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珩身边的通房丫鬟, 顾珩大婚那日,偷偷将我送到别院,让我做了他见不得光的外室。 白日他陪着自己的夫人情意绵绵,夜里却悄悄摸上我的床与我交卧缠绵。 情到浓时,他掐着我的腰,手指轻抚着我的眉眼,一遍一遍的问我,“夭夭,发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少爷,夭夭发誓永远不会离开您。” 1. 我攀附着顾珩的肩膀,像是一颗没了精气的水草,离了他,我便不能活。 旖旎过后,顾珩额尖上的汗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像是蜿蜒而下的泪珠般砸在我的心上; 缠绵结束后,顾珩起身,我拖着酸软的身子服侍他穿衣。 我的手有些抖,身子也有些无力,他却恍若没发现似的自顾自的握着我的手指把玩; 见他兴致不错,我压下心里的紧张提起勇气,咬着唇求他, “少爷,能不能....给奴婢一个名分?奴婢不...” 顾珩眸子暗了暗,握着我的手指用力几分后又放开,良久后,抬起我的下巴,吐出冰冷的话, “夭夭,你乖些,不要去妄想这些不存在的东西。” 我知道,他才成亲,妻子又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千金,若是现在抬妾,他势必会得罪岳父家。 那样的代价太大了,他不会答应,我也不敢奢求。 “不...不是现在,以后,几年以后,能不能....” 2. 我没说完的话,在顾珩冷淡的目光里慢慢被我吞咽进腹中。 即使心里十分苦涩,我也强撑着笑。 最后顾珩面含怒意的走了; 大概是因为我在他跟前提让他纳我做妾的事情让顾珩生气了,一连半月,他都没有再来找过我。 可是即便这样门口的婆子和看门的小厮还是把门守的紧紧的。 我呆在屋里没有一丝焦急,可身旁的丫鬓春兰却比我还急。 “姑娘,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还是得去和少爷服个软啊!” 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览无云的天。 对于春兰的话我一点想法都没有,顾珩不来,我只觉得轻松极了; 我害怕顾珩,害怕得罪他,更害怕伺候他。 可是我知道春兰是他的人,所以我不敢表露出一丝对顾珩的不耐烦。 只能装作柔弱的低头,像是一朵不能自理的娇花; “可...要我怎么服软呀?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少爷啊。” 3. 春兰一噎,跺了跺脚气的甩手就走了。 看见她走后,我松了口气,趴在窗前看着树上的麻雀。 我虽蠢笨却也知道,顾珩刚刚娶妻,若是夜夜流连在我这里与我缠绵,早晚会被那刚过门的新妇发现。 届时,一个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世家千金,和一个无名无分、身份卑微见不得光的外室, 裴家会选谁放弃谁,只怕是路边的狗都知道。 所以,我才会选择故意在这个时候跟顾珩提出要名分。 我知道顾珩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对他伸手讨要,为了给我个教训,他一定会选择冷落我。 也只有他冷落我,我才能活下来。 我想活着,即便是战战兢兢、卑微得像是地沟里的老鼠。 可顾珩就像不知道一样。 也许他也是知道。 只不过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对于他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来说,人命是最不放在眼里的... 4. 一转眼便是两个月后。 看着眼前越来越敷衍的吃食,我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顾珩这么久未来,在下人们的眼里,以为我大概是真的失宠了。 一个外室,失宠后等待她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路。 但他们不可能陪我一起死,自然要赶紧把能划拉到手里的赶紧拿捏住。 我不怪他们,这世道,大家都是苦命人。 我剪下一缕青丝,包好后让院子里的一个小厮帮忙送到顾府一个采买东西的下人手里。 果然,刚入夜后没多久顾珩便悄悄来到了别院。 进屋,他就迫不及待抱住我滚到了床上。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找我。” 我迎合的靠在他的怀里,面色娇羞; “奴婢还以为少爷生气了。” 我欲语还休,眼眶含着眼泪痴迷的看着顾珩, 我想我此刻面含娇羞眼着泪抬起头在烛光下的样子一定很勾人。 因为我在顾珩眼里看见了他在动情时才会有的一抹痴迷。 5. 一夜旖旎过后,我又重新得到顾珩的宠爱,我的衣食也恢复到原来的标准。 春兰若无其事的继续服侍我,仿佛克扣我用度的人从来不是她。 可是我不怪她,我知道她也很难。 她家中有病重的老母,有瘸腿的弟弟,还有有嗷嗷待哺的侄儿。 她需要银两,需要我给不了她的银两; 所以在世子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春兰站在她身后,我也没觉得意外。 我沉默不发的跪在地上,任由夫人身边的嬷嬷抽了我一个又一个耳光; 夫人真美。 被打的时候,我想。 听闻她是侯府的嫡女,闺名杜明月。 看着她身上大红的丝绸锦绣华服,满头珠翠,和贵气优雅的一举一动。 明月,这就是掌上明月。 不像我,夭夭,连名字随意都寓意了不详。 6. 一连打了我二十个耳光后,杜明月让嬷嬷停下了手; 她看着我的眼睛里有厌恶,有不屑,和愤怒。 我知道,如果我想要保住性命,此时的我应该要叩头求饶。 也许为了世子妃贤名,她可能还会饶我一命。 可那之后呢? 是把我卖给人牙子? 还是卖给烟花巷? 看着她桀骜高贵的容貌,我忽然觉得累了。 我这样低贱的人,又何必苟活于世呢? 我不想挣扎了。 正当杜明月用扇子抬起我的下巴,朱唇轻启时,顾珩赶来了。 