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除妖师

白汀

内容简介：

她是小小除妖师，为了找回记忆，她背负除百妖的命运，没想到千辛万苦找到的真相却是那么的丑陋。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仙体，不要记忆，只要他永世陪在她身边就好。

1．怕你被嫖

中州府外三十里有一座王屋山，山上草木繁盛，山峰奇秀，据说这里曾是某位仙人修仙成道的地方，因此山中不少灵物得仙人留下的仙缘而修成人身。

龙晓晓追着焦云的踪迹进了王屋山。

竹林深处有潺潺水声，龙晓晓循声而去，清凉的月光下，湖水幽幽，隐隐浮动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件素白的纱衣，隐隐有水声从湖边的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传来。

龙晓晓隐身在一块巨石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感觉心脏跳得过分狂烈。

是谁说过，偷窥也是上瘾的。

一只健康而肌肉条理分明的手臂从不远处的礁石后面探出来，水珠顺着它的肌理滚落，形成一种极度煽情的画面。

龙晓晓狠狠咽了一口吐沫，目光燥热地看着那只手臂一点点探出来，接着是半边臂膀，而后是性感的锁骨。

出来，出来，出来！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她果然是个败德的女子啊！龙晓晓抿唇一笑，目光痴迷地看着那男子探出的半个身子，如瀑的青丝虽然遮住了他的背，却又给人无限的遐想。

水纹波动，男子缓缓地站起身，露出性感的腰线，然后是……

我的天！好性感的屁股！

龙晓晓感觉有热热的液体从鼻孔喷出来，连忙用手去捂。妖孽呀妖孽！

“都看一百遍了，还是不能适应啊!”一道性感的声音从礁石上传来，龙晓晓再抬眼，焦云已经坐在礁石上，素白的纱衣湿淋淋地披在他身上，性感的曲线毕露，胸前两颗红梅若隐若现地盛放着，妖孽至极。

“你这样，叫我怎么适应？”愤慨地放下手，两条鼻血挂在嘴唇上面，“啊啊，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发情期，怎么到处都是暧昧啊！”目光扫过树丛，两只野猪正在耳鬓厮磨。

焦云跳下礁石，脚不沾地地飘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修道之人，四大皆空，昨天你不是跑到天香楼围观了吗？”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龙晓晓伸手趁机摸了他性感的胸膛一把，果然手感好得没话说，“我是勘察去了，天香楼里死了人，那红毛鼠到处害人，不抓怎么行？！”

焦云任她揩油，嘴角一撇，右手虚空抓住一只飞过的小鸟塞进嘴里。

“咔吧咔吧！”骨头断裂的声音，焦云优雅地摸摸嘴角。

“呕！我说焦云，以后用餐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变回本体，不要白白糟蹋了这副皮相。”恶寒呀，你能想象一个绝色美男子生吞活吃一只麻雀的场面吗？

算了，别想了，没有强大的心脏是挺不住的。

王屋山的臭老道说，只要她抓了一百只妖怪，取了他们的精元，每天晚上放在枕头底下，等到月圆的时候，她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亲人朋友，短暂的记忆初始，便是随着臭老道在无量山插科打诨，直到某年某一天，臭老道丢了一只式神给她，告诉她必须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了。

“你真的要进去？”她抓抱住妓院门前的石狮不放，誓死和这浑蛋抗争到底。

“为什么不？”焦云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

“其实我怕！”她不敢说。

“怕什么？”掰开最后一根指头，焦云笑笑，提着她的领子往妓院里走。

“等等，不要啊，不要去了。 ”

焦云停下脚步，低头看她，饱满的额头肆无忌惮地顶着她的，暧昧的麝香气息喷洒在她滚烫的脸上。

这妖孽是故意的。

“说啊！怎么不进去，不是要去抓红毛鼠吗？”焦云的骨节捏得咔咔响。

“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其实我是怕你进去被嫖了。”呜呜！她不想说的，谁叫他长得太过妖孽呢，男女通吃。

