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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爸小妈第十一章

2022-12-13 09:07| 发布者: 流浪的松鼠| 查看: 14731| 评论: 0|原作者: 流浪的松鼠

摘要: 黑娃小学四年级,寒假,县公安局在镇烟草站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普法公审大会。观众约有小一千人,有各学校,各村,镇直各机关根据本单位总人数按一定比例指派,黑娃也在其中。凌厉的北风席卷着,枯叶横飞沙尘弥漫。 ...

黑娃小学四年级,寒假,县公安局在镇烟草站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普法公审大会。观众约有小一千人,有各学校,各村,镇直各机关根据本单位总人数按一定比例指派,黑娃也在其中。
凌厉的北风席卷着,枯叶横飞沙尘弥漫。自带凳子的观众们都缩着脖子,一排排坐在寒冬的冷风里。
主席台的蓝色帷幔前,坐着一个胖大魁梧的中年警察,手持扩音器,高声宣判着每一个囚犯的命运。扩音器的声响和着北风的节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呜咽。
那些五花大绑的囚犯们都剃着锃明瓦亮的光头,有的仰着高傲的头颅;有的闪着怯懦的目光;有的就像张岗村那个百岁的老人一样,面色平静而又目光呆滞地望着地平线上的残阳。
胖大魁梧的中年警察举着扩音器高声命令:“带强奸犯吴青柳上台。”
一个身着蓝中透白,背部有一道黄色条纹囚服的囚犯在两个警察地押解下走到主席台前。那囚犯,生着一张细瓷样的娃娃脸,个条通畅,春天里刚冒芽的小杨树苗子一样。
那是一个少年犯,十五六岁的模样。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的缘故,那细瓷脸样的吴青柳口唇青白,哆哆嗦嗦。黑娃甚至于听到了他上下牙猛烈的撞击声。
看惯了成年犯人的观众们面对着新鲜的面孔,忘却了凌厉的北风,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大睁着好奇的眼睛,努力探寻着主席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胖大魁梧的警察慷慨激昂,一字一顿地介绍着那娃娃脸所犯的违法之事。现场嘈嘈杂杂,有些内容黑娃听不真切,但最后一句“判处吴青柳有期徒刑六年,立即执行”却夹在北风里,轰隆一声,钻进黑娃的耳朵里。黑娃记得,那吴青柳是被警察拖拽着才走下主席台的。
黑娃爷爷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吹胡子瞪眼地责骂黑娃:“真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事?畜牲都不如!想想看,你咋对得起你张叔一家!”
黑娃的双腿哆嗦起来,像当年的吴青柳一样。强奸犯,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名字。
黑娃奶奶对丽娃爷爷说:“黑娃犯了事,我们不袒护他,该咋的咋的,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该给他爸打个电话才是。”
黑娃爸接了电话,起初,也像黑娃爷爷一样惊愕、愤怒,既而,除了责骂黑娃之外,又劝丽娃爷爷说:“这事的责任全在我们,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我现在就给张勇兄弟打个电话,看看张勇兄弟有啥要求?毕竟,咱们都是几辈子的世交了。”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家长,第一次进行了直接地交流。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双方聊起来更理性,更务实,少了一份戾气和指责。
黑娃爸说:“黑娃判了刑,对你们家也没有啥好处。毕竟,丽娃是个女娃子,更要名声,不如咱弟兄俩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丽娃爸妈,包括丽娃爷爷奶奶,又何尝不担心丽娃的名声呢?
第二天下午,黑娃爸妈和丽娃爸一起坐火车回到了老家。飞娃还在上学,丽娃妈要留在广州照看飞娃。
作为常年在外的打工人,在这非农忙,非过年的时候回到老家,自然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吆,你们啥时候到家的?现在回来可要少挣不少钱哩?”
面对村民们既是打招呼又是打探隐私的询问,仨人都说:“刚下车,钱吗,啥多啥少,谁都挣不完,不想干了就不干了。”
丽娃的学习成绩还在不断地下降,上一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和黑娃处在同一个档次了。那次考试结束之后,班主任没有再找丽娃谈话。对丽娃的学习,老师们已经放任自流了。
丽娃小时候,还经常给爸妈打电话,汇报自己的学习成绩。到了初中,丽娃就再也没有主动给爸妈打过电话了。爸妈电话打回来,丽娃也总是躲得远远的,除非爷爷奶奶喊一句“丽娃,你爸的电话。”
豆蔻年华的丽娃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恋爸妈。丽娃有一种感觉,所谓的爸妈,只是两个在过年时才会来小住几天的,遥远的陌生人。
我曾认识一个四川的网友,她谈及和父母的关系时和丽娃的想法如出一辙。
改革开放带来了人员流动、经济繁荣,也造就了许许多多的像丽娃一样的留守儿童。维系他们和爸妈之间关系的除了血缘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丽娃爸妈对丽娃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冷淡,打电话时总是少不了对丽娃的指责和抱怨。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特别是到了给丽娃交生活费或各种杂费的时候。