他穿着刚下朝的朝服,从马上翻身而下,急匆匆的走到院子里,不动声色的握住杜明月的手,挡在我面前。 7. 我跪在地上看不见顾珩的脸,只听见他拉着杜明月说着与我不同的温柔嗓音, “明月,何必发这么大火气?” 杜明月甩开他的手,指着我,明知故问; “顾珩,她是你的什么人?” 顾珩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下气的劝哄着杜明月。 “她只是我的一个奴婢,你要是不喜欢,我再也不见了便是。” 可杜明月怎么会信呢? 她挑着红唇,斜了顾珩一眼。 “哦?既然夫君说她只是一个奴婢,那不如就将她乱棍打死吧。” 顾珩似乎有些生气。 “明月,她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打死就打死?” 杜明月冷笑着看我。 “一个低贱的爬床奴才,打死也不为过。” 8. 一听到‘打死’二字,我的身子忍不住瑟缩的抖了一下,却没出声, 如果今天顾珩没来,她可能只是卖了我; 可现在顾珩来了,面临我的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因为她可以忍受一个早晚都会有的妾,却不能忍受一个刚成亲后就被夫君疼爱护着的外室。 顾珩也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他开口,把我许配给了他的马夫,冷一; 我震惊的抬起头,却只看见他晦暗不明的眼眸。 冷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跪在我身边,脸上没有一丝喜色的谢恩。 是啊,得了个少爷弃之如弊的破鞋,换做是谁也不会开心。 可既然侥幸没死,我就得坚强的活下去; 我昏昏沉沉的跟着冷一叩拜了下去。 杜明月虽然不是很满意,但还是被顾珩哄得只跺了跺脚后就随着他离开。 他们离开时,我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我仿佛看见顾珩远远回望我一眼。 然后跟着他的妻子上了马车离开。 9. 这之后,我便病了,浑身酸痛,整个人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炙热。 躺在床上,我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九岁那年。 那年大旱,庄稼地颗粒无收,为了生计于是家里南下逃荒。 逃荒路上连树皮都被灾民啃没了, 梦里的娘抱着一岁的弟弟,爹背着三岁的妹妹,我们一家五口,像是那些被扒了皮的杨树一样,枯瘦的只剩最后一口气。 终于有一天,弟弟饿的挺不住了大哭大闹如何哄都不顶用; 他还小,吃不了树皮,可是我们身上仅剩的粮也已经吃完了。 爹沉默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不知从何处拿回来一碗小米,抓了一把给我,让我熬粥。 我看见妹妹不见了,可我不敢问。 但是那一碗米,还是太少了。 很快,米就没有了。 爹拍拍我,这次熟门熟路的带着我找到了灾民边上的人牙子。 他们就像秃鹫一样,盯着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准备随时从他们身上叼下一块肉来。 这一刻,我没有反抗,因为我知道这就是命。 就算是留下来,家里也没吃的了。 被卖了,也许还能吃上一口饱饭,寻得一丝生机; 爹没有丧了良心,他没把我卖给青楼,只是卖给那些给大富大贵的人家挑丫鬟杂役的牙行。 我年纪比妹妹大了些,能干活,所以我爹拿我换了半袋小米; 我想着半袋小米,应该够他们吃好久了吧... 我看着爹,爹没有看我。 他背着半袋小米,那小米似乎很沉,沉得他想挺直身子最后却只能偻着腰离开了。 10. 我被卖进了顾府,被分配到厨房做了一个烧火的丫头。 顾家是大户人家,活并不重。 对我而言,能吃上饭让我活下去,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我想着这样也不错,我偷偷攒些钱,等以后银两攒够了后把自己赎出去,又或者及笄之后去求顾老夫人把自己嫁个庄子里的农户也好。 总归,日子就这样开始有了点盼头。 直到我十二岁,遇见顾珩, 他随手一指,我就成了他身边的三等丫鬟; 顾珩是家里嫡出少爷,做他院子里的丫鬟是十分幸运的,因为吃的用的会更好; 我就像冬天里干枯的柳枝遇见了春日的甘泉一样,迅速发芽长大。 我及笄那天,顾珩就收了我; 从此,我从一个丫鬟成了一个难以启齿,不能见光的通房。 我听见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在背后议论说我飞上枝头做了少爷的宠婢,好像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从没人问过我是否愿意做这见不得光的笼中雀。 11. 我病了很久,一直到半个月后,才能在冷一的搀扶下下床略走几步。 这期间,冷一一直陪在我身边。 每当我病的昏昏沉沉,半夜喊口渴时,总会有个高大的人影小心把我扶起来,喂我两口温水。 我总是高热,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也是他替我细细擦洗。 我病糊涂了,拽着他粗糙的手喊娘。 一遍遍的喊,“娘,我难受。” “娘,求求你不要卖了我。” 说完又猛的清醒,好像梦里这样也是不对的; 这个饥荒的年代,我娘也救不了我。 可是冷一不知道,他以为我还糊涂着。 傻乎乎的回应着。“不卖你,不卖你。” 我的眼泪和额头淌下的汗混在一起,被冷一擦的干干净净。 12. 许是因为下贱的人命硬。 又或许时因为时辰未到。 我在冷一的照顾下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因为我的缘故,冷一做车夫的活儿没了,杜明月把他下放到了偏远的庄子里种田。 她也许是怕顾珩还去下人房找我。 可是我知道顾珩不会。 他这人高高在上,清风朗月,作为世子爷他有他的骄傲,加上我现在已经成了仆人的妻子,他是绝不会再看我一眼。 我坐在冷一的茅草屋前,感受着微风的轻抚,那明媚耀眼的阳光似乎在慢慢晒化我心里积蓄已久的阴霾。 