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亭台楼阁间，一个十二三岁样的红衣少年郎，扑腾跳跃着，仿佛心里正藏着能让他无尽雀跃之事。 他来到陈设华丽的主屋，那里，一位娴静端方的美妇正在做针线，他不管不顾地大叫一声‘娘亲’，眼瞅着就要扑上去。 少年嗓音虽轻亮好听，满满的憨态可掬，可还是把女子唬得不轻，忙把手里的东西囫囵掬到一边，伸手接孩子。 少年讨好地把脸在女子桃腮粉面上蹭了蹭，女子果然不再气恼，用葱白的指根按了按少年额心，复又用指掌用力搓了少年两耳，没好气笑道：“这是从哪里回来的，满脸都是汗湿。” 少年的眼神突然漂移起来，趴在女子怀里忸怩局促着道：“阿娘，我可不可以不用束胸啊，今天看到刘尚书家的姐姐，她那里好大……”她说到最后支吾着，两手不由自主地在胸部比划了一下。说完，她脸一红，竟不由自主地欲把头埋进女子怀里。 原来这位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少年郎，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家。 美妇人心头是酸楚的，可她同样也很坚强，她从没逃避过她的孩子终有一天不再懵懂。 她捧着女儿的脸，忧伤却不容置疑道：“叶儿，不可以哦～！你在属于自己之前，首先是大楚战神的后代，你要担当起的是很多男儿都挑不起的担子，所以你现在只能继续做镇西王世子，要像个男孩子哦！” 尽管早就知道不行，杨叶昔眼里明亮的光，还是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她舔了舔嘴角，下意识地想起今早和东越质子嘻耍时，受了蛊惑般凑过去的嘴唇。 2. 说起东越的质子刘烨，也是个被欺负惯了的玩意，刚来大楚时，两国干戈才罢，大楚略胜一筹，实则也没讨好。这时候被交换的质子，说白了就是出气筒。 如果骨头硬点，质子好歹出身皇室，有点眼色的都不会往死里得罪。可是刘烨从出场就是个怂包，他下马车的时候那个哆嗦劲，傻子都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更何况开口就结结巴巴。 发展到最后，下等的宫女都感给他脸色看，更别提那些公子王孙、王宫贵胄。 杨叶昔九岁的时候，从边关来到京城，看惯了大漠风沙雪，再看这烟柳画桥，繁花不绝，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喜悦。 还有京都的房舍精巧错落，街道繁华有趣的紧，让小小的杨叶昔好像土包子一样在马车窗口探头探脑。 进了京了，少不了要进学，巍峨的皇宫里有最好的老师，它欣然地向镇西王世子招手。 问题是杨叶昔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在边关诨名杨霸王，是指她霸王枪使的好不假，也是说她平时怼天怼地的性子。总之，她是混乱的边关地界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偶尔混混见了都要怕的人物。 镇西王在上京路上，头疼且不报希望地对她耳提面命道：“到了京都，那里可不是穷乡僻壤，你老子我虽然官大，但是上面还有多得是的祖宗主子压着。进宫上学，你身边那都是经不起磕碰的金贵人儿，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如果到地方再给我惹祸，我杨老西斗大的拳头给你吃个饱哦！”类似的话来来回回絮絮叨叨，可杨叶昔从来不曾被老爹饱以老拳。她这类话听厌烦了，也无非翻翻白眼，吐吐舌头，让杨老西又爱又恨。 入学那天，杨叶昔穿着端端正正的学生服，可爱俏皮，只有灿烂的表情告诉别人，这不是个安分主子。 杨叶昔见一路所见之人，柔声细气，心想果然不愧是第一等的繁华地，人忒斯文有礼了些。 到了学堂，她心中感觉越盛，孩子们个顶个友好，都想跟她做朋友。 美好的心情持续到下课，她看到了什么，两个小屁孩把一个一看就怕得不行的小孩按到一边当马骑，还一边嘴上骂骂咧咧，一边想把一碗墨汁顶在对方头上嬉耍。 