“龙晓晓！吼！”伴随着一声虎啸，妓院门前的牌匾“咔吧”一声断为两半。

2．白虎大神

焦云一进天香楼，整个喧闹的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龙晓晓敢发誓，她绝对、绝对听见了无比清晰的吞咽吐沫声。

“天，绝色，绝色啊！美女。”一名男子突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端着酒杯朝焦云扑过去。

妖孽的魅力就在于，通吃。

龙晓晓见那男子的手眼看就要摸上焦云的胸部，连忙转身扶额。大哥，您节哀！

“啊！”

“咣当！”

果然，男子的手还没碰到焦云，一只大脚硬生生踢在他脑门儿上，把他雄壮的身体踢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撞在大厅的顶梁柱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龙晓晓趁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连忙一把拉着他的手冲上二楼，并顺手塞了一大把银票给老鸨！

“楼下你解决，不要上二楼打扰我们。”

“是是是是！”老鸨接过银票，一脸惋惜地看着焦云的背影发呆。

美人啊，绝色啊！

这样的人要是留在“飘香阁”她何止是日进斗金呀！

龙晓晓将焦云拉到二楼靠右边的一间厢房，推门而入，一股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焦云忍不住撇撇嘴，步入门内，却见一女子赤身裸体地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皮肤上留下了许多抓痕，瞳孔放大得像一颗铜铃，眼仁上布满了血丝。

“看来是被吓死的。”焦云慵懒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剥荔枝，门外挤了一堆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恨不能挖了眼睛放在他身上，最好看个一辈子。

“战况真是有够激烈的。”龙晓晓呢喃道。

“什么？”

“我说战况有够激烈，瞧这衣服撕裂的。”她撇撇嘴，用手指挑起那个被撕扯得面目全非的兜肚。

“龌龊！”

“你懂个屁，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吗？”一颗荔枝飞过来正好砸在她脑袋上。

“臭猫，再打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胡子。”

“龙晓晓，你说谁是猫？”焦云腾地站起来，飘到她面前，俊美妖娆的脸上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马不吃回头草。呸呸呸！话不是这么说的，总之：“啊，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战况激烈。”焦云果然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对对，说到战况激烈。”说到此，龙晓晓兴奋不已，取出一把金镶玉的匕首，对着女子的肚皮划去，“我不是说春天到了，发情期来了嘛，你说那红毛鼠突然冒着生命危险敢在你眼皮子底下作乱，大概是到了繁殖季节吧！春天，真是个让人喜爱的季节呀！”说完，目光暧昧地看了看他的下半身。

焦云一阵恶寒，转过身，冷哼道：“哼！本尊乃是四大神兽的白虎，他胆敢在本尊眼皮子底下作恶，抓到了，必是吃了他不可。”

就怕你吃不下去。龙晓晓暗道，右手在女子腹部上方解开符印，一团金黄色的光团包着一颗蛋从女子腹部一点点拱出。

“这什么东西？”焦云不可思议地用脚踢了踢。

龙晓晓一笑道：“晚上，咱们来吃红烧耗崽子如何？”

“呕，呕！”

焦云冲到门口哇的一声大吐特吐。

他最讨厌的就是没长毛的幼崽，特别是鼠的。好恶心。

王屋山下一处空地上，龙晓晓架起火堆，一颗金色的蛋被被架在火堆上烤得刺刺作响。

焦云已经吐得快虚脱了，整个人如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绝美的脸上带着杀气，恶狠狠地瞪着对面正在吃苹果的龙晓晓。

“只要抓住红毛鼠，再抓住一只妖怪就是一百只了，我就能知道自己是谁了。”从下山开始，她每天夜里都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身穿雪白狐裘的女孩，女孩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宝剑，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的鬼怪，鬼怪们跟在女孩身后在空中飞行，穿过一条条街道。