13. 冷一做完田里的活儿回来,看见我坐在外面,立刻皱起眉。 我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对的,我这样的身份就不该出屋。 若是被庄子里的人看见,他们会笑话冷一的。 我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等他过来骂我,也许还会打我。 以前在家,我看那些男人都这样管教他们的婆娘的。 可是冷一不一样,他只是过来扶住我。 “怎么下地了?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怔怔看着他,冷一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腿比我的腰还粗。 可这会儿他却局促的摸了摸我的额头,让我回屋。 我没动。 他以为我是走不动了,于是一把把我抱回屋子,轻手轻脚放回床上。 然后他出去做起了饭。 吃饭时,他把桌子上并不丰盛的菜赶了大半到我碗里; 不是好菜,甚至连裴府的剩菜还不如,可是此刻我却觉得像是山珍海味吃的无比珍惜。 14. 夜里熄灯后,我脱了衣服钻进冷一的被窝,他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手忙脚乱的起身找衣服将我裹住然后一把我推开。 他不想要我! 是啊,我做过别人见不得光的外室,他不要是对的,因为我太脏了。 可是,我还是想报答他,可现在我这个样子,只有这副姣好的身子能有些用处了; “可是,现在除了这个...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听到这话,冷一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他把被子给我盖好,然后自己打了个地铺。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闷声闷气的开口, “我不是欺负女人的人,我做的这些也不用需要你报答。” “以后咱俩就搭伙过日子,你不愿意嫁给我等你病好了,咱俩就结拜做兄妹,以后我在给你找个好的婆家。” “你放心,就算你不愿意嫁人,我也会一直养着你。”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我不会饿着你...”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我默默听着。 窗外的蛙鸣曲折蜿蜒,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明了。 我听见自己轻轻的声音。 “我愿意的。” 15. 冷一沉默下来, 在他厚实的呼吸声里,我渐渐睡了过去,也睡了这些年最安稳踏实的一个觉。 我大病初愈,做不了什么农活。 平日里就在家里收拾屋子,做做饭,又在院子里种了一些小菜。 闲来无事,我还让冷一给我买了些针线布头; 我会做些绣活儿,一个可以卖几个铜板,虽然不多但也能贴补些家用。 等我更好一些后,冷一也没让我下地做农活; 我知道,他是怕我听见那些于我不好的风言风语。 其实我不在乎。 比那些更难听的话,我也听了几年了; 可是冷一在乎,他执意不肯,我也不坚持。 好在我那些绣活儿卖的不错,也弥补了我的愧疚。 我同冷一就这样搭伙儿过起了日子。 一开始他坚持打地铺,我让他上床,他不肯,于是我把被褥也抱下去和他一起睡地铺; 他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怕我冻病了,只好听我的乖乖上床睡。 他浑身僵硬躺着像根木棍,我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窘迫的问我笑什么。 我不答只是贴着他的身子,看他没反应随即便将头靠在他胸口上,他紧张的身子动都不敢动,心跳声震到我的耳膜。 我只是高兴。 他不明白我高兴什么。 我只是高兴,也会有人担忧我的身子安危; 我只是高兴,终于有一个人在乎我是否受寒,甚至超过他自己。 16. 我以为,我会一直和冷一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不会再和顾珩有交集。 可是一年后,我出去卖绣活儿回来。 刚进屋就看见冷一低着头跪在地上,而顾珩此时手里正拿着我的绣品,眼神晦暗不明。 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到了我的血液凝固。 顾珩的到来,就像是一盆凉水,将我从头浇到尾。 让我从这场虚幻而真实的美梦里醒了过来; 此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可是我却又清醒的知道我不能逃,我若是逃了,冷一怎么办? 顾珩也看见了我。 他就像招呼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冲我招手, 我僵硬着身子,硬着头皮慢慢挪动着走向他。 他十分有耐心的站在那里看我,比起去年,他今年更成熟了一些; 我走过冷一身边,我看见他的身体动了一下。 我心也跟着颤抖一下,忍不住脚步停住。 可是顾珩还是等的不耐烦了,他一把把我拉扯进怀里,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掐在我的腰上。 “夭夭,委屈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现在我来接你回去了。” 我本来在强自忍耐,此刻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少爷,不...不可以,奴婢已经嫁人了!” 17. 他不以为意的坐下,神色冷淡的看了一眼冷一。 “无妨。” 他拉着我坐在他腿上,在冷一面前,我已经死掉的羞耻心此时又冒了出来。 我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顾珩却眸色渐深,他的拇指按上我的唇迫使我张口后,不顾这是人前,倾身便吻了过来。 