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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礼赞

侯德川| 2022-2-8 22:52 阅读 15247 评论 0

     

 

    今年五月初五,当年在大巴山插队的重庆知青在巴山浦里溪公寓酒楼举行《知青(同学)纪念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学会”、“知青同学会”、“xxxxx周年校友纪念会”……竟成了一种时髦。这次的大巴山知青聚会据说有“大胃口”,企图囊括当年插队的所有知青......

    出手大方的阔绰发起人是谁?一时众说纷纭,据说居然是一个绝代美女企业家。

    “启示”不断醒目地印在“报屁股”上,最后还特别申明:知青兄弟们费用全免,旅费凭票报销,并馈赠珍贵纪念品、通讯簿册……

    大巴山曾经是另一类大学校、大熔炉,走出去的知青后来成为“名人”、“富人”的不乏其人。

    巴山的一位知青作家,在纪念同班同学一行插队巴山四十周年时,写过如下的散文诗:“翻阅模糊的记忆/翻阅云蒸霞蔚的处女崖一片片被岁月剥落的石壁/伫望留驻石壁的想象/四十年前一群从城市课堂上山的莘莘学子/起跑在理想的褶皱/投入沧桑的内涵以身相许/时间风化了我们的童稚/岁月积淀的人世五味的汁/果实斑斓的梦/赐我们一点聪明/一副坚硬的脊梁似崖石的骨/后来步入工厂、企业承受世纪的重量/时间把我们的名字雕刻进巴山的一页历史/当一代代旅游车客串山林/雀跃而过/山峦和白云将拥戴他们/炫耀我们:“他(她)们是很优秀的”……

    这首诗在“老三届”知青中口口皆碑,并一度“网上”传颂。

    读这首诗,局外人也许不以为然,可是有过这段经历,曾在茫茫大巴山插队、落户过的“老三届”高、初中学子,无不热泪盈眶。

    自然,那种难以忘却的怀旧情愫,同样勾住了插队那年曾是1966级高中生马真的一颗心。

    眼下他不仅青春常驻,而且喜欢用新思维诠释生命,相信自己能活过百岁…他千里赴会,心里还藏着一个秘密。

 

    久别重逢的知青们悲喜交加地唠嗑够之后,马真想给渐渐淡下来的气氛添一点“作料”。下午一就坐,他就提议“翻新”玩一种知识性游戏:每人“透露”一个属于自己隐私范畴的悲、喜故事,否则罚酒三杯,唱歌一首。

   “那你开个头吧!请‘二傻’透露早年当‘烧火佬’时,因为‘引诱’老板女儿…被炒‘鱿鱼’的故事好不好!”一开口就“将他一军”的是学生时代的老同学、哥们,外号叫“许大马棒”的许华胜。

  在一片嬉笑声中马真不无尴尬地站起来,但坐在旁边的郝好玉立刻拉了他一把,半开玩笑地说:“我来吧!我会让同学们知道‘眼泪是怎样流出来的’。”

    马真心一动:“关键时刻她为什么还是拉我一把?帮我?!原来她心里还有我。说真的,我这些年来一直想着她。这次参加知青、同学会,主要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

    说真的,马真心里时不时总是有郝好玉年轻时的影子。他很“懂”,这只不过是“黄昏恋”中一种罕见的“暗恋”行为,因而常常自嘲。当今天迟来的郝好玉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挨紧他,并适时“护卫”他的时候;他忽然体验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竟令他眼睛湿润。他马上瞥一瞥“许大马棒”,心里格外得意,甚至有点儿想入非非。

    郝好玉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她脸上爬满了皱纹,令人觉得昔日漂亮、聪慧的“校花”比在座的高中同学都老了十岁。她说:“我的‘凤凤’如果还在,现在都三十多了……”

    她说的是三十多年前那段揪心的往事。

   “ 凤凤两岁那年夏天,我们在山里采蘑菇迷路……”