梦总是在女孩带着百鬼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醒来。

那女孩是谁，她要干什么？

“吱吱吱！”火堆上的金蛋突然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声响，树丛里，一只母猪大小的红毛鼠闪电般冲过来，锋利修长的爪子直奔龙晓晓的双眼。

“吱吱吱！”

“吱吱吱！”

火堆上的金蛋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惨烈，龙晓晓躲开红毛鼠的攻击，焦云已经站起来一脚踢飞火堆上的金蛋。

“吱吱吱！”红毛鼠恶狠狠地看了焦云一眼，奋不顾身地飞扑过去欲接住那金蛋。

红毛鼠的身体在半空中化成人形，只可惜身后挂着一条巨大的尾巴。

“死鼠，哪里跑。”龙晓晓一伸手抓住鼠的尾巴使劲往回拽。

“吱吱吱！”红毛鼠的尾巴被抓住，扭过身用锋利无比的指甲掐住她的脖子。

“呜呜呜！”锋利的指甲伸进皮肤里，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滑。

“臭猫，你是想看我死是不是？”没良心的王八蛋！

焦云飘过去，用脚踩着那金蛋，目光薄凉地看着红毛鼠：“喂，臭老鼠”。

“吱吱吱吱！”红毛鼠双目欲裂地瞪着焦云。

“哇唔，刚刚修成人形，忘了你不能说人话了。”焦云风骚地拨开挡住视线的碎发，“喂，那个女人，你，杀了吧！”

“呜呜，不带这样的。”发骚，你就发骚吧！总有一天姐姐会要你给我跪下舔脚指头的，“焦云，白虎大神。”

“吱吱吱！”红毛鼠伸出另一只手，五指指甲瞬间暴张，疯狂地朝焦云射去。

“哼！孽障。”焦云咧嘴一笑，一声虎啸贯彻云霄，霞光中，焦云的身体幻成虚影，一只白色斑驳猛虎从虚影中走出，迈着慵懒的步伐朝红毛鼠走去。

3．红毛鼠孵化出个啥？

“我说，你真的把红毛鼠吃了吗？”龙晓晓一脸便秘地看着焦云，刚刚虎鼠大战她看得眼花缭乱，还没看清具体情况，一阵红光过后，红毛鼠已经消失无踪。

“你说呢？”焦云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一团蓝色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跃，“本大神还没饥不择食到连耗子都吃的地步。”光想就很恶心的了。

“喂喂，保持距离。”龙晓晓干笑着退了两步，眯眼看着他指尖蠢蠢欲动的三味真火。

“干什么？”焦云不悦地逼近。

“呵呵！”龙晓晓干笑，“我怕我饥不择食，嫖了你。”

“龙晓晓！”焦云暴走。

“别动！”龙晓晓诚惶诚恐地指着他抬起的脚还没落下的地方，焦云狐疑地低头看去，那颗被烧焦的金蛋自己动了两下。

“啊啊啊！”

“焦云，你就这点儿本事啊！”龙晓晓满脸黑线地看着跳到自己身上的焦云。

“它在动。”焦云指着地上的金蛋。

“我没瞎。”而且好像有什么要孵化出来了，“等等。焦云，鼠下崽要孵化吗？”

焦云无限风骚地托住下巴：“鼠乃是哺乳动物，胎生哺乳。”

“焦云！”龙晓晓眨了眨眼。

“嗯？”

“它！”咽吐沫的声音。

“如何？”焦云修长高大的身体被龙晓晓抱在怀里委实太过猥琐，可是，“啊啊啊——”

“焦云，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龙晓晓暴走。

“它，它，它是个什么东西？”焦云指着地上从金蛋里拱出来的东西，“这是鼠吗？”毛茸茸的一颗球，尾巴短得像兔子，两颗黝黑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的看着他：“爹爹！”

“爹爹！”某虎风中凌乱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只鼠妖的后代会长得像兔子，还是蛋生？