我伸手推拒他却被他一把抓住。 这一刻我知道,我奢求的东西全没了。 可是,能不能别在冷一面前。 顾珩忽然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神色不明的掐住我下巴,“夭夭,你哭了?你不愿意?” 我茫然的摸了摸我的脸,我哭了吗? 顾珩突然暴怒的站起来,我被他搂在怀里,看着他猛地一脚将冷一踹翻在地。 我猛地拉着顾珩的手,大喊了一句不要。 可是这样惹得顾珩更生气,他随手拿起一边桌子上的粗瓷碗,狠狠地砸在冷一额头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看她?你也配心疼她?” 所以,是因为冷一听见我哭了,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吗? 我知道,我现在越是哭,顾珩就会越生气。 可是我能忍住哭声,却怎么忍不住汹涌而出眼泪。 顾珩终于生气到自己从身旁侍卫手里拔出刀朝着冷一砍去,我喊了一声不要,不管不顾的推开顾珩,扑在冷一身上。 18. 那把刀,此时硬生生停在我脖颈前; 我散落的一缕发丝,被这锋利的刀给割断,缓缓的飘落在地上; 顾珩此刻的神色,难看极了,眼里的杀意快要淹没我。 我害怕的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一默默跪直了,撑住我的身体,用他的手推开顾珩横在我脖间的刀。 刀很锋利,他的手被割破了一条口子; 顾珩看着我们。 终于他冷笑了一声,将刀扔在地上,然后一把我拽过去; 我踉踉跄跄的跌坐在他脚边。 手被地上的沙砾磨破了皮,可我却不敢再发出一声痛吟。 顾珩抬起我的下巴,“夭夭,你别告诉我,你对这个奴才动心了?” 我闭了闭眼,心里还想再挣扎一下, “少爷,他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奴才,可于奴婢来说,他却是我的夫;奴婢已经嫁给他了,现在是他的妻子,我们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所以奴婢不配再侍奉少爷。” 19. 我以为这些话可以打消顾珩想带走我的念头,可是顾珩却只是轻笑了一下。 “夫妻?行周公之礼?” “我的好夭夭,可真是个小骗子;冷一根本不能人道,你与他如何周公之礼?” 我震惊的瞪大眼睛,忍不住抬头看他, 顾珩眸色深深,一眼看去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俯在我耳边轻笑,“夭夭,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舍得把你嫁给别人呢?” “我早就知道冷一有隐疾,他只不过是我拿来应付杜明月的权宜之计罢了...”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眉眼,然后把我抱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我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唇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最后认命的将头靠在在他肩膀上。 冷一还是沉默的跪在地上,直到轿子的门帘落下,他才消失在我眼里。 马车里,顾珩将我放在塌上后,便坐在旁边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我, 我知道,他在等我服软; 我也知道,我拒绝不了; 所以我主动攀上他的肩膀去吻他,他似乎很受用,神情十分惬意; 我哆嗦着求他,“世子,能不能...不要杀他?” 顾珩只是拍了拍我的头,“夭夭,你要乖...” 我知道这是他拒绝的意思,我努力的贴着他,讨好他。 “求求您,少爷,求您不要杀他,我把他当亲哥哥;我不爱他,少爷,我不爱他的。” 20. 顾珩终于笑了。 他说,好啊。 他撩开帘子,喊了一声冷一。 那个高大的身影低着头走过来。 顾珩戏谑的看着我。 “冷一,以后你还是来做我和夭夭的马车夫吧。” 冷一沉默了很久。 然后闷声应是。 马车赶了起来,冷一坐在外面,而我在马车里,正被顾珩压在身下,被迫承欢。 我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顾珩抿着嘴,脸上辨不出喜乐,只是他的动作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他低头埋在的耳边,低语,“好夭夭,说,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把眼泪咽进肚子里,手用力的揪着身下的狐裘,“少爷,夭夭爱您,夭夭永远不会离开您。” 他伸手抱住我,魅惑般命令我,“叫我顾珩。” 我看着不停晃动的门帘,轻轻的喊他,“顾珩,我爱你。” 21. 我成了顾珩的第一个妾。 按照规矩,进门那天我要给主母敬茶; 可是杜明月才生产完,还没出月子,不能见风,所以不能见我。 但她却不想让我好过,所以她趁着顾珩不在便命人让我在她的院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直到顾珩下朝前,才让我走回去。 我的膝盖和腿早已没了知觉,站都站不起来,还是身旁的丫鬟扶着我我才能慢慢的走两步; 廊下打扫的丫鬟们看着我,鄙夷的笑着。 “不要脸的爬床奴才秧子。” “真是个狐媚子,都嫁人了,还能勾的少爷纳了她。” “嗤!”一个略高些的声音响了起来,嘴里尽是嘲讽,“世子只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这种货色,即使做了世子的妾,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贱婢!” 我回头看去,一个容色出众,打扮出挑的女子,捏着桃红的手绢不屑的横了我一眼。 身边的丫声音轻轻在我耳边低语,“那是少奶奶打算献给少爷的侍妾...” 我了然。 