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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拿黑寡妇

孔雀猫叹| 2021-12-1 23:41 阅读 10901 评论 0

洛三小

【故事简介】:夫君过世,她被正房夫人陷害为凶手。迫不得已她只好逃走,不料途中遇到已为太守的恋人,却未曾想他带着满心恨意回来报复。几番纠葛两人冰释前嫌,携圣旨而来的郡主却前来搅局……

骄阳似火,人迹罕至的树林间,一抹娇小的白色身影穿梭其间。

拨开最后一片苇草,冯元君谨慎地环视四周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她紧了紧肩上的包袱,正准备小心地走下土坡,脚下却忽地一滑,人从不高的土坡上滑到了硬实的官道上,好巧不巧地挡住了正好路过的马车的去路。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当道拦车!你可知这车内是太守大人?”马车猛然刹住,车夫身旁的侍卫戒备地走向冯元君,霍地抽出腰间大刀,抵在她的颈边厉声质问道。

“太守?”听到名号的冯元君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慌忙爬起身来跪在马车前连连磕头。“民妇被人陷害,还望大人为我做主!还民妇一个公道!”

“你有何冤情?”低醇男声自车内幽幽传来,侍卫见主子发话,也收回大刀,伫立于一旁。

“民妇冯元君,是汴州赵府老爷的偏房,几日前我家老爷暴毙,夫人声称是民妇伙同外人陷害夫君,一纸诉状告到衙门。知府未经查证就要将民妇打入牢中,民妇迫不得已连夜出逃,请太守大人为民妇做主!”

恍惚间,冯元君像是听见一抹极轻的讽笑,车内的音调陡然低了几分:“你当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修长的手掀起布帘,男子俊朗不凡的容貌映入冯元君眼中,看得她当场呆愣。

“元君,多年未见,你可安好?”江川锦嘴角轻扬,眼神却冷漠如冰。

“川锦……”冯元君有一瞬间的失神,是他,居然是他!

江川锦走下马车,行至她面前站定朝她伸出手来,道:“跟我回汴州吧,有冤诉冤,有仇报仇。”明明是平稳的口气,听进冯元君的耳中却莫名心惊。

马车缓缓行进,冯元君望着江川锦一时间百感交集,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川锦,你怎么成了太守?”她想问的是为何他当初一走了之,可话滚到嘴边硬生生地换了个样。

他俩已不复当年,问了又能怎样?

“当年你嫁人后我上京赴考,殿试时得了榜眼,随后被任命为一方官员,这些年一路摸爬滚打坐上太守之位。”他徐徐说着,锐利的眼神来回打量冯元君,“可你过得并不好。”

冯元君轻咬下唇,江川锦轻描淡写的口气让她如坐针毡:“我……”

“堂堂冯家三小姐被欺负到这般田地,你爹他也置之不理吗?”提及冯老爷江川锦轻哼了一声,明显不屑的眼神令冯元君心口一紧。

“你走后不久我爹就过世了。”

江川锦眸光一闪,随即垂下眼睛,敛去眼底的波动。

“大人,汴州府衙到了。”

江川锦同冯元君下了马车,他转而命令侍卫道:“把她押进大牢。”冯元君愣住,他……要把她送进牢中?

“川锦,你带我回来不是要帮我平反冤情的吗?”

“我是说过有冤诉冤,有仇报仇。”江川锦阴鸷地眯起眼睛,嘴角扬起森然的弧度,“你是否有冤情我并不知道,可我的确是回来找你讨债的。”

冯元君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目,是她听错了吗?他向她讨债?

“带下去。”江川锦再度厉声道,侍卫应声动手,冯元君却奋力抵抗。“江川锦!你为什么骗我?”她已经逃掉了,是他又将她带回汴州,她以为他会帮助她,结果被他亲手送进牢中!

