二少爷的吃食,你可得仔细点,你看着吧,整个府邸未来都得是二少爷的” “大少爷是个病秧子,他那院里还闹鬼,没事可少往那边去” …… 不过府里主子们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安心做我的烧火丫头就好。 府里有月银,粗使丫头一月也有一钱银子,一年就是1两2钱,只要干一年半,就能再买一个我这样的穷苦丫头,这世道真是好笑……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做个烧火丫头,直到攒够钱,有一天赎身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来钱府第三年,我十一岁,我成了大少爷的通房丫鬟。 3. 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府里掌事的夫人其实是续弦,大少爷是原配夫人生的。 大少爷已经十六,老爷无意间问起对大少爷通晓人事这块的安排。夫人不得已做主,随意指派了个粗鄙的粗使丫头给他。 府里的丫头都聪明伶俐,又嘴甜。再没人比我这种哑巴烧火丫头更粗鄙了。 令人意外的是,我没有有按照夫人预想的那样膈应到大少爷。 夫人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晚上,我被安排沐浴更衣送到了大少爷的卧房。 在钱府呆了三年,我早已不像三年前那么懵懂无知。自然也明白通房是何用意,我不愿意。 我厌恶极了这种决定不了自己人生的无力感,就和三年前那种窒息似的感觉一样。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们都忘了,我是人,不是物件,哪怕那人是钱家大少爷。 “呵,有趣”我听到一声冷哼。 “小丫头,把你匕首收好。放心,本少爷看不上你” 我有点意外,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我看呆了,他是我这十一年见过的好看的男人。也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当时应是想用目若朗星, 貌如潘安来形容他。 “你不是想刺杀我吗,怎么这会儿又傻乎乎的” 他抿了口茶,看我一直没有说话,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指了指我的喉咙“哑巴?” 我认真想了想,想明白他这种身份的人倒也没必要骗我。于是小心把匕首收好,然后点了点头。 “罢了,内室外有个小榻,你睡那边去叭,明天要是有人问起……嗯,应不会有人问”他把茶盏放下,“出去吧” 我实际上成为了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主要是伺候大少爷的起居,为他研墨倒茶。 他偶尔心情好了,还会教我习字,美其名曰他钱少爷的丫头,不能是个目不识丁的笨蛋。 他身子不太好,时常咳嗽,但却厌恶喝药。他对我不坏,我后来不是很怕他,所以也会执着地把药递到他手中,实在拗不过我,他会稍微饮一些。 后来,大少爷的事情逐渐多起来,甚至常出远门。偶尔回来也是脚不沾地,我也不太能见得到他。不过我做完院子里的活计,也常去厨房那边听妈妈们唠唠嗑,日子并不无趣。 这日,和往常一样,我听完妈妈们的唠嗑回院子。却发现大少爷回来了,他坐在院子中的石桌边饮茶,对面还有个衣着华丽的公子。 我不好视而不见,上前福了个礼。 “哟,颂之,你这院里啥时候有丫头伺候啦!”华服男子带着调侃的语气看了看我,却又刹那间怔住,复大笑“哈哈哈哈,这丫头的长相倒是别致!” 这个华服男子是县令家的公子,而我,长了一张和御史家小姐余茵茵一模一样的脸,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不久后,我听到了大少爷和和县令公子的争执。 “就算她是个丫鬟,那也是爷房里的丫鬟!” 大暑,天气太热了,知了吵个不停。次日,我被送到了京城。 4. 命运真的半分不由人,我被送到了京郊别院,成了宁王麾下一名细作。 我还记得,临走前大公子和我说“乐儿,我也是没有办法。偏生那位贵人,上边一直没选到合适的,而你和她生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知道你记挂你大姐,我会为李家二郎请郎中,也会替你照拂她”他叹口气“主上也会为你寻觅良医,医治你的哑疾……” 他把什么话都说了,谁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问我,愿不愿意。 “等主上成就大业,乐儿我们……” 不过,不重要了,我离开了吴县,也离开了过去。 当然,这一批不止我一个。同样是为京中望族家里小姐定做的替身,因为小姐们的性格爱好才艺迥然不同,我们要学习的东西也不一样。 余茵茵是右御史家的独女,深受御史疼爱,自小博览群书,性格开朗活泼,尤擅一手好琴。 因为我要模仿的是这么一位才女,我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余茵茵有十余年,而我,至多两年时间。 女子大多在十五岁之前出阁,我们一般需要在女子出阁前完成影子替换,一出阁,哪怕女方家发现不对。