“龙晓晓，把它从我头顶弄下去，不然我吃了它。”焦云指着趴在他头顶的“儿子”，一双美目怒火冲天。

“呵呵呵，哈哈哈！”龙晓晓笑得捶胸顿足，“哈，啊哈哈，臭猫，没听说吗，它叫你爹爹，哈哈哈！”

“龙晓晓，你想死是不是？”焦云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鼠能生出兔子吗？”

不，她还不想死！不过：“哈哈，你真是孤陋寡闻，那红毛鼠可不是普通的鼠啊，它是上古神兽‘琅邪，琅邪兽的幼崽像兔子，成长后像鼠，又是雌雄共体，但是又不能自行生殖，它每五百年发情一次，会和其他物种交配，借腹生子。想来这红毛已经修成人形，自然会选择高级点儿的人类作为繁殖对象，只是没想到那女子被他不小心露出的阵容吓死了而已。”

“恶心。”焦云忍不住翻白眼，一脸厌恶地伸手欲抓头顶的小东西。

“娘娘！”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友善，“扑哧”一声跳到龙晓晓头上，看来它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娘娘？”龙晓晓猛翻白眼，小东西，你是有多雷人，她还是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噗，哈哈哈！”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白虎大神是亘古四神中的玄武，又为式神，玄术中，人以身体为媒介，与式神签订生死契约，把自己的灵魂献给式神，式神将侍奉其一生，直到死后，式神会取其灵魂吞噬——《撂荒原录》中这样记载的。

“师傅，是不是以后我死了，焦云会吞了我？”龙晓晓偷眼看着窝在树下乘凉的白虎，好想摸摸它松软的毛发。

老道点点头道：“它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式神了，为守护你而生。”

然后时间开始转换，她由青丝变白发，老态龙钟的她站在依旧美若天仙的焦云身旁。

“焦云，你会吃了我吗？”她问。

焦云傲慢地仰起头，无限妖娆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弯身，绝色的脸一点点朝她靠近，靠近，就在要吻上她的时候，他的脸变成一颗巨大的虎头，一张血盆大口喷着血腥之气朝她的脖子咬下去。

“啊啊啊——”

龙晓晓被梦惊醒。

“龙晓晓，你又发什么疯？”窗棂外，焦云的声音薄凉中带着阴郁，绝美的脸从窗口探进来，小肉圆趴在他头上睡得正香。

眨眨眼，再眨眨眼，龙晓晓突然跳下床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这色虎，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外干什么？”

焦云脸一红，恼羞成怒地打掉她的手，撤回头转身背对着她：“嗯，喀喀，今天是月圆。”

月圆？天，她竟然忘记了。

月圆夜是她的软肋，每到月圆的时候她会噩梦连连，会精气耗损，随便任何一只小妖都可以杀了她。

“喂，怎么不说话了，别太感动了，我可没别的意思。”焦云清了清喉咙，别扭地转过身，双手掐着她略显消瘦的脸颊，“我是怕你被哪只小妖给吃了，不是很丢大神我的脸？”

“你还有脸可丢吗？”她拨开他的手，目光瞄着他头顶的小肉圆。

“龙晓晓，你这张嘴，真是……”

“如何？”她猛地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紧抿的唇，很性感，很想蹂躏。

“龙晓晓！”

“干吗！”

“你说你干吗呢？”感觉脑门儿一疼，龙晓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竟然真的亲了下去。

唇下紧贴着他的唇，没有预期的甜美，软软的，却让胸腔里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啊！

“呸呸呸！也不怎么样嘛！”她心虚地别过头，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做了，真的做了。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个秘密，而她的秘密，就是她偷偷爱上了自己的式神，一个总有一天要吃掉她的式神。

“不怎么样？”很好，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焦云冷笑两声，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绝美的脸贴到她脸上，浓重的气息一下下喷在她脸上，“你这个女人，真的该好好儿教训一下。”说着，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由浅尝到霸道的吮吻，焦云强硬地撬开她的唇，灵舌娴熟地探进她的口中，肆意地品尝她的甜美。