如果不是我,想必此刻她已经是顾珩后院里的姨娘了,是我挡了她的路。 所以她嫉妒我看不惯我也是理所应当,可她却不知她以为做顾珩的妾是福气,但我情愿不要,都送给她。 22. 顾珩回府后,先是去正院看了看杜明月和他们的孩子; 杜明月生下一个儿子,是顾府的嫡长孙,集万千宠爱。 可她还没出月子,顾珩就把我接了回来;可想而知,杜明月该有多么生气。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只能磋磨我,却不能冲顾珩发火。 因为妻子怀孕后,不能与夫君同房,那么自然该主动为夫君纳妾。 接我回来抬妾,顾家的长辈即使不赞同,可也都装聋作哑。 你瞧,即使高贵如杜明月,现在也只能受困于小小宅院。 受困于世人对女子的道德枷锁之中。 顾珩晚上来了我房里; 看着我红肿的膝盖,他只是说了一句别留下疤。 我低头应是,然后就不再说话。 顾珩坐了一会儿,突然间就发了气。 他把我推在床上,不顾我膝盖的伤,动作生猛像是要将我撞碎。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但我知道我此刻只能顺从。 事后,我遍体鳞伤的躺在床上,好不狼狈; 他穿戴好衣服,走之前,看着我,面无表情,“夭夭,我对你够好了,你别不知好歹。” 我赤裸的手臂在月光下,上面的青紫淤痕显得更加吓人。 听见一声关门的声响后,我才落下一滴泪。 是啊, 他对我够好了,是我不知好歹。 23. 第二日,顾珩差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 华丽的衣服首饰,亮丽的胭脂水粉。 下人个个都说,顾珩很宠爱我。 这个事情传到了前院,听说杜明月气的摔碎了一套茶盏。 晚上的时候,顾珩来到了我的房里,但却不再似之前那般凶狠,反而对我十分温柔; 他不停的对我说他爱我,让我不要离开他 他说我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我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顾珩对我越来越好, 他不顾世俗礼仪,把我的吃穿用度,提的和杜明月差不多; 我请求他收回这些多余的赏赐,可是他不肯。 我生辰那天,他还亲手为了做了一盏灯。 他举着灯,灯下是他尚有一丝少年气的脸。 他少有的目光缱绻,“夭夭,生辰快乐。” 从未做过这些粗活的顾珩,此时手指上是细碎的划痕。 让我想起我还是三等丫鬟的时候,那时还小在长身体。 我总是饿,有一次给顾珩倒洗脚水,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怕极了,怕顾珩觉得我粗俗不懂规矩,怕他把我赶出去。 可是顾珩只是把他的点心递给我。 而且从那天开始,他每天都会留一盘点心给我。 他洗脚,我吃点心。 有一次我吃的慢了,他洗脚的水已经凉了; 可是他没有说,等我发现的时候看他,他却冲我挤了挤眼睛。 狡黠的笑了一下。 那时的顾珩,也才十七岁。 24. 我接过顾珩手里灯,恍惚中竟发觉眼前的人和十七岁的脸渐渐重合。 顾珩做的这些,我应该感动的,可我又不能感动。 我想恨他,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恨他。 我生辰第二天,顾珩告假休沐。 他说一直呆在府里闷,今日便带我出去散心。 冷一坐在马车前赶着马车,目不斜视,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也一样。 可即使这样,顾珩还是莫名踹了他两脚,只是因为回府下车时,我没扶稳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冷一伸手扶了我一把。 顾珩吃醋了,下了马车就丢下我独自离开了。 我知道我此时我该去哄他,可是我就是觉得很累;所以我早早上床睡觉了。 等值夜的丫鬟都下去了,我才偷偷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条。 那是冷一扶我的时候偷偷塞进我手里的,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歪歪斜斜。 后日三更西南门见。 我的心忍不住的快速跳了起来。 后日是杜明月孩子的满月酒,那日会邀请很多人,到时候顾珩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孩子那里。 也许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冷一一起逃走; 我忍不住反问自己,“真的可以逃吗?但是逃去哪里呢? 如果被抓到会被顾珩死的吧?” 在心跳声中,我又坚定的回答自己,“可以逃,随便去哪里都行,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要再做一只没有自由的金丝雀。” 如果可以飞翔一次, 即使是最后一次, 也是笼中雀求不来的自由。 25. 可是,我最好还是失约了。 我早就收拾好了细软,临门一脚时,却忽然在饭桌上忍不住恶心呕吐起来。 顾珩当时在陪我用餐,他急忙起身将我扶住,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的时候,他的袍角还沾上了我吐出来的一丝秽物。 可是在大夫给他的喜讯里,他忘记了要去更换衣物,只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笑的像个傻子。 “夭夭,你听见了吗? 大夫说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我恍惚的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笑那么的不真实,心突然的就慌了起来,我的孩子难道以后也要和我一样吗? 我的声音细若蚊蝇,“可不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他没听清,问我在说什么。 我却失去了再次开口的勇气。 