基于双方利益牵扯,也不太可能戳破了。 一晃眼两年,我学了很多东西,穿着,仪态,性格一一比照着来不说。余小姐的琴,余小姐的字我也能像个八分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就是余茵茵。 “姑娘学得不错,而今哪怕是余小姐家人在此,也很难分辨了” “嬷嬷又来打趣我”我莞尔一笑“今日阳光正好,把我书卷取出来晒一晒” 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又笑。好像的确如钱公子所说,我连哑疾也治好了。 “姑娘你别这样笑,余小姐自小无忧无虑,笑不出这种悲凉感”嬷嬷沉下脸,“还请慎言慎行” “嬷嬷,嬷嬷……”一个侍卫急急闯进来,然后和嬷嬷耳语了几句。待侍卫离开,嬷嬷正色道, “姑娘进度得加快了,余小姐被赐婚给了齐王,今年冬至完婚” 5. 立冬,余小姐去了济宁寺上香。 我坐了顶不起眼的轿子,和她擦肩而过。 后来,我替代了余茵茵。 我的目的是接近齐王,获得他的信任,还有什么身份比他未过门的妻子更适合的呢。 两年前布置这颗棋子的时候,宁王就想到这么多了吗……人心,真是难测啊。 距离出嫁不过月余,我首要的任务就是骗过御史府的余家人。 而宁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御史府小姐上香途中遭遇山匪,随行十五人皆被杀害。山神庇佑,小姐逃亡途中居然遇到了下山化缘的空智大师一行,在大师掩护下逃到了济宁寺,受了些皮外伤,但保住了一条命。 一时间,未来齐王妃有山神庇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天生的福星等说法传遍了京城。 济宁寺的寮房里,我第一次见到余家人。 “茵茵我儿,母亲来迟了”余母是个温柔的妇人,她眼里噙着泪水,抱住呆呆的我。 我听见自己抽泣的声音“母亲……” 然后帘子被撩起,“茵茵,孩子,你没事叭?” 看衣着打扮我便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御史大人,“父亲,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啦……” “你根本不像她!不过没关系。哪怕……你和她不完全一样,他们也会信的……”我此刻完全理解了宁王是何意。 我打小命不好,胜在长了一张和余小姐一样的脸。可成长环境使然,我的性格没法和余小姐一模一样,那就……把余小姐也变得不幸。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我又想到了余小姐,那么,她此刻又在哪儿,宁王会怎么对她。 可我不能告诉御史夫妇实情,我身边早已遍是宁王的耳目。若是背叛,大姐一家也得陪我遭殃,事到如今,我只能好好地把这场戏演下去。 “母亲,我想回家”我带着哭腔。大姐,好累啊,小五好想你。 赐婚日期不可延后,婚期照旧。不过念在余小姐受了惊吓,婚礼所有事宜都由余夫人打理,甚至齐王还特意送了许多稀罕玩意儿过来。 “别惊动小姐,都搁在这里叭……”门外私语声传来,一会儿又静悄悄的,我甚至能听到露水滴答答的声音。 我想,被身边所有人在意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冬至,大吉,宜嫁娶。这天,我用余茵茵的身份嫁给了齐王。 这天,洞房夜,齐王认出了我这个冒牌货。 “你不是茵茵,你是谁?” 6. 后来,我跪在地上,听着齐王一字一句下令将我打入天牢的声音。透过层层院墙,我听到府外有消寒歌的声音,又是冬至了啊…… 是啊,我不是余茵茵,我是王乐儿,我即将死在十四岁。 可我没想到,一日后,清晨的牢房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照进来一束光。 伴着晨曦的光线,走进来一个女子,她衣着简单素雅。一颦一动却那么动人,整个人在光里,宛如神祇。 “我已经知晓了你的一切过去”她轻轻蹲下身,平视着角落里冷得发抖的我,“我可以说服齐王不杀你。” 她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很长的故事。 王家最后一胎本是双姝,亲生父母抛弃的那个女婴,被京城士族夫妻收养。 阔别经年,寻亲而来的夫妻,希望亲生女儿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 亲生女儿虽然不齿这种生而不养的行径,但也给了一些金银来报答生父母。 可世上最难满足的是人心。 夫妻俩后来不仅仅想要金银,他们对士族的生活先是羡慕,后是妒忌,他们也想做官大人,官太太。 王夫人提及自己的相公也曾是读书人,让士族夫妇为相公谋取一官半职,不然便将小姐的身世传扬出去。 这世道重出身,血脉,一旦小姐的身世传扬出去,以后议亲必是艰难。 而士族为官清正,不可能行私权来满足王家夫妇的无理要求。忍无可忍但生性良善的他们着人将两人送回了原籍。 恰巧当地县令曾是士族的门生,由县令着人看顾,未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县令公子却是宁王麾下的人,他偶然得知此事很是激动,而知道王家有双姝时更是欣喜。 