“嗯！”龙晓晓意乱情迷地呻吟出声，感觉一股热流窜遍全身，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愉悦感。

焦云本来只是要惩罚大言不惭的龙晓晓，没想到先沉沦的却是自己。

她的唇太美味，仿佛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酿，让他想尝了再尝。

“吧唧！”

一个东西正好落在两人紧贴的唇上。

“爹爹，娘娘！”小肉圆夹在两人鼻子之间，一双浑圆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亲亲！”

“啊，色虎！”

“你这个臭女人！”

两人迅速分开，小肉圆失去倚靠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4．蛟龙

那个意外之吻被龙晓晓归咎为发情期症状，不具有任何特殊意义。

春天，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真是个适合搞暧昧的时节啊！龙晓晓坐在船头看着湖里的一艘画舫发呆。

焦云正在对面的船上和众美人谈笑，顾盼间，风情万种。

“小肉圆啊。”她揉揉怀里小肉圆的脑袋，“你说，你爹爹是不是很没品，瞧瞧，瞧瞧，那个大波的，把胸都赖在他身上了。啊，还有那个，她竟然偷摸他屁股，这些女人是有多饥渴啊！”

一股股酸泡泡冒出头，噗的一声被小肉圆捅破：“娘娘，娘娘。”小肉圆嘟着嘴，圆圆的脑袋往她胸口拱了拱，大概是发现她的胸很没看头，转眼盯着对面的大波女。

“啊，你这个臭色球，跟你那臭爹爹一个样。”龙晓晓一把揪起小肉圆嗖的一声朝焦云丢过去。

焦云虽然被众女围在中间，眼睛却时不时偷瞄龙晓晓，见她一脸生妒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得意。

“爹爹，爹爹！”小肉圆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一个滚，顺利地降落在焦云的头顶。

众女被突来的小兽吓了一跳，看清后又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你一下我一下地摸摸这儿，捏捏那儿。小肉圆颇为享受地趴在焦云头顶，小脑袋一歪，看向对面画舫上的龙晓晓，却被眼前的情况吓得差点儿从焦云头上掉下来。

“爹爹，爹爹！是、是、是上次跟娘娘打架，被娘娘打掉龙角的蛟龙！”它死命地抓着焦云的头发。

焦云吃疼地惊呼一声，目光扫过龙晓晓的画舫，便见原本风平浪静的湖心卷起一个巨大的旋涡，水柱冲天，一条巨大的蛟尾从旋涡中心探出，直直朝着龙晓晓的画舫砸过去。

龙晓晓还在兀自生气，没察觉身后的危险，直到一股水浪袭来，她才猛地转身，蛟尾已经袭至面前。

“啊！”

众人的惊呼声中，龙晓晓的画舫被蛟尾砸成两半沉入水中，龙晓晓也消失在湖面。

“该死的，龙晓晓！”焦云一把抓下头顶的小肉圆，腾身跳进水中。

湖水从口鼻里灌进去，焦云努力地划动着手臂，却忘记了，白虎忌水。

身体一点点下沉，迷蒙中，龙晓晓和蛟龙的身影撞入他眼帘。

“臭女人。”他虚弱地张了张口，想冲过去护住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身体却被水流冲得更远。第一次，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几千年前，他也曾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眼前香消玉殒。

“焦云，焦云，焦云！”隐约中，好像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近乎千万年的寂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是他守候了千万年的人啊！

“紫灵，紫灵！”他奋力地挥舞四肢，努力朝龙晓晓的方向划去。

与蛟龙缠斗在一起的龙晓晓听见焦云的声音，心中一寒，挥舞手中的避邪剑挡掉蛟龙巨大的龙尾，折身朝焦云扑去。

这个笨蛋，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入水的啊！

回转的身体留下后背给蛟龙，龙晓晓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把那个笨蛋弄走。

三寸，两寸，一寸，眼看就能碰到他的手，一股巨大的杀气从身后扫来。

“龙晓晓，今日我要报当日断角之仇，去死啊！”蛟龙摆动巨大的龙尾直直朝龙晓晓砸去。

“紫灵！不要！”