“我从未言明要帮你。”江川锦冷冷说道,余光瞥见冯元君包袱中露出的一角。他上前扯开她肩上的包袱,几件衣裳散落,还有一尊无字牌位。

“你倒是痴情,还供着亡夫的灵位,怎么不敢刻上名字?还是说你供着的是别个男人?”嗤笑一声,江川锦重重踩上牌位,木板顿时裂开。

冯元君僵住,眼底顿时蒙上一层水雾:“江川锦!你!你……”

不愿再看冯元君泪眼迷蒙的模样,江川锦转身踏入府衙,任由她高喊着被带下去。

阴冷潮湿的地牢,冯元君缩在墙角拥着自己,贴身丫鬟檀儿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小姐,果真是您!”檀儿隔着牢门说道,“起初听说您被抓来我只当是谣传,没想到真是您。”

“檀儿,你怎么来了?”见到檀儿冯元君欣喜无比,冲到牢门前握住她的双手,问, “我逃走后夫人她没为难你吧?”

檀儿摇了摇头:“夫人只顾着追您,哪顾得上我?小姐,您怎么还会被抓回来,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我在途中遇到江川锦,他现在已经是太守了,是他把我带回来的。” 冯元君垂下眼说,一想到江川锦当时的神情,她心口就蔓延开针刺般的疼。

檀儿惊呼一声:“怎么是江公子?他不是爱着您吗?”

檀儿是冯元君的陪嫁丫鬟,在冯家侍候她多年,自然知晓她和江川锦之间的情爱。

“难道他不知道当初您是被迫嫁到赵府的吗?”

冯元君苦笑,檀儿问她,她又该去问谁?

檀儿正要再问些什么,却见到两名狱卒走近,其中一个的手上还握着一柄铁刷,冷硬的梳齿上泛着寒光。

“你们要做什么?”檀儿张开双臂护在牢门前,狱卒只一掌便将她打到一旁,恶狠说道:“话说够了就早些回去,用刑的场面可不好看!”

锁链哗啦一声掉落在地,冯元君惊恐地后退:“案子还未开审就擅用私刑,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狱卒听了只是冷笑,猛地抓过冯元君将她按在墙上,说:“什么私刑,上头没令,我们小小的狱卒哪有胆子对你用刑?原本是要让你尝尝开水烫的滋味,看你一介女流也就算了,熬得过铁刷就算你命大!”说罢便一把扯开她的衣衫,上身只余下一件肚兜。

上头的命令?冯元君胸口忽地一空,是江川锦要他们这么做的吗?他就这么恨她吗?

可冯元君已无暇再想其他,自后背传来的疼让她痛呼出声。铁刷硬生生地在她后背梳出一道道血痕,来回不过几下,原本白嫩一片的背脊就绽开血肉,鲜血淋漓。

“小姐!”檀儿心疼地叫着,眼睁睁看着冯元君被酷刑折磨却无能为力。

“谁准你们用刑的!”冷不丁的一声暴怒呵斥住了狱卒,江川锦大步走近牢中,入眼的情景令他心头生出漫天怒火。狱卒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太守大人饶命!是,是知府要我们用刑的!小人只是听命行事!”

江川锦危险地眯起双眸,俯身查探冯元君的状况。她面如死灰,额上布满冷汗,娇艳的红唇被咬出血来。

“知府?我倒要问问谁给他的胆子尚未开堂就敢对犯人用刑!”

“檀儿,去找郎中!”他转向檀儿命令道,“你们两个,滚出去把知府叫来!”

轻触冯元君苍白的脸颊,江川锦剑眉紧皱。若非他临时起意要来看她,是否就只见得到她的尸首了?或者,连尸首都无法见到?

他探出手,想要拭去冯元君额角的汗水,动作却蓦地一顿,他不该对她存有怜惜的,这个女人背叛他伤害他,玩弄他于股掌之上,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心底涌动的情感是为了什么?

冯元君辗转醒来时,天色仍未亮。她稍稍起身,正疑惑自己为何会趴在床榻之上,突然耳边传来江川锦略带警告的声音:“你的伤口还未结痂,不要随意乱动。”

“你救了我?”她试探着问,掩盖不住眼底的期冀。

“若是你就这么死了,我该向谁讨债?”他来到床边,猝然出手扳过她的下巴俯身印上她的红唇,重重吮吻,像是发泄,狠狠欺凌她柔嫩的双唇。她一如记忆中那般美好,甜美得令他不可自拔,让他为之神魂颠倒。而冯元君更是在深吻中迷乱了意识,仿佛回到与江川锦相恋的时光,柔柔回吻。

“川锦……”

轻微的呢喃突然劈入他脑中,顿时驱散走甫出现的全数情意。他推开冯元君,嘴角钩起残忍的弧度:“该说你生性如此还是怎样,冯元君,你果真够放荡,稍一挑逗就意乱情迷。”

冯元君如遭雷劈,一时无语。她露出苦笑,说:“我在你眼里当真是分文不值了,江川锦,你恨我到这种地步为何不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我?”