钱家大少爷不过是镇上首富家的公子,更何况他也早跟随自己为宁王办事,要走一个丫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你我本是姐妹,可我府上十五个随从又何其无辜”她顿了顿“你继续装下去,可以做一辈子齐王妃,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来这个死牢。” “我想不明白,大婚那天,你为何故意在齐王面前露出破绽?” 7. “没有人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我抬起头,眼里噙着泪,和余茵茵平视“年幼时,我只想和大姐他们留在村子里,哪怕衣食拮据;再后来,我也只想留在钱大公子身边,哪怕永远只是个丫鬟……” “可又有谁在意过我的想法呢?母亲没有,钱大公子也没有。从始至终,没有人问过我想怎么样,留下还是离开……” “哪怕来到这里,替代你,也是害怕因为我的背叛,殃及大姐一家。可我这么小心翼翼,又换来了什么呢,大姐她……死了呢” 我再也忍不住,任由眼泪肆意淌下。 我想起来大婚那日的清晨,桌前多了一封信。很简短的内容:李家二郎药石无医,已于半月前辞世,李王氏殉节。 我透过字看了又看,赫然发现有几个小字“可随己心” 钱颂之他也真是可笑,我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要一缕光亮,给我这个惨淡的人生增加一丝丝希望罢了。 可现如今,命运夺走了我的所有希望,我失去了一切可失去的。那我已无所求无所愿,还随什么心呢。 大姐她,怎么会丢下小五啊,我不信…… 于是我在齐王面前,故意惊慌失措,打翻了洞房的烛台。 齐王一开始只是惊讶,并没有起疑,可我下一瞬直接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饶是齐王再迟钝,也认出了这个粗鄙不知礼数的人,只是长了一张和余家茵茵相似的脸,却并没有余小姐的半分气度。 如我所愿,齐王将我打入了天牢。 是的,我不想活了。 很快齐王会杀了我,也会着人去救真正的余茵茵。 我很羡慕余小姐,却不妒忌,所以我也希望她能活着。 而我,很快可以去见我的大姐,我想听她,再说一句 “小五,你慢点吃” “活着,才更需要勇气,不是吗?”余茵茵告诉我,她不是被齐王救出来的。 随从尽数被杀后,她被虏到了宁王府。她假意示好麻痹了宁王。后来在一次和宁王见面时,她用发簪抵在宁王脖颈上,挟持了宁王。 同样是冬至那天,她逃出了生天。 此时我才明白,哪怕我不故意露出破绽,也很快会被真正的余小姐拆穿。 画皮画骨难画心,原来我从来,没有像过余茵茵。 8. 余茵茵告诉我,宁王经此一事阴谋已经彻底败露,后边齐王对付他简直轻而易举。 而我,我被余茵茵救了下来,她替我把凌乱的发丝别好,问我以后想去哪儿。 “吴县”我抬眼,看到了余茵茵眼中的诧异,“我想做点小生意,把姐姐们都接出来。我不想她们像我和大姐一样,一生,都困在笼中” “那很好啊,我会帮你”她笑了,神色温和而笃定。 我回了吴县,不过没有做上生意。 “世间飘零若浮萍的女子,不仅仅是你和你的姐姐们,在吴县,开个女学吧!” 在余茵茵的资助下,我开了女学,用我在京中两年所学,为女子提供另外一种可能性。 一年后,皇帝驾崩,齐王登基,余茵茵成了皇后。 父母亲被县令上门吓唬了一通,冒犯皇后就算皇后本人能原谅,但皇上发火了可是要被杀头的。父母亲自此低调了很多,连门都不太出了。 而我的女学,除了姐姐们,也收留了很多被遗弃的孤女。 钱颂之总是来女学门口等我,三年了,他成了钱家家主,仍未娶妻。 我很忙,也不乐意搭理他。我和他,从他把我送离吴县那一刻,缘分就已经尽了。 很快,又是一年冬至。街上行人不多,隐隐约约能听到消寒歌的声音,而我,已经不再觉得冷了。 春节前,城里来了新的郡守,听说他勤政爱民,深入各处了解民生疾苦。连吴县有几户穷困潦倒的村民,在冬天都收到了粮食救济。 “姑娘,请问吴县女学往何处去?” 我抬头,对面的公子相貌普通,可是眼神清澈,如清风朗月。 “在下新任郡守吴雅。某出生寒微,听闻吴县有一奇女子,开办女学,收留家境贫寒及无家可归之女。某幼年也曾见姐妹们深受桎梏,故敬佩已久,望能得一见” “余便是” 他有些惊讶,又立即郑重朝我一拜“某,代吴县女子谢过” 看着他真诚又郑重的感激,我一瞬间觉得 这个世道,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正文完结)
特别声明此篇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请作者会员发布小说及论坛帖子作品时,严格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 本站所收录小说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发表系统收录,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有侵权可联系qq2848307643及时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