她前边那男孩，嘴里不住跟她说话呢，自从那边的欺凌开始后，杨叶昔就一句都没听进去。 杨叶昔平日里总是睁得圆圆的凤眼微眯，危险邪佞的感觉布满整个婴儿肥的脸蛋，她在前方人略为吃惊的眼光中缓缓地站起来，提着可爱的小拳头，嘴里吐着无比粗俗的字眼：“他娘的，什么狗玩意！” 说完，杨叶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爱好欺负人的两小孩旁边，看两人欺人欺得忘我，就近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同学的案几，现场的空气凝滞了，所有人看怪物一样看向杨叶昔。 然后两个欺负人的皇子被揍了，揍完还被杨叶昔泼了一身墨汁。 处在混乱中心的刘烨最后被小心地扶起来，杨叶昔本来打算善始善终说句‘你没事吧？’或者‘不用谢我’之类的，把人扶完了就功成身退的。 可不看不要紧，一看暗抽一口冷气，她救的这小孩，白净的皮肤，乌黑亮泽的眼睛，小小的瓜子脸上红唇微抿，气质可怜楚楚，太像她最爱的小白兔了。 于是本来想好的救完就分手，不由硬生生变成了提唇一笑，露出可爱招人的小虎牙说道：“兄弟，以后跟我混怎么样，我可以每天都罩着你，还保证不打你怎么样！” 这个时候两个小皇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嚎啕大哭，于是死寂的场景顿时热闹起来，叫夫子的叫夫子，随侍的小太监屁滚尿流爬过来，围着两个祖宗嘘寒问暖，更有一个仗着胆子要向杨叶昔问罪。 十二岁的三皇子，一惯以学他父亲走邪魅路线出名，看完这么一出，差点扇子都掉了。 所有人都在观望，没人看好杨叶昔能全身而退，毕竟那可是皇子，两个最得宠的贵妃和皇帝的心肝肉。 3. 比起六皇子的生母肖贵妃总是各种端着，七皇子生母王贵妃就是非常骄纵，她身姿婀娜，喜欢把胸露得大大的，见了皇帝，声音更是娇滴滴的，喜欢出些馊主意。 这回她汤都没端，急冲冲地来到御书房，皇帝正在批阅公文，太监总管愣是拦不住她一身的气劲。 一声哀怨婉转，酥麻入骨的‘皇帝哥哥’，把本来专注公文的皇帝，喊得看一眼折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拍拍大腿，散漫道：“过来！”王贵妃立马心花怒放又略显矜持地坐了过去。 王总管肉脸抖了抖，他偷偷往四下里望了望，很想把自己就这么藏进角落里，他本能地觉得接下来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王贵妃开始用帕子揉眼睛，边哭边犹抱琵琶半遮面，从帕子地露出只眼睛斜斜看着皇帝道：“陛下，妾身的昊儿真的好苦啊，平日被他那些兄弟欺负欺负也就算了，可是这次被一个下臣之子，一个黄口小儿给打了。他老子不知进忠报国，养出这么个厚颜无耻的东西，根本是有不臣之心。你看他自己取名杨老西，儿子就叫杨叶昔，西西西，这根本就是在标榜自己，提醒陛下他们家功劳多大嘛～！” 和往常一样，皇帝耐心地用手敲着扶手，见他如此反应，王贵妃不由心生期待，就等那一句：“爱妃要如何。” 可是皇帝突然一改画风道：“昊儿九岁了吧！”王贵妃不明所以道：“九岁生辰刚过，陛下忘了，那天昊儿还送了你好大一只风筝，你还夸他手巧呢！” 大总管一言难尽，每回王贵妃替儿子送礼，他都想提醒一句，如果非要说是自己做的，能不能别找水平那么高的，他每次观察皇帝表情，都觉得天要凉了。 最后结果当然没有不了了之，六皇子和七皇子，公然扰乱课堂秩序，欺压他国世子，禁足罚抄到镇西王世子满意为止。 消息在皇宫各处炸开，各同窗思想比较复杂，觉得这就是在捧杀，镇西王府看着烈火烹油，可能要不行了。 要是一般的宫女太监之流，就会觉得，管他以后什么样，有好处现在小心捧着好了。 4. 转眼四年时光飞逝。 一处偏僻的院落，一间略显冷清的屋子，一个十八九岁大的小太监用他尖细的嗓音抱怨道：“太欺负人啦！真是太欺负人了，我都看见了！！镇西王世子怎么可以对您这样！！！” 刘烨表情略为寡淡，出现在眉眼精致的脸上，给人一种淡极始知花更艳之感。