“然后让你再找上个野男人风流快活?”大掌抚上冯元君娇美的脸庞,江川锦眸光冷冽如寒冰,“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就算你是只破鞋,今后也只能任由我来践踏!”

“你凭什么?”冯元君拍掉江川锦的手,竭力压抑住喉头翻涌的哭意厉声质问,“当年你一声不响地一走了之,如今又回过头来说要讨回我欠你的债。江川锦,我从没有欠过你什么!”

“你没有欠过我?”墨黑双眸泛着危险的光芒,江川锦大力握住冯元君的双肩,恶声道,“我有留书给你不是吗?我有要你等我不是吗?是你不要我许下的未来转而做了别人的侧室!你还说没有欠过我?”

赶考途中的种种艰辛折磨着他,可他却始终甘之如饴,只因想要功成名就,给她富庶的生活。可他得到了什么?是她嫁作人妇的消息!所有的努力在那一刻尽数化为灰烬!他是地地道道的傻瓜,任由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的留书?嗬!”冯元君恻然笑道,“就是因为你那一封留书我爹才有借口认定你抛弃了我!打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赠你路费,要你上京,而后再把我嫁出去!我从未期盼过功名利禄,我要的不过是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你口口声声说我背弃你,江川锦,究竟是谁背弃了谁?”

江川锦面色一僵,握住她双肩的手顿失力道:“你爹计划好了的?”他略一思索,再度出手抓住冯元君,喃喃道,“你骗我!除非你自愿,不然你爹怎么可能把你嫁给赵家老爷做侧室?”

提及这个冯元君的笑容愈发凄然:“是啊,冯家三小姐怎么能做小呢?可怀了身孕的冯家三小姐,还有什么资格为人正妻?”她忽地掩面哭泣,声嘶力竭。

“昨日你踩碎的那尊牌位,就是我们未出生的孩子的。人在赵府,我连为他刻上姓名都做不到。”

晴天霹雳,将江川锦炸得脑中一片白茫。

“爹,我不嫁!我要等川锦!”

“你还在执迷不悟些什么?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归来,落榜了他只是个穷酸书生,我不会把你嫁给他的。倘若他高中,也会被京城的王公贵族们揽去做乘龙快婿,你能得到什么?听爹的话喝了药,乖乖嫁过去,赵府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她几次逃走,可是又要护着腹中四个月的胎儿,终究是被抓回来。丫鬟们用尽力气按住她,她动弹不得,被迫灌下那一碗乌黑的药汁。

猛烈的痛楚袭来,她拼命护住肚腹却徒劳无功。下腹漫开温热的湿濡感,宣告着她可怜孩儿的死亡。

一碗堕胎药,硬生生地扯断她和江川锦的最后一丝牵连。

“不要!”

冯元君猛然高声呼喊,睁开双眼的那刻才惊觉只是一场梦境。

不,这不是梦境,至少,它曾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冯元君惊出一身冷汗,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微凉的夜风平复了噩梦过后的心惊。

江川锦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吧,冯元君暗自想着,思及白日他听闻这消息时的震惊,她就不由得伤神。她和江川锦,注定有缘无分。

满月高悬于天际,月圆人缺。冯元君幽幽叹息,借着月光却发现窗前伫立着的高大身影。

心,陡然轻颤。

“你……”她一时凝噎,喉间像是有千万情绪奔腾,难以发声,“你怎么在这儿?”他已经走了的不是吗?

“元君。”他轻唤她的名字,隔着窗户递给她一件东西。

那是一尊牌位。

冯元君迟疑着,而后望见江川锦眼底一抹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叹了口气,伸出手接过牌位,她终究做不到对他绝情。

“我走了。”挣扎许久,江川锦也只是说出这三个字。冯元君收下牌位都这么勉强,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一直以来,他受到的侮辱,他认定的亏欠,全是他的自以为是。而今真相揭穿,他才知道,痛苦的从来不止他一人。

“为什么不刻上名字?”突如其来的问话止住了江川锦的脚步,他猛然回头,迎上冯元君晶亮的眼。她眼中的深情令他有瞬间的茫然,她不怪他了吗?