我知道,我的命,是没有顾家子嗣重要的。 最终,我还是扯出一丝笑。 “太好了,少爷,我好高兴。” 那晚,我坐在床前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请求顾珩带我去寺庙上香,为孩子祈福。 顾珩同意了。 我看见了站在马车前眼袋乌青的冷一。 他伸手过来想扶我。 我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把手递给顾珩; 顾珩笑的嘴角咧到后脑勺,得意的看了冷一一眼。 冷一的手直直的僵在那里,像是被风干的木头。 26. 那天回去后,我就一直在府中养胎。 其实,也不太养的好。 自从杜明月知道我怀孕后,几次三番的找借口让我去她的院子给我立规矩,或者让我去祠堂抄佛经。 有时候,我还会被杜明月罚跪;罚得最狠的一次,她身边的嬷嬷把我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虽然只有两层台阶,但我还是摔的很重; 然而大概真是我的命硬,即便我摔得那般严重,孩子却一点事也没有; 后来这件事被顾珩知道了,他跑去和杜明月大吵了一架,杜明月被气的直掉眼泪,嚷嚷着说要和离,还喊了马车要回娘家; 可是顾珩却不慌不忙。 他笑着对我说没有孩子时,他还会怕杜明月这一套;但现在她有了孩子,杜明月能跑去哪里? 即使是杜家,也不会让她住多久的;他们这等世家的联姻,一荣一损早已是绑在了一起的。 果然,杜明月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看着顾珩得意的神情,我沉默的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这个孩子到底该不该来到这世上。 24.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 但杜明月没有善罢甘休,不是今日克扣我的吃食就是明日让我去罚站; 可是折腾来,折腾去,不知为何,这孩子就是没事。 到了快临盆的前一月,我忽然间莫名的心慌起来,执意想去寺庙里上柱香。 顾珩拗不过我,休沐时带着一堆人陪我出去; 可是我站在马车前,心跳的更慌了; 我扶着腰左右看。 最后顾珩想扶我上车,我拽着他的袖口,带着一丝希冀。 “少爷,你什么时候换了马夫?冷一呢?” 顾珩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他找到我说不干了,说是要回老家,我就让人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他,把他放回去了。” 我将信将疑。 可是一旁的马夫也附和说冷一回了老家,看着那张憨厚的脸,我最终还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顾珩扶着我笑,“夭夭怕什么?我还能把他杀了不成?” 听着‘杀’这个字,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看着顾珩温柔的脸,又开始心慌起来。 那天晚上,我睡觉梦见了冷一。 梦里他穿着我给他做的衣服,微笑着看着我,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冲我挥了挥手,张了张嘴想对我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怎么追都追不上,然后梦就醒了... 25. 顾珩信誓旦旦的对我说冷一回家了。 可是杜明月却拿来一张纸扔到我身上,满脸嘲讽,俯身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陶夭夭,你还不知道吧,冷一死了,顾珩骗了你,他杀了冷一,而害死冷一的凶手就是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我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 这是冷一的卖身契,是顾珩说已经还给了冷一的卖身契; 杜明月还在我耳旁说着,“他就是死在顾珩给你脱籍那天;明明该死的人是你啊,可是你现在却活得好好的,而他呢,在乱葬岗里,恐怕尸身早被野狗吃了个精光吧!” 我的耳朵喻喻作响。 脱籍。 那就是我上香前三天的事情; 我扶着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身边的丫扶着我,我顾不上杜明月恶毒的目光,和身边人的阻拦。 “不,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不能....乱葬岗....不能....” 不能把他就那样丢在乱葬岗,他那么高,草席裹不住的。 现在天凉,晚上他会冷;我要把他找回来,我得把他找回来。 26. 我想起我难过时冷一笨拙的安慰,他说他不会卖了我。 想起月事时他替我洗衣服,生辰时给我煮的鸡蛋,想起他在田间干活,还不忘把好看的蝴蝶野花带回来给我。 想起他默默举在半空的手。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该死的人是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夭夭,夭夭别闹了!” 我回过神,便看见顾珩一脸担忧的扶着我。 想到是他杀了冷一,我忽然恨意涌上心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你为什么杀他?!为什么?!” 顾珩被我打的偏过头去,杜明月惊呼着扑过去被他一把推开。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夭夭,是他该死,他不该想要带走你。” 我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可是我没走,顾珩,我没走啊!” 他冷漠的钳制住我,“夭夭,你是没走,可他动了这个念头,他就该死!” 