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麦收时节,金黄的麦浪带给黑娃妈的不是喜悦不是希望,而是一天比一天严重的焦虑、无奈和身心疲惫。 最近两年,黑娃爷爷奶奶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不是腰疼腿疼就是头晕耳鸣浑身没劲。虽然没有到襄樊大医院里花过大钱,但隔三差五地总要到村卫生室里包几天药或输几天液。一天一天累积起来,账不可细算。 黑娃丽娃年轻,爱潮流,活泼好动,在家里窝不了三两天便要逛个街。小到瓜子零食,大到衣服鞋子,看中了就下手,从不犹豫半点。 深知孰轻孰重的黑娃妈在黑娃丽娃的零花钱上从来不敢打折扣。每逢黑娃丽娃逛街,黑娃妈第一句话便是:“要多少?” 丽娃给黑娃说过:“那是你妈,要多少你决定,免得你妈说我爱花钱。” 黑娃说出个确切的数字,黑娃妈总会乐呵呵地多给个三块五块:“多拿一点,万一不够了呢?” 如果黑娃来一句“随便”。黑娃妈便犯了难,这“随便”便是不随便。 黑娃妈给得少了,丽娃的脸上便没了笑容,其后果的严重程度黑娃妈不敢想象;黑娃妈给得多了,丽娃也照单全收,花个一干二净,这让黑娃妈心疼肝疼。 黑娃爷爷又到卫生室里抓药去了,回来后便在黑娃妈面前唉声叹气:“我和你妈一春上的药费都没有结。刚才我去抓药,想着快割麦了,就让玉娃算了个账。真没想到我和你妈一春上的药费都要一千两百多。”黑娃爷爷一边说话一边摇头叹气,“现在的药真是贵,都快吃不起了。” 黑娃妈先是抱怨着说:“张武春上寄回来三千块。原想着这三千块一春上花不完,还能结了去年种麦子的旋耕钱,种子肥料钱。想不到这三千块到现在一个也不剩,更别说结旋耕钱,种子化肥钱了。这开了门,人来客往乌七八糟,也不知道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黑娃妈又安慰黑娃爷爷说,“伯,钱的事你不用操心,该看的病总要看,该花的钱也总要花。你对玉娃说,让他别担心,咱跑不了。等卖了麦咱给他结个大总的。” 不知不觉又近中午。黑娃丽娃逛街还没有回家。按照以往的惯例,黑娃丽娃很可能又要在街上吃牛油面了。 赛娃的小脾气说来就来,舞动着四肢,撕心裂肺地哭闹,任凭谁个咋哄都不顶事。 小英放学回了家,丢下书包便拉着赛娃的手说:“妈妈上街给赛娃买好吃的去了,姐姐带赛娃去找妈妈,好不好?” 赛娃果真不哭闹了,跟着小英出了门。只一小会儿时间,门外便传来了小英和赛娃的欢笑声。 黑娃爷爷奶奶都说小英听话,有眼色,懂事理。黑娃妈触景生情,不知不觉又把话题转到了巧娃身上。 巧娃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和家里联系了,自然也无从履行当初的承诺。黑娃妈给巧娃写过两封信,但都石沉大海;黑娃妈想给巧娃打个电话,但巧娃以前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用的都是公用电话。 黑娃妈打过工,深知打工的艰难性和不确定性。黑娃妈猜想着巧娃之所以没有履行当初的承诺是因为打工不顺,没有挣到钱。 黑娃妈又埋怨巧娃说:“这巧娃也真是的,挣不到钱了也就算了,但最起码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丽娃也知道巧娃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给小英寄生活费了,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小英的丽娃看小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渐至于发展到一看到小英便骂鸡骂狗的程度。 小英曾不止一次地小绵羊一样拉着黑娃妈的衣角问:“婆,舅母说小英是野孩子,小英真的是野孩子吗?”小英稚嫩无邪的一句问话,问得黑娃妈也泪流不止了。 黑娃妈给黑娃爸打电话谈及这些家庭琐事。黑娃爸说:“不管咋说巧娃也是咱的孩子,只要她在正道上干,咱就应该无条件的帮助她。先不说巧娃寄不寄生活费的问题,丽娃天天这样胡闹才是大事。” 黑娃爸妈商量后还是决定让黑娃丽娃打工去,但让黑娃丽娃到哪里打工去呢?黑娃爸妈的意见却不统一了。 黑娃妈的意思是让黑娃丽娃到东莞去,顺便可以看看巧娃的情况。 黑娃爸说:“不行,东莞离广州太近,你就不怕丽娃和宋青书再见面?” 黑娃妈说:“要不我到东莞去一趟?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收到巧娃的一点消息了,我总有些不放心。” 黑娃爸说:“巧娃能有啥事?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好多工厂都倒闭了。我估摸着是巧娃一春上都没有挣到钱,心里有些自卑,自然也就不好意思给家里打电话了。” 黑娃爸又拿出谁谁谁打工挣不到钱,好几年都音信全无。老家的人都以为这个“谁谁谁”遭了意外。直到这个“谁谁谁”挣了大钱风光无限地回了老家,老家的人才否定了这个“谁谁谁”遭了意外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想法。 黑娃妈说:“黑娃小姨在河北保定毛纺厂干了多年,对毛纺行业比较熟悉。要不让黑娃丽娃到河北保定找黑娃小姨去。” 黑娃丽娃临行前,黑娃妈一夜未眠。黑娃妈思虑再三下定决心,对着黑娃私语了一番。黑娃连连点头,铭记于心。俗话说“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黑娃妈对黑娃的一番私语却成了黑娃丽娃感情道路上的又一棵定时炸弹。 