“孩子的名讳,不都是由父亲来定的吗?”

无须再多言语,江川锦已然明白冯元君的意思,下一刻他就奔进房内。他撞开房门,几步冲到她面前,顾不得她还有伤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你说得对,我承诺你的是缥缈的未来,我给你的也只有那一封留书。我说要考得功名来娶你,可从我决定赴京赶考的那刻便注定了错得离谱。元君,一错再错的我,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冯元君低低说道,自惭形秽的话换来江川锦越发缠绵的拥抱。

“我要!元君,我要你!”

冯元君抑止不住地低泣出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江川锦。

过了夏日最热的时候,天气已染上些许凉意。

江川锦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一眼瞧见正在收拾东西的冯元君,心下顿时慌了:“元君,你的伤才刚好,身子还未复原,做这些杂事干什么?”

“我闲来无事,收拾下也无妨。”冯元君挤出一抹笑来,下意识地躲开江川锦探询的目光。江川锦掀起一堆衣裳,沉下脸问:“收拾东西有必要连念儿的牌位一同收拾进去吗?”念儿是他为亡儿取的名字。

冯元君见事情败露,索性坐在床边,说:“我打算离开这儿。”

果然!江川锦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平日里的沉稳不复存在:“你的案子我已经查清了,赵夫人对诬陷你的事供认不讳。汴州知府也已经招认他收受贿赂对你擅用私刑一事,你已是无罪之身,还要逃去哪里?若不是檀儿向我透露,你是否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我在秀水街开了间胭脂铺子,没有要一走了之。”冯元君出声解释。

“我已上奏要留在汴州,这座宅邸就是我们的家。元君,留下来,做我的夫人,我们厮守到老,好不好?”他悠然低吟,勾勒出美好的远景。

冯元君幽幽逸出一声叹息,她何尝不愿同他白首?

“川锦,情或人我都能给你,唯有这江夫人的名分,我要不起。”

江川锦怒意陡生,他赫然握住冯元君的肩头,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有需要时尽可以去找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是吗?你当我是什么,嫖客吗?”瞥见冯元君顿时暗淡下来的眸光,他才惊觉自己说出了过分的话。

“元君……”他环住她,歉意开口,“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我们这样不好吗?”冯元君低声说,却未正面回应江川锦的问话。她不是不愿嫁,只是,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冯家三小姐。冯元君,已成过往,而今的冯三娘,配不上江川锦。

江川锦正视冯元君,敏锐地察觉出她的自卑,刚要开口辩驳就见到自己的随从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公子,姝兰郡主来到汴州了!指明要见您,现下正在花厅里候着!”

姝兰郡主?江川锦心下一惊,神色却未变,他转向冯元君柔声说道:“别再胡思乱想,元君,我不在乎那些。”

待江川锦离去,檀儿才走了进来,她不解地问:“小姐,这姝兰郡主是谁啊?”

“姝兰郡主,当今圣上的胞弟华亲王的独生女儿。”

江川锦踏入花厅时姝兰郡主正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品茗,见江川锦来了绝色面容不禁绽开一抹淡笑。

“参见郡主。”

“无须多礼,我也算是私访,宫中礼数都免了吧。”姝兰郡主示意江川锦起身,一双凤眼波光流转,看得江川锦隐约不安。“我随太后去安国寺祈福,回宫后你已请调回了故乡。早听说汴州人杰地灵,正巧趁这机会过来瞧瞧。”

江川锦欠身,恭敬道:“郡主……”

“我唤你川锦,你直呼我名讳吧。”姝兰郡主淡淡说道,言辞间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江川锦唯有改口:“实不相瞒,我着急回乡是为了娶亲。我曾应允昔日的恋人,高中之时就是娶她过门之际,却因一些事耽搁至今。”

“听闻你为了帮一个寡妇平反冤案,为此还摘了汴州知府的乌纱帽。川锦,何时开始你做事变得这般不留情面了?”姝兰郡主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盖碗,状似无意地看了江川锦一眼。由那一眼江川锦便已明了她已然知道一切。