我不想在听顾珩说话,杜明月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他,是我该死! 我的肚子忽然一阵绞痛,旁边的丫惊呼一声,“陶姨娘要生了!” 顾珩慌了神,他抱着我想将我扶到床上躺下; 我却不肯了,拼命挣扎。 27. 顾珩红着眼对我保证,会把冷一的尸体找回来安葬; 我在一阵剧痛中狠狠掐住顾珩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去,“不,我不信你,顾珩,我要自己去找...” 顾珩看着我的眼睛和我对视良久,他无奈闭了闭眼然后冲着外面大吼。 “现在去把冷一的尸体给我抬回来!!” 他回过头看着我,“夭夭,这样可以了吗?” 我不说话,躺在床上,咬牙忍着下体传来的一股一股的疼痛,嘴里有着腥甜的味道。 稳婆来了,她请顾珩出去,顾珩不肯; 她让我用力,可我不愿意配合。 场面僵持住; 半个时辰后,外面的护院终于喊了一声。 “少爷,冷一抬回来了。” 我立刻坐起来,顾珩让人把他抬过来。 我看着他胸口的血迹,和瞪得圆圆的双眼; 旁边的护院还在小声和顾珩说话,“少爷,真是邪了门了,这小子眼睛我怎么也闭不上。” 我把手放在他冰冷的眼睛上。 我心里暗暗想,冷一哥,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手拿走后,他的双眼已经紧闭。 旁边护院瞪圆了眼睛,而顾珩却一直看着我;“夭夭,够了。” 我抓着他的手。 “顾珩,我求你,把他好好埋了。” 顾珩沉默着。 我疼的汗珠滚落, 他终于点头,“好。” 我笑着松开他的手,“顾珩,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别再骗我了。 28. 在撕裂的痛苦中,我感到一丝解脱; 我听见产婆大喊用力,听见身边的丫鬓在说流了好多血。 可是我真的好累,活着好累啊;仅仅是活着,就好像耗费掉了我所有的力气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小小的妹妹。 三岁的妹妹,穿的破破烂烂,她伸出手喊我姐姐。 旁边的冷一也笑着朝我伸出手,“夭夭,快来...” 我笑着伸手,刚想说好,耳边却传来了顾珩的声音,“夭夭,不要...” 顾珩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夭夭!陶夭夭!你醒醒,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吗?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下!” 他好吵,吵的妹妹都不耐烦的走了; 冷一也要走,但他还是回头看了看,说了一句话,“夭夭,别再记挂我了,好好活着。” 我忽然有了一丝力气,用尽这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听见一声婴孩儿的啼哭。 我睁开眼,看见顾珩哭的稀里哗啦的脸;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顾珩,我好累。” 他握着我的手,又哭又笑,“夭夭,求求你,你别睡,你别睡...” 他的眼泪落在我手心里,“夭夭,你醒来,我放你走,你别睡好不好?” 走? 走去哪里? 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29. 我没有死,却也不算活;就这样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 我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我听见顾珩和我唠叨, 他说他给我们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顾耀,谐音,也是希望他未来能如骄阳般耀眼。 他说杜明月对我的磋磨他都知道了,他不顾两家联姻,执意要和她和离; 他说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觉得我很可爱,也很可怜; 他说他本来是想照顾我一辈子的,为什么最后会这样?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顾耀是陶夭夭永远做不到的梦;尽管他是我的孩子,可是他是顾家的少爷,所以他可以自由自在。 而我只能做个物件,随便被摆在哪里。 大概是因为杜明月的磋磨并不是第一天发生了; 顾珩不是蠢人,他明知道他的宠爱会带来什么,可他却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想要名分的请求,因为在他眼里我是他的东西,无论什么称呼都不重要。 错的是被明媒正娶,宠妾灭妻的杜明月吗? 错的是女人吗? 不,我没错,杜明月也没错,错的这个当下对于女子的苛责。 顾珩可能把我看成一盆花,一颗草,觉得好看就折下来。 他说那是对我的照顾; 也许是吧。 30. 我躺了三个月; 醒来时,杜明月抱着孩子坐在我旁边。 看见我醒了,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醒了?” 我浑身无力,还是尽力说了一句谢谢。 杜明月无奈的笑了一下,“陶夭夭,你够狠的。” 我沉默着看向她怀里的孩子,孩子此时正睡着,十分安逸。 杜明月把孩子抱过来递给我,我只是默默别开头。 陶夭夭,不能看,看了,你就走不了了。 就像杜明月说的,我也许真的够狠心。 杜明月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最后还是把孩子抱走了。 临走时,她逆着光回头看我,“顾珩三天后就会回来,你想走,要快。” 我闭了闭眼。 谢谢你。 杜明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真的要走?你不怕顾珩伤心?” 我不说话,杜明月等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我强撑着力气吃饭。 