他敛去眼底些许寒光，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道：“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一副不欲再提的消极神色。 小太监捶胸顿足道：“殿下就是太好性，这事要是传回大越，咱们还能不能如期回去都难说。”一语点破刘烨在本国的艰难处境，那点要挟吓唬的小心思，在刘烨眼中犹如洞若观火，种种不堪昭然若揭。 生母是大越皇宫不值钱的宫女，好不容易在众妃嫔虎视眈眈下把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撑不住去了。 刘烨从小看人眼色长大，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靠不起眼在险恶的深宫长大。他逆来顺受，以为一生都是挣扎，可却在最好的年龄遇到了最好的人。他开始不甘心，变得渴望而贪婪，他想要追寻生命中这缕阳光。 谁说兔子肚肠里不能睡着条蛇，刘烨这几年一直在努力改变着，他最纯真的笑靥始终只留给了一个人。 但是他从不曾想到，她对自己是这种心思，他稀里糊涂想了很多。最后想到的居然是两人牵手时，自己激动难平的战栗，偶尔几次挤在一起午睡，他靠着热源时从内里激烈迸发的热意。 他突然就不怕了，反而有种豁出去的冲动，他生命里全部的惊喜和珍视，都是杨叶昔给的，如果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小栗子发现自家主子真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被人欺负了连承认都不敢，可想想在大越提心吊胆、处处陪笑的日子，还真不如扯着镇西王小世子的虎皮来得扬眉吐气。 他自己没脸没皮，也就觉得刘烨的粉饰太平，是想继续跟着杨叶昔寻求庇护，心想刘烨只怕脱裤子的事都准备好了。 十三岁了，正是女子及笄待嫁之年，正常的女子这时如含露花蕾，可杨叶昔完全就是顽劣少年郎。杨叶昔长的还是极俊的，完全随了她的美人娘，问题是一脸少年郎的风流气质，如落雨惊风般，总之没人会说这是个女的。 她再次进宫其实满满的心虚，临来前照过镜子，对自己这身雄姿也不甚满意。 不过小弟刘烨还是给他收拾好了案几，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摆放作业，一点委屈样都没有。这让杨叶昔松了口气的同时，真想把刘烨的小手拉拔过来，大呼一声‘太贤惠了’。 杨叶昔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即使什么都没说，刘烨的心也好像被烫到一样。 杨叶昔摸出随身揣着的油纸包，表情专注地微笑道：“我娘新做的鲜肉大包，我特地留了荠菜馅的给你，快趁热吃啊！” 不像平时，刘烨会默默地啃东西不吱声，他这次吃了两口包子，犹豫再三说道：“我今年就要回大越去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不要忘了我啊！’，而杨叶昔陷入了沉思。 难得看到她这么沉静的一面，刘烨含笑虚握着她的小油手道：“没关系，我们写信也是一样的！”那笑容下满满的无力和酸楚，揉杂在深邃明丽的五官上，给人一种复杂动人的，让人想要狠狠蹂躏的冲动。 杨叶昔的眼睛已经隐约含上了泪水，她其实很爱哭，以前跟人发狠打架，明明都赢了，回去却在为打疼了的拳头偷偷流泪。 后来大了，历经了最残酷的训练，她以为自己心变硬了。可没想到面对离别，她又模糊了一双泪眼，并吓坏了她最好的伙伴。 “别哭啊！”刘烨手足无措地接下一滴泪水，他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害对他最好的叶昔那么为难。 他轻轻地把头靠过去，在杨叶昔耳边轻轻道：“我心悦你，你等等我好不好！”说完他耳根红透，捏着拳头，不知道怎么办好。 适才，杨叶昔惊觉自己竟然哭了，他一边伤感刘烨要回国，一边痛心自己硬汉的形象不再。 结果还没调整好心情，听到告白她第一反应是自己穿帮了，她惊疑地打量刘烨，心想什么时候的事？