“她叫冯元君,正是我当年许下誓约的恋人。”江川锦坦言。

姝兰郡主眸光一闪,轻笑道:“难得你不忘旧情,只是可惜,圣上已经赐婚于你我二人,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她挥手,身侧的公公立刻上前,“席公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城太守江川锦学识过人,为国之栋梁,现赐婚于姝兰郡主,成百年好合。钦此。”

扶起仍处于怔忡的江川锦,姝兰郡主笑得倾国倾城,她说:“川锦,接旨吧。”

冯元君仍旧是离开了江府,这次江川锦并未多加阻拦。一来是冯元君坚持要走,二来是姝兰郡主的到来令他不知如何处置,何况还有道圣旨梗在他面前,事情变得越发棘手。

“我给你时间考虑,但不会太久。”

江川锦眉头紧皱,脑中盘旋着那日姝兰郡主的话。考虑?再如何考虑他也不愿放开元君。

“川锦,你怎么了?”冯元君看出江川锦有心事,柔柔问道。江川锦这才回过神来,凑到她身边,笑说:“没什么,今日暖香阁开张,你做掌柜的该好好招揽生意才是,怎么老看着我?想看咱们晚上多的是时间。”

一番话说得冯元君耳根泛红。她轻捶了他一下,娇嗔道:“正经点!”江川锦偷偷咬她莹白的耳垂,余光却瞄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姝兰郡主。

“元君,这位是姝兰郡主。”江川锦收起方才的轻松,肃然说道。冯元君刚要行礼就被姝兰郡主拦下:“不必多礼,今日你店铺开张,我也来沾沾喜气,祝你生意兴隆。”

其实不用江川锦点明冯元君对来人的身份也猜到大概,毕竟,这般美艳绝伦又透着傲然华贵的女子,在汴州还不曾有过。

“郡主纡尊前来,暖香阁蓬荜生辉。”

环视店内一周,姝兰郡主又道:“真是个不错的铺子,川锦想必也帮衬了不少吧。来汴州几日我就听说了不少有关你的事,都说冯三娘聪慧过人,早在赵府时就把一干人收得服服帖帖。现今看来,连川锦都没逃得过呢!”

平淡的口气,掩不住其下暗藏的不屑与侮辱。冯元君只是回以一笑,暗地朝江川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

可江川锦却不予理会,兀自为冯元君辩解道:“暖香阁是靠元君一人之力开起来的!我没帮半点忙!”她抵死不收他半分钱,一副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看得他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似是没料到江川锦会出口反驳,姝兰郡主略微一怔,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是我失言了。”她恬淡笑笑,话锋却陡然一转,“自我来汴州已过了数日,川锦,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未曾想姝兰郡主会当面质问,江川锦一时语塞。而姝兰郡主却是冷了脸,道:“我在江府等你。”说罢拂袖而去。

江川锦明白,她这是逼他做出选择。

夜凉如水,庭院中,江川锦与姝兰郡主对坐,两人各怀心思。

“你可有想过,为何你仕途一路平顺,青云直上?”姝兰郡主率先开口,却提了个不相干的话题。不等江川锦回答她又说道,“你的飞黄腾达全仗我父亲的提携,你可明白?”

江川锦点头,若非华亲王,他不会如此顺利地坐上太守之位,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任由华亲王左右他的婚事!

“娶了我,你便是郡马,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我不需要郡马这层身份,即便华亲王要摘了我的官职我也毫无怨言。”江川锦不卑不亢,姝兰郡主却听得一阵窝火。

“你不稀罕这似锦前途也罢,可为个冯元君违抗圣意,划得来吗?”她说得平淡,然袖中的手早已握得骨节泛白。江川锦笃定望她,斩钉截铁道:“我早已不在乎了。”

他决然离开,只留姝兰郡主一人。美艳的娇容,在夜色中越显深不可测。

暖香阁的偏厅里,姝兰郡主端坐在椅上,朝冯元君柔柔笑道:“我贸然来访,还请你见谅。”冯元君听后恭顺地说:“郡主言重了。”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放下茶盏,姝兰郡主依旧笑意盈盈,可那笑意却不曾入眼。“朝廷之上素来都是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娶了你,不过是多了一个诋毁川锦的理由,让他成为百官的笑料。而今川锦更要为你违抗圣旨,元君,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我明白。”冯元君涩然一笑,不由得回想起昨日江川锦的话:“什么功名利禄,似锦前途我全都可以舍下,元君,跟我走”。然她却并未答应,只因不愿川锦担上抗旨的罪名。

“你觉得,尚书夫人这个位置如何?抵得过江夫人吗?”