机会只有一次,杜明月也只会帮我这一次,杜家不是小门小户,不是顾珩想和离就能和离。 但只要有我在一天,顾珩就不会和杜明月好好过日子;所以即使我醒了,我也依旧装作沉睡。 直到顾珩这次被派到别处去办事,我才让人联系了杜明月。 我求她替我逃出去,告诉顾珩,说我死了,遗体火化埋了。 从此以后,我和顾珩死生不复相见;没了我,杜明月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踏上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见跟在少年顾珩身后的自己,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看见我跪在他座前,求他能不能一辈子只做他的丫鬟。 我不想做他的通房,也不想做他的姨娘; 我只想做个和他一起吃点心的三等丫鬓。 顾珩不肯。 顾珩觉得他可以保护我 折断我的翅膀,囚困我的灵魂。 31. 马车渐渐驶离顾府,路过城门时,我听见阵阵马蹄声响起,耳畔传来顾珩熟悉的声音,“来一盘桂花糕,少放糖,我家里人吃不了太甜的。” 马车和他擦肩而过,风吹起帘角,看着他错过去的那张熟悉的脸,我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顾珩,对不起。 32. 中途趁着马夫休息时,我拎着东西,悄悄上了另一辆马车。 我不能相信杜明月;这是我唯一能离开的机会,我不想赌。 这辆马车直达边塞, 这里民风淳朴,守寡的女子也比比皆是,因为驻军的将领严明,不许手下的兵惊扰平民妇孺,我就这样在这里落脚。 我买了一方小小的院子,花钱在马奴手里买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她就像那时候我,小小的,瘦瘦的,每日沉默着在院子里忙成陀螺; 我们很少有话语交集,偶尔闲了,我也会教她做做绣活儿。 春去秋来一晃而过,转眼就是三年; 我也曾从京城来的游商嘴里听说顾府走水,顾家的大少爷爱妾的死在了这场火里;顾世子得知后当场便吐了血,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他们说,顾家少爷不相信那个爱妾已经死了,四处贴告示找人,三年过去,还没放弃。 我沉默听着、不置一词。 杜明月还是没有和他和离,但是她现在握住了顾府的经济大权。 我偶尔能看见打着杜家旗帜的车队路过,谈起杜明月,个个都对她赞誉不绝。 真好。 不爱顾珩的杜明月,活成了别人口中高贵优雅的名门千金。 我从来没有恨过杜明月,我也不恨任何人。 我甚至都原谅了自己。 只是现在的我只想在边城,了此一生。 33. 半年后,我在卖绣活儿时,听他们说顾家大少爷不见了; 据说和家里吵了一架,顾家老爷气的要把他划出族谱,那之后,顾珩就不见了; 我心里有些慌,只想快些卖了绣活儿离开。 可是绣庄的娘子拽着我的手,非要给我说媒;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们熟了以后,她常常试图给我介绍个人。 我说自己是个寡妇,她满不在乎;“这城里寡妇多了去了,个个都守寡,那天下男人都得打光棍儿!” 我屡屡拒绝,她以为我是不喜欢五大三粗的汉子。 不想她再拉我去相亲,我只能说自己喜欢书生。 这可把绣庄娘子愁坏了。 边城多军士,这书生可真是稀罕物儿。 可现在她兴致勃勃拽着我的手往后院去,我挣都挣不开,“夭夭,你别傻,难不成给你那死鬼守一辈子?我给你说这小相公不仅一表人才,还识字会写书,难得是他也是鳏夫,比你也长不了几岁!我瞧着呢,挺配你的...” 我听着心慌,只想走。 可是娘子一路生拉硬拽带我进了后院。 迎面却看见了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34. 顾珩长身玉立在庭院中,黄沙从脚边随风漫过;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甚是狼狈,一点也不像顾府那个风光霁月的世子爷。 我顿时失去了声音,愣愣的看着他。 他慢慢的朝着我走过来,“夭夭,别怕。” 当顾珩握住我的肩膀时,我才发觉我在发抖。 绣庄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此刻只有我和他。 我抬头看,三年没见,我竟发现他那头凌乱的发丝里含着丝丝发白,可是他才二十七啊。 我不敢问,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珩沉默拿出一块帕子。 那是我卖的绣活儿。 他轻轻抱住我,“夭夭,我就知道,你没死。” “夭夭,别怕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顾珩说他和顾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现在只是顾珩,不是我的少爷。 他说他不回京城了,陪我留在边城,只做一对儿平凡夫妻。 他说再也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生死,他也不能。 他兴高采烈,眼里带着光。 可是说着说着,他沉默下来。 我轻轻摸了摸他有些沧桑的脸,擦掉他的眼泪,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完——特别声明此篇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请作者会员发布小说及论坛帖子作品时,严格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 本站所收录小说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发表系统收录,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有侵权可联系qq2848307643及时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