“啊 ！”

龙晓晓的身体成直线抛入湖底，一股股巨大的泡泡从湖底冒出。

“不要，不要，不要！”焦云疯了一样在水里挣扎，身体在幻影中变成一只巨大的白虎。白虎张着血盆大口用巨大的身体撞击上蛟龙，两只巨兽在水中缠斗着。

5．缘起，缘灭

昆仑山脚下，一只巨大的白虎百无聊赖地窝在路中央，就在刚刚，他吃了死去主人的灵魂。他已不知道在他恒古不变的生命中到底与多少人签下了契约，他静静地守护在那些人的身边，只待弹指间的几十年过去，然后，吞噬掉那些曾与他亲密无间的主人的灵魂。

也许一开始他会难过，会哀怨，看着那么弱小的生命终结，自己却无能为力。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对生死离别没有任何感觉，他会在主人生命完结的一瞬间自动屏蔽掉有关他的一切记忆，然后，吃掉那些总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的人。

头顶的艳阳突然被一片阴影挡住，他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融合着坚毅与柔美的小脸映入眼帘。

她穿着紫色的流苏长裙，腰间挎着一把精致的宝剑，眉宇间灵气袭人，浑身上下却又有着一种淡淡的妖气流转。

“白虎式神，要与我签订契约吗？”她伸出白皙的小手在他面前。

他冷哼着扭过头，一阵红光闪过，化成人形。

“我对小妖没兴趣。”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她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你难道不觉得在永恒的生命里很寂寞吗？不想尝一尝，死亡的滋味吗？”

她的话像一把刀，轻轻地一划，便把他那颗百无聊赖的心划开。他，确实是对亘古的生命厌恶了。

“来吧，跟我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即便是神灭也好。”她向往地看着天空，虚空一抓，一盏酒杯躺在她手中，她咬破手指将血滴进碗中，“我只愿，这世界没有六界之分，没有妖神之分，在贵贱中，万物平等，请跟随我，让这条路走得更壮观。”

他没有信念，却跟随她走上一条伟大而艰难的道路。

他们寻遍千山万水，与各种精怪签订契约，一点点壮大自己的队伍，她说，她要打到天帝面前，扫平六界。

在他的眼中，世界本没有是非对错。

他只是喜欢她眼中的坚韧，和浴血奋战时那种浑身散发出的耀眼如战神一样的光芒。

她带着百鬼夜行于整个世间的每个角落，直到有一天，她倚靠在他身上，目光薄凉地仰望遥远的天际。

“焦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扫平六界？”他摸着她如云的发丝，轻轻嗅闻：“不知道，但我会帮你做到。”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吃了我，对吗？”

他不喜欢这个问题：“你不会死的。”

心中极力地排斥这个问题，几千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再次觉得心疼，吃她，仿佛变得无比的困难，所以，他不会让她死。

“但愿吧！”她低眉，手中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小小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指缝间穿梭，“其实，我是天帝的女儿，只可惜，是私生的。我娘是王屋山上的一棵墨竹。”

他静静地看着她，其实心中并无惊讶，她身上一直有种属于天界的灵气。

“娘说爹是爱她的，只是他们的爱不能融于天地，所以爹爹最后把娘封印在王屋山。娘在王屋山下的石洞里生下了我，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却不容我报仇。”

她把头压得低低的，他却感觉到手臂上的湿润：“紫灵？”

“焦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吃了我？就像我爹封印我娘一样？”

他犹豫了，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你不会死的。”

紫灵带着他和百鬼冲上凌云宫，天帝高高地坐在大殿上，目光阴狠地看着他：“白虎，你作为天上的式神，竟然私自带妖孽上凌云宫，罪该万死，来人，把这些妖孽都杀了。”