冯元君神色一滞,尚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够让你坐上尚书夫人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只要你对川锦放手。”姝兰郡主的口气越发冷冽,她冷然瞅着冯元君,表情中盈满鄙夷与不屑。“我已经为你留好了后路,倘若你再执著纠缠川锦,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何苦扯上局外人?我离开不就结了?”

姝兰郡主冷笑:“川锦的性子你我都清楚,你一天是自由之身,他便不会放弃。你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退路。”

唯一的退路?冯元君抿唇,她早已没了退路,若她选了这条路,她和江川锦就真的再无纠葛。

可她早已有了这个认知的不是吗?人或情,她都能给川锦,无怨无悔。而现在,她却连给他情意的资格与立场都失掉了。她早料到姝兰郡主不会善罢甘休,不承想却是要她再嫁他人。如能保住川锦,再嫁他人又有何妨?

凝视姝兰郡主渐渐浮现怒意的双眼,冯元君突然笑出声来。

“郡主,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照您的要求,做尚书夫人。祝您和川锦,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江川锦火冒三丈地闯进暖香阁,却不见冯元君的身影。

“你家小姐呢?”他冲檀儿厉声问道,檀儿被他修罗一般的模样吓傻了眼,吞吞吐吐地回应:“在,在卧房……”

冲进卧房,江川锦这才看到冯元君。他猛然扯过正坐在床边收拾胭脂的小女人,低头便狠狠吻上她。冯元君措手不及,手边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

他霸道地拥着她,用尽气力想要将她揉进胸膛之中。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缓慢摩挲,享受青丝绸缎般的触感。

“郡主逼你答应她什么了?”他就知道姝兰郡主不会放过元君!听闻冯元君将成为尚书夫人的那刻,他恨不得将姝兰郡主撵出汴州!

“郡主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冯元君趴在他胸前,低声说道。“像我这种残花败柳还能捞上个尚书夫人的位置,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我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冯元君!”江川锦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不要用那种口气践踏你自己!你明知道我不会相信!”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坚定地回望他,浅笑道,“圣意难违,难道你要为我抗旨吗?不要跟我说生能同裘死能同穴这种话,人死了不过一堆黄土,我要一堆黄土做什么?川锦,哪怕你娶了别的女子,我也要你活着!”

“元君……”江川锦苦笑,不愿接受残忍的事实。“太晚了吗,我想挽回这段感情苍天都不容许吗?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我恨自己去考取功名!如果不是我,现在又何必眼看着你再嫁他人?”

“不能嫁给你,那嫁谁都是一样的。”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他埋首在她肩窝,狂乱地啃咬雪肤。热烫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扯开她的衣衫,霸上她胸前的丰盈。他放肆,他宣泄,他难以自持地抢占属于她的每一处,攻城略地。这一刻,他要确认她是真的在他怀中,在他身旁。

冯元君双眼迷蒙,被情欲沾染的脸颊一片潮红:“川锦……”她意识朦胧,感官却异常地敏锐。身体深处涌动着躁乱的狂热,几欲寻得一个出口。肢体交缠,魅乱惑人,他们肉体纠缠而灵魂却早已合一。像是饥渴的人遇着了难得的甘霖,他与她彼此深深迷醉于对方。

“元君……”炫目的烟火瞬间迸射,他与她十指相扣,再不分离。

激情方歇,冯元君双臂环膝靠在床榻一旁,眼底的落寞分明。

“我不会放手的。”江川锦一字一顿,犹如誓言般允诺。“我决不放手。元君,我不会让自己像当年那样重蹈覆辙。”

“那我就不嫁。”冯元君无奈地叹了口气,倚入他怀中。“我仔细想过了,这亲还是要结的。不过我会事先打点好,假装中途有土匪抢劫,借此脱身,如何?”