他知道多久了？！离愁别绪顿时消散个一干二净。 5. 转眼城郊已是霜林染透，刘烨终究还是归国了，走得那天阴雨绵绵。 杨叶昔骑着心爱的枣红马，在雨幕里不停走着，和刘烨临窗痴痴对望着，直到城郊边上才久久停驻。 刚巧年底，西边战事吃紧，杨老西携全家再战边关，杨叶昔在一场场战役中杀出赫赫声名。 战火延续了四年，战事一停，杨家被召回京。 下了金銮殿，杨老西被留了饭。饭毕，皇帝挥退所有人，不急不徐地拨动佛珠道：“小昔子十七了吧！” 他不等杨老西作答，径自说道：“一般的大姑娘这个时候还不出嫁，就是个老姑娘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这挑个皇子成亲？！” 他眼神十分玩味，语气却非常不容置疑，充满顺我者昌的怪味。 杨老西分外不爽，但依然很有礼貌道：“这都要看孩子的意思，皇上想要兵权，老西愿双手奉上。” 皇帝轻笑冷言道：“杨家将从来只认杨家血脉，骨子里的印子难洗清，你们我还离不得。” 杨老西脸涨通红，争辩道：“各位皇子龙姿凤表，小女粗暴鄙陋、不堪造就，怕是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大楚皇子，却能低就东越太子，爱卿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皇帝高高坐在上首，想到当初东越送来的质子，话中的讽刺意味更加浓厚。 谁能想到当初谁都不看好的一个废物，回国居然也能趁着其他皇子内耗，最后折腾出一个名分来了。 “臣惶恐！小女和他不过是少不更事的一场情谊，哪里懂得什么情啊爱的，杨家人生是大楚人，死归大楚魂，绝不会有叛国的一天！”杨老西趴跪在地，心里惴惴的，他嘴上虽如此说，但是心下早就生了疑虑。 皇帝捏了捏眉心，他十分不喜欢听下面人扯些什么大义，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是矫情。 他懒得跟杨老西绕弯子，非常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皇子里挑个女婿吧，或者我来帮你！”语气极尽威逼之能事。 杨老西这下子也不怕了，他破罐子破摔道：“我闺女为了大楚江山，从小像个皮实小子似的，本来也不指望能正常成家，要是再稀里马虎找个人嫁了，倒不如像她叔伯祖宗似得以身殉国得了！”他最后说得言不由衷，心里呸呸两口，但是形势当前，也只好如此了。 皇帝一时不知道该反驳哪一句，他不是不知道杨老西能赖，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摊上。他难道什么都没做吗？他把人弄宫里和皇子培养感情，杨叶昔到好，感情全培养外国质子身上去了。她第一天就把本朝两个皇子按在地上摩擦，把皇室的威严放在脚底下踩，他说什么了吗，不还是该赏赏、该罚罚，明里暗里告诉儿子要讨好她。 他把火气压了又压，最终无比颓然道：“下去吧，我再想一想！” 杨叶昔这会儿刚看完刘烨的信，她把一沓信纸压在心口，就在床上闭眼睡了会，梦见落花时节，她和刘烨在桃花树下玩耍，她去掬很多花瓣洒在小白兔般的刘烨头顶上，刘烨眼镜睁得大大的，突然变成十七岁的样子握着她的双肩道：“叶昔，我心悦你啊！” 她不知道杨老西正在疯狂地翻阅她的信件，刘烨来信次数不多，但是回回都是满满几十张，就差订成个小册子邮过来了。 杨老西和时间赛跑，满头大汗地寻找不和谐内容，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但是字里行间的腻歪感是遮不住的，杨老西越看越不是味，总觉得自己像个偷窥少女心事的变态大叔，问题是写信的是个男的。 “你在干什么！！！”看到杨老西翻信这一幕，杨叶昔气得目眦欲裂，她醒了就想把信收拢好，结果发现东西全不见了。 杨老西手一抖，差点把信扯破，他神色尴尬地放下信纸，轻轻咳嗽一声，讪讪道：“爹这是关心你的交友情况，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这小子？” 