经龙爷一番折腾,巧娃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疾病,每日里腹痛不止,黄稠白带流个不停,还夹杂着斑斑血迹。龙爷派人把巧娃送到妇科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巧娃的腹痛止住了,白带止住了,斑斑血迹也消失了,但从此以后,巧娃的月经也绝迹了。 龙爷问巧娃:“你恨不恨我?” 巧娃说:“我和龙爷只是普通的买卖关系,自由市场公平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何恨之?单冲着龙爷肯花钱替巧娃治病的份上,巧娃对龙爷已是感激不尽。” 龙爷说:“你别把我看得太伟大,我只是不想看着李老板最心爱的女人就这样消失。只有看着你健健康康的活着,我才会想起李老板当年的辉煌。” 龙爷用一个委婉的借口收走了巧娃的身份证,在东莞某城乡结合部置下一座单门独户的农家小院安置了巧娃,又派了一个老嬷嬷专职负责巧娃的饮食起居和日常采购。 这老嬷嬷年龄五十上下,别看生的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步履稳健,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龙爷说:“李老板生前得罪的人太多,这个城乡结合部治安又不太好,为了以防万一,我让赵嬷嬷负责你的安全。别看赵嬷嬷年纪大了,但一两个壮汉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龙爷又对赵嬷嬷说:“李夫人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剥了你的皮。” 龙爷安置巧娃的小院共有四间青砖红瓦的民房,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一间客厅,一间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的卧室,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赵嬷嬷睡觉有个习惯,磨牙打呼噜放屁,五毒俱全。 巧娃睡得正香,一阵呼噜声响起,一会儿如天际惊雷由远及近,一会儿如层层细沙漫过海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暂停,紧接着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如老鼠啃噬木头的磨牙声,或是一阵汽笛般悠扬的肠道排气声过后,室内便飘散起一股股死狗癞猫般的令人作呕的臭气。 巧娃再想入睡却再也无法入睡,黑暗中大睁着两只眼睛“享受着”赵嬷嬷的音乐独奏。巧娃从一到十的数羊,数了一个一百又一个一百但还是毫无睡意。沉寂的黑夜如万年般漫长。巧娃思绪乱飞,渐致内心焦躁,头痛欲裂。 巧娃起身卷了铺盖欲到客厅睡觉。熟睡中的赵嬷嬷一个翻身坐起:“这大夜的天你不睡觉干啥去?” 巧娃向赵嬷嬷诉了原委。赵嬷嬷说:“我就这个坏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李夫人是龙爷的贵客,也是我的主子。还是我到客厅里睡去。要是龙爷知道李夫人睡了客厅还不要了我的命?” 赵嬷嬷在客厅里铺好了铺盖,又说:“我老头和我同床共枕几十年,刚开始也像李夫人这样,后来习惯了,要是一晚上听不到我的呼噜声他还睡不着了。” 客厅和卧室仅一墙之隔,中间有一个互通的仪门。赵嬷嬷在客厅说话,卧室里的巧娃听得见,但却不似面对面听得那样真切罢了。 搬到农家小院半个月之内,巧娃又接连地见了龙爷两次面,这也是巧娃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之后见龙爷的最后两面。 第一次是龙爷安置好巧娃的第六天,龙爷带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吃官家饭的人,龙爷张口闭口“吴市长”。 这吴市长除了对巧娃嘘寒问暖之外,还当着巧娃的面盛赞龙爷道:“李老板生前和龙老板的恩怨纠缠太多,龙老板不念旧恨,如此费心尽力地照顾李夫人,实在是讲义气,够朋友。” 第二次是巧娃搬到农家小院后的第十五天。那一天春光明媚柳丝轻拂。数日不曾迈出农家小院半步的巧娃有心约赵嬷嬷一起到田野里转转。 赵嬷嬷说:“李夫人的吩咐我本应遵从,但昨日龙爷稍来个信儿,说是李夫人的两个故人今天要来看望李夫人。龙爷特意吩咐我,要好生准备接待工作。错过了今天,李夫人想到哪里我一定奉陪到哪里。” 巧娃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会有哪个故人来看自己,便问赵嬷嬷。赵嬷嬷笑着说:“我们下人只管办事,哪敢多问半句?” 日上三竿,两个高矮胖瘦不相上下的男人跟在龙爷身后来到农家小院。巧娃看那两个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特别声明此篇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请作者会员发布小说及论坛帖子作品时,严格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 本站所收录小说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发表系统收录,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有侵权可联系qq2848307643及时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