“不能直接逃走吗?”江川锦皱眉,不甚赞同地问。

“姝兰郡主那边我开罪不起。”冯元君笑道,“你暂且忍忍,等我逃了之后联络你,我们再做打算。这天下之大,总会有个容身之处让我们厮守的。”

江川锦无言,只是拥紧了怀中的人儿。

轻轻推开江川锦的房门,姝兰郡主被迎面扑来的酒气呛到。昏暗的房内,江川锦颓然靠在窗边,手边是堆积如山的酒坛。

“川锦,你何苦这么糟蹋自己?”夺过江川锦手中的酒坛姝兰郡主心疼地说,她不曾见过这般痛不欲生的江川锦,而这归根结底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为了冯元君那个寡妇!她忍下心头的妒火,轻声劝他,“酒多伤身,你这样元君知道了也不会好过。”

“她不会知道!她只会骗我!”豁然起身,江川锦一把夺回酒坛切齿吼道。

冯元君骗了他,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同他厮守的女人骗了他!她出嫁那一日,他枯等了一日,却始终没有听到喜轿被劫的消息,汴州一带更没有土匪出没的风声。他本以为她是迟些才动手,可等了四日,等来的却是姝兰郡主转交的一封信。

“川锦,这是尚书府的来信,元君她人已平安到了京城。”

他拆了信,只看到一半便将那信撕了个粉碎。她骗他,她让他亲眼看她上轿,亲眼看她出嫁,亲眼看她远离他的生命,再无瓜葛。她狠绝到如此地步,只为放松他的警惕,让他不插手婚事。

举起酒坛灌下一大口烈酒,火辣的烧灼感从口中直烧近肚腹。江川锦仰天狂笑,这算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子交付出去!当年是冯老爷,如今是尚书,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再度离去!

“我恨她。”他恨她的绝情,恨她的痴情,恨她的一相情愿。他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护不了她。

“我会陪着你,川锦,你还有我。”不顾江川锦满身的酒气,姝兰郡主上前抱住他,对他吐露心意。

江川锦岿然不动,对姝兰郡主的投怀送抱全无反应。

“川锦,为何你只看得到冯元君?”姝兰郡主的声音隐约多了几分委屈,“你可有想过,父亲门下官员众多,为何偏偏请皇上将我许给你?”

江川锦目光呆滞,怔怔凝视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我虽贵为郡主,也不过是平凡女子。殿试那日我曾在殿外偷看,只一眼便爱上了你。川锦,你满心满眼的冯元君,为何就不能分一丝注意在我身上?”

情为何物,断人心肠。纵然是备受疼宠的姝兰郡主,终究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川锦,元君已经嫁人,事到如今你仍要为她违抗圣旨吗?”

江川锦推开姝兰郡主,缓缓起身。昏暗的房内他的神情一片肃然,叫人摸不清他的心思。沉默片刻,他才徐徐说道:“姝兰郡主,你让我想想……”

三日后,江川锦找到姝兰郡主,神色坚定,说:“我接下圣旨,咱们成婚。”

大婚那日,天色阴沉,一眼望去皆是阴霾,像极了江川锦的心,暗无天日。

婚事依照江川锦的意思一切从简,但终究是郡主大婚,整日下来也令人疲乏。等到江川锦入洞房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之时。

挑开喜帕,入眼的娇美新娘让江川锦有一瞬间的恍惚,误以为见到的是冯元君。甩开脑中繁乱的思绪,他斟满两个酒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新婚妻子,以极轻极缓的口气说:“喝了这合卺酒,你我二人就是夫妻了。”

姝兰郡主掩不住的羞涩蔓延至眼角眉梢,她接过酒杯,轻唤了一声“夫君”。

饮罢交杯酒,江川锦与姝兰郡主对坐,他目光灼灼,目不转睛地盯着姝兰郡主。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他如是说道。

姝兰郡主娇羞笑着,却听得江川锦又说道:“也是我见过的最心狠手辣的女子。”他擒住她的双腕,严声质问,“为什么要杀元君?”