杨叶昔心里有鬼，虽然私信被被翻不舒服，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知道跟他不可能，就是玩玩罢了。” 杨老西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没想到真是这样，虽然心里狂乱，但却越发慢条斯理道：“既然这样，那就跟他断了吧，你也不小了，他要是娶了太子妃，你心里能甘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他说道最后手指对天比划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说完又冲门口看看，靠近杨叶昔道：“他知道你是个女人了？知道还左一个郎君，又一个郎君？他不会是个兔爷吧？！” 杨叶昔揉了一把脸，死皮赖脸道：“不分，爹你教过我，做人要坚守本心，心不定，人如行尸走肉，怎么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兔崽子！”杨老西蒲扇大掌揉上杨叶昔脑袋，此事就此揭过不提。 6. 三年后大越东宫，夜里灯火通明，刘烨急红了眼睛，他调集幕僚，要召集尽可能多的武力带去西关。为此他不惜挥霍尽手中资源，和谁做交易都行，他等不及了，今晚就要出发。 朝中李阁老急急赶来，上前行一大礼道：“殿下选择此时退出是不考虑以后了吗，王上身体抱恙，剩下十余位皇子虎视眈眈，大越朝经不起风波了啊～，殿下！！！”他说着竟颤颤巍巍要跪下。 民间多传，杨家将一出，神鬼退散！可人是血肉之躯，一旦在战场上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就会成为明晃晃的靶子，只能进不能退。 杨家最后一根独苗失踪在战场，杨老西已经找疯了，然后是大越太子，居然也来了边关。 世人戏说大越朝堂宛若儿戏一般，太子跑了，国君眼看底下儿子虎视眈眈，也不敢随便去废太子。更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说是大越太子当年在大楚当世子的时候，就是靠着出卖身体，向镇西王世子寻求庇护，这次去边关，就是离不开男人，找相好去了。 每一个地方都找过了，活的没有，就找死的，杨老西想到那么小一个人，他怎么就那么狠心，让她没过过一天女儿家的日子。 这些天，刘烨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心说这次昔儿要是活着回来，就当她战死沙场了吧！几代君臣相得，为报深恩，马革裹尸到最后一代，也算一桩美谈了，他无奈地想着些有的没的。 杨叶昔在战场上受伤，向来都会非常小心掩饰性别，她这次拼死走了老远，找个隐蔽的低地把自己藏进去。 很巧的是，这里生有几株稀罕的草药，于是她被个医女救了。 短短两年间，大越宫廷一干皇子，在激烈斗争中死伤惨重，最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哗变中，通通把命折腾没了。 大越皇帝身体本就每况愈下，经过一场逼宫，已是油尽灯枯。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没废的太子尚在人间，立马找人拟好诏书，把人宣回来。 人人都说大越太子刘烨，真是走了狗屎运，不声不响在外面躲两年，这下什么都有了。 最新的消息就是太子刘烨携美回国，一脸春风得意笑意盎然，女子身段修竹一般，白纱覆面。 老皇帝刚一死，新皇帝立马大婚，人人都道只怕新帝荒唐更甚老皇帝多矣。 可眼看着日复日来年复年，大越的皇宫永远是皇后一人天下，简直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越发引人猜疑她面纱下是怎样倾国之颜。 谁又能想到更好的解释竟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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