天兵天将众多，他们只是鱼肉，任人宰割。

其实结局，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他，只是想看她要做什么而已。

百鬼皆被抓住，送入往生轮回的瞬间，她挣脱开天兵的钳制用尽所有的力量将所有与她定下生死契约的百鬼全部送入妖魔道。

她虚弱地瘫坐在地，目光冷淡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轻轻地问了一声：“可还记得当年王屋山的墨竹。”说完，灵体耗尽，整个人如风中残叶般倒在往生轮回台上。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股悲怆如海浪般源源不断而来。

他化成白虎冲开所有束缚，站在她的尸体前，看着她苍白的容颜。

“紫灵，我，不会吃了你的。即便逆天又如何呢？即使神灭又如何？”恒古的生命中，他第一次质疑他的存在，第一次允许自己任性。

他叼起她的身体，目光淡淡地看着高位上瘫软如泥的天帝。

6．幻灭

这是他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

龙晓晓醒来时，人已经回到王屋山，刚刚，她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再真实不过的梦，梦里她是紫灵，梦里她也曾爱过焦云，梦里，他叼起她身体的瞬间，她好像看到天帝的脸与臭老道融合了。

“你醒啦！”臭老道站在她床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淡淡地问了一句：“焦云呢？”

臭老道不答，她心中没由来地一疼，抓住他的衣领：“焦云呢？”

“灵儿，爹，对不起你。”老道转过身背对着她。

“你确实对不起我，所以，你才把我送进往生轮回里投胎为人，然后又把我的记忆封存，是吗？”

“灵儿，爹没有办法，天命不可违。爹能做的，就是找到你的元神，保住焦云的灵体，一起送你们下凡，只要焦云守着你直到你们杀死百鬼，赎了你造下的业障，你才能得回你的仙体。”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根墨竹的枝条，“这是你的本体，现在……”

“啪！”龙晓晓打掉他手里的墨竹，冷笑着看着他，“大概不能如你所愿了，我是龙晓晓，一介凡人，不是你的紫灵。”说完，她跳下床未再看他一眼就冲出屋外。

“焦云，焦云，你这个浑蛋又死到哪里去了？”她跑到焦云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生出，“焦云，焦云。”

“娘娘，娘娘。”小肉圆浑身是血地跳到她怀里，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满是哀伤。

“小肉圆，你这是怎么了？”她抖着手将它捧在眼前，心中百感交集，小肉圆的亲爹红毛鼠就是当年跟她签生死契约，后来又被她打入妖魔道的白鼠吧！还有蛟龙，从一个龙神之子变成一个堕神，也都是因为她吧！

是她，因自己的私欲而背弃了那些那么信任她的人。

“娘娘，娘娘，爹爹，爹爹他……”小肉圆一边哭一边拽着她的头发，指着瀑布水潭的方向。

心，没由来地一阵阵抽疼，她抱着小肉圆往水潭的方向跑。

原本碧玉般的水潭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只巨大的白虎奄奄一息地躺在水潭边上。

“焦云，焦云！”她冲过去想抱起它，白虎却猛地睁开眼，对着她怒吼：“吼吼吼！”

“娘娘，娘娘，爹爹，爹爹他不认识我了，也不认识娘了。”小肉圆哭喊着，对着白虎挥舞着小爪子。

白虎真的只是白虎了，再不是焦云了。

龙晓晓瘫软在地，看着白虎缓缓地站起身，一点点地远离自己的视线。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疼得她快要窒息。

她知道，他当年为了救紫灵差一点儿神灭，要不是天帝将自己的一丝灵体注入他的体内，他早就消失在宇宙洪荒之中，甚至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记得那只在悠悠岁月里寂寞了千万年的白虎。

她也知道，这一生，她再也不能见到那个绝色而深情的男子了，再也不能吻他温热的唇。

尾声

之后的很多年，有人经常看到王屋山上有一个少女头上顶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兽跟在一只巨大的白虎身后，偶尔白虎会回头看看她，吼叫两声，然后大摇大摆地继续穿梭在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