美艳面容顿时僵住,姝兰郡主难得露出惊慌的神情:“川锦……你在……在说些什么?什么心狠手辣,杀元君……”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只敢杀人却不敢承认吗,这就是你姝兰郡主的胆子?”他嘲讽地笑出声来,用不屑的眼神来回扫视她的周身。“何苦继续瞒着我,即便你承认了我也奈何不了你,毕竟没有证据,不是吗?”

“江川锦!”从未被人如此嘲弄过的姝兰郡主不由得火冒三丈,她抬起下巴倨傲地凝望江川锦,说,“是我杀了她又如何?区区一个平民百姓,随便什么理由都能把她杀了!”

江川锦冷笑,改为轻抚姝兰郡主的脸颊:“你说得是啊,随便什么理由都能把她杀了。可你凭什么?”话音刚落,他就重重一巴掌打上姝兰郡主的脸。

“你!”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姝兰郡主窘怒交加,“你要立多少侧室我都不管,但冯三娘就是不行!”她是江川锦心上的那一个,一旦他们在一起,江川锦的心中就再无她的容身之处!她决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为什么要杀了她?”他森然出声,重复问道,“连她做尚书夫人你都不放心吗?”

“她做了尚书夫人你仍旧会想着她,唯有她死了!即便你再对她朝思暮想也只是对着个死人!唯有这样我才会真正放心!”

江川锦走下床榻,打开窗子眺望漆黑如墨的天际,脑中回想的却是那日檀儿带他去山脚下的情形。

他本以为能够见到元君,可走进茅屋的那刻,他神魂俱裂。

面如死灰的冯元君,安静地躺在木板床上。她一身艳红嫁衣,被鲜血沾染的各处已经干涸变黑。她的嘴角像是含着笑,只是再也无法回应他的任何言辞。而不复白嫩的颈项上,突兀地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

“江公子,小姐预先计划的抢匪还没来得及到,就出了意外。”檀儿声泪俱下,哭得数度哽咽。

“这桩婚事,打从一开始就是郡主设下的局!途径山崖的时候轿夫停了轿,他……他杀了小姐之后把她推落山崖!”

“元君不是要逃开我吗?”他手指落在冯元君灰白的唇上,内心突然空了,再也寻不到能够填满它的东西。

“小姐是真的准备和您离开的,小姐不许我陪嫁过去目的就是要我收拾好细软。依照计划我该是在城隍庙等她,可我实在放心不下,就一路偷偷跟着送亲队伍,结果却见到小姐被杀……我花费几日才找到小姐的尸首,万幸没有被野兽啃了……”

“姝兰,你疼不疼?”收回思绪,江川锦看向姝兰郡主,诡异地问道。

“疼?”姝兰郡主一时茫然,江川锦却钩起嘴角,一手指向酒杯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你在酒里下了毒?”难以置信地望着桌上的酒杯,姝兰郡主惊呼出声,胸口隐约泛起针刺一般的痛楚。“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你难道不怕死吗?”

“我这一辈子怕了太多,怕自己配不上元君,怕给不了她富庶的生活,怕她跟着我受苦,我怕这些所以离开她,可结果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亲手害了元君!”江川锦神色怆然。

“给我解药!江川锦!”疼痛越发刺骨,姝兰郡主揪住衣衫前襟痛苦地吼叫。平日里的威严与高雅在死亡面前荡然无存,徒留对生命的渴望。

江川锦恶狠狠地笑着,仿佛眼前是极为美好的画面。他看着鲜血自姝兰郡主口中耳中缓缓溢出,笑容越发灿烂。

“很疼吧,姝兰郡主,有元君那时疼吗?”

“江……江川……锦……”猛烈的毒性所带来的极致痛楚让她难以出声,七窍流血的恐怖面容看在江川锦眼中却毫无惧意:“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没有让元君走得痛苦呢?”他掐住姝兰郡主的脖子,缓缓加重力道,目光变得嗜血。

片刻后,江川锦推倒仍有余温的尸体,走到桌边斟满姝兰郡主刚刚用过的酒杯,一饮而尽。

檀儿现在已经把元君的骨灰带回江家祖坟了吧。江川锦暗自想道,只是可惜,死也不能和元君同穴。

身体里的痛楚汹涌袭来,江川锦扶住桌面,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他扬起凄然而决绝的笑,轻声呢喃:“元君,黄泉路上你可有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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