    谁都知道,大巴山珍菇在城里一直很能卖钱。她接下去说:“在层峦迭嶂的巴山迷路是很平常的事,但我偏偏听见了远处一座用茅草拼达的窝棚那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犹豫了,有些害怕,因为我是一个女人;但我忽然想到了意外坠崖时无助的丈夫。眼前是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除了我,还能有谁去救人呢?我竟然鼓起勇气背起凤凤就往窝棚跑。刚越过一片小青杠树丛,突然一头高头大马的老狼突兀地冒出来,对我们吼着、呲牙咧嘴地。我舞动着割草的弯刀,拼命地抵抗。忽然凤凤惊叫起来,背后另一只狼咬住凤凤的腿往后拖;我回身一弯刀砍在它的爪子上,但前面的狼扑向了我,我摔倒在地。两头狼丢下我,抬起凤凤往树林里跑,后面跟着一只幼狼;我疯了似地狂呼着举刀追赶,我拼了命也要救凤凤。

    这是一窝饿狼,显然是牠们袭击猎人的窝棚时遭到还击,母狼受伤后退下来又迎头碰上了我们母女。

    这家子狼拖着战利品退到密林后,立刻觉查出了牠们的优势,牠们企图扩大战果。老狼和母狼嘀咕了一会儿,索性蹲在茅草丛中张牙舞爪地威胁我挡住我的去路;幼狼和母狼这时在后面撕扯凤凤的嫩骨头、嫩肉吞食起来。凤凤揪心的哭喊;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老狼把我一次又一次地扑倒。

    我已经浑身是血,但没有了凤凤的叫声;我简直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枪响,老狼倒在血泊中。母狼一瘸一拐地和幼狼往密林里逃窜;牠们刚来得及吃掉凤凤一小块肚腹和心脏。

    我晕死过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窝棚里,树枝和棕毛搭的矮床旁放着一盅水和一块烤过的兽肉。我饿极了,喝了水咬了几口半生半熟的肉;又居然发现补过的搪瓷水盅是我的,是我插队落户时从家里带来的。我立刻紧张起来,我站起来左顾右盼的时候,又发现窗洞旁挂着自己的黄色挎包,这些都是当年丈夫随身带走的。于是第六感令我悟出丈夫另类的死因:谋杀,事后有人又编造了舆论…我正往深处分析时猛然看见木桌上的纸条:‘你已经昏睡一整天了,如果今天醒来,就到门外左拐三百米的树林里做你想做的事。别忘了带上枪!’小学生一般歪歪斜斜的字迹,流畅的语言,似曾相识的语气都使我感到惊异。我自然会联想到许多疑点:他为什么要伪装呢?他到底曾经是谁?我把曾经追求过自己的人一一排队,依然不敢确定。

    我没有动用靠在桌边的猎枪,只是顺手拖了一把锄头就冲了出来。

    神秘的大巴山原始林区坑坑洼洼的三百米又是另一重天地,一个物种生存竞争、优胜劣汰的典型地域。

    我绕过藤蔓、怪树丛生的处女地惊奇地发现一个捕兽的陷阱。陷阱里被藤绳束缚住的饥肠辘辘的母狼看见我从顶上冒出来立刻惊慌失措地哀叫。我悲愤地想要把锄头挖下去,对准母狼的脑袋挖牠个脑浆迸裂,为凤凤报仇。但我猛然看见母狼的眼睛——绝望、哀怨而又充满母爱的眼睛——牠正瞅着我,和我四目相对。我哦了一声,弄不懂牠的意思。这时,一个微弱如游丝的尖细声音忽然响起来:‘饶了我的儿子,我把命还你!’。我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上;我觳觫地朝着神妙莫测的四周看了又看。那个声音就停在我的脑际里,是谁在和我说话?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母狼,瞥见了牠翕动着的嘴。我紧张起来…逼急了没准儿牠也说人话求我?我觉得我马上就会精神崩溃。

    我狠劲地摇头,睁大眼睛想瞧个仔细;那只母狼正把受伤的前爪放在幼狼血糊糊的嘴里。幼狼贪婪地吮吸着母血,每吮一口,母狼饿扁的肚子都要抽搐一下;但牠坚持着,想用自己的死换儿子的活。

   ‘天啦…’我哆嗦起来,锄头一下子掼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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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侯德川 来自: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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