“看看你考了几分?怎么对得起我们?还有脸天天要钱?养头猪,养只羊,过年了还能换俩钱,养着你有啥用?还不如小时候就把你塞在尿罐里淹死,省得我们现在替你操心……”
丽娃爸成家以后,丽娃爷爷就把“当家”的责任交给了丽娃妈。无论家里卖什么,开支什么,丽娃爷爷都要记在本子上,并如实告知丽娃妈。
村里有人劝丽娃爷爷说:“你也就这一个儿子,不管你挣多少,将来还不都是他们的?家里门三四户、柴米油盐的,该花的总要花,你又不会把钱扔到大街上去,何必这样过细?”
丽娃爷爷说:“给他们报个账也好,省得他们说家里种了十几亩地,一年到头咋存不下一分钱?”
丽娃爷爷的做法看似不可思议,其实,这是农村现实生活的一个缩影。特别是弟兄几个的,留守在家照看孙辈的老人们处处都得留神,一不小心,整个家族就会烽烟四起。
对于爸妈的指责,丽娃始终就是一种态度——不争论,不辩解,任凭你们骂够了,总有不骂的时候。倘若丽娃稍作争辩,迎接丽娃的必将是爸妈没完没了的训斥,这是丽娃从实践中获得的经验。
丽娃不想长大,丽娃做梦都怀念小时候的生活。黑娃却不一样,黑娃说:“我想长大,长大了可以娶你做我的新娘。”
黑娃爸妈走进家门的时候,黑娃失去了往日那种生龙活虎的态势,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黑娃坐在书桌旁,右手执笔,左手扶着作业本,做出一副认认真真写作业的模样。
黑娃爸说:“得了,得了,别写了,早知道这样用功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黑娃放下纸笔,低着头低声说:“爸,妈,你们回来了。”
黑娃妈说:“我和你爸已经商量好了,反正你也上不成学,还不如早点成家立业。咱们老张家几辈子人丁不旺,就看你这一辈咋样了。我们就想问问你对丽娃是啥态度?如果你们真心相爱,我们就去找丽娃爸妈商量商量,给你们俩办个婚事。”
黑娃说:“我们真心相爱,丽娃也说过‘非我不嫁’。”
月亮爬上树梢,空气里弥撒着青草的香甜。橘红的灯光从各家的窗户里散射出来,如天上的星辰般点缀着这世代繁衍的,朴素的,镌刻着时代印记的村庄。
黑娃爸抱着一箱子襄江特曲,和黑娃妈一起敲响了丽娃家的大门。黑暗的院子里,响起了踽踽的脚步声,开门的是丽娃爷爷。
只有堂屋里亮着灯,灯光不甚明亮。丽娃垂手立在堂屋中央,缩着脖子低着头,脸色苍白。昏暗的灯光下,丽娃脸上数道血红的手印清晰可见。丽娃爸站在丽娃身旁,胸口起起伏伏,似藏有无尽的奔流涌动的火山。
黑娃爸说:“张勇兄弟,事情已经发生,你也别发火。我和黑娃妈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啥想法?”
“俩娃儿也老大不小了,要不了几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如现在就给他们办个婚事,省得别人在后头嚼舌头根子。至于彩礼的钱,我和黑娃妈啥话都不说。”
丽娃爸沉吟良久:“我和她妈也商量过这个事了,女娃子就是菜籽命,随她的便吧。”
黑娃和丽娃是在课间操的空挡里走进教室收拾书本的,这是黑娃和丽娃一生之中最后一次走进教室。偌大的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书桌上那一摞摞厚厚的书本提醒着人们,这里是每个人成就梦想放飞理想的地方。
黑娃爸说:“东西收拾完了,我带你俩去见见班主任。”
黑娃有些不情愿:“走了就走了,干嘛还要再见班主任?”黑娃讨厌班主任那凶巴巴的模样,害怕见了班主任又要挨批。
黑娃爸说:“从今往后你们就是社会青年了,社会有社会的规则。”
黑娃爸递给班主任一根金蝶烟:“这俩娃都不听话,给老师添麻烦了。”
班主任双眼眯成一条缝,满脸堆笑,吐出一口淡淡的烟圈说:“黑娃这娃子其实挺聪明,就是贪玩。至于丽娃,可能是因为家里穷的缘故,影响得这女娃也不能安心学习了。”
黑娃爸说:“娃们的学习我们也管不了,将来后悔他也怨不得我们。”
班主任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好多大老板哪读过什么书?还不是照样挣大钱?”
班主任又对黑娃和丽娃说:“以前我对你俩的态度不好,你俩别往心里去,老师也是为你们好。”
和班主任告别的时候,班主任一再挽留,还把他们一直送到楼梯口。
这是黑娃上初中以后,班主任对黑娃最客气的一次,黑娃内心很是受用,特别是班主任安慰爸爸的那些话,简直和爷爷说得一模一样。黑娃内心里有些得意:“让校长都敬畏三分的班主任也不过如此,还是社会青年好呀!”
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学生们已经下了课间操。同学们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着抱着书本的黑娃和丽娃。
黑娃脸上发烫,低着头,沿着墙根匆匆疾走。偏偏有不合时宜的余奎拦着黑娃和丽娃说:“我草,你俩好牛逼,不用上学了。”
在谁的面前都可以装鳖,唯有在余奎的面前不能。黑娃故意昂起头,反唇相讥:“我们要去修地球,你可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清华、北大,成为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有用人才。”
电动三轮车的电机沙沙作响,黑娃爸骑着车,载着黑娃和丽娃,载着黑娃和丽娃的书本、被褥驶出学校,驶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向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有时候就这么简单,只需几秒钟的时间。有时候又是那么的困难,既是拼尽了全力,挣扎一辈子也是枉然。但这个道理,黑娃也许永远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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