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半个多月以后,黑娃妈再到学校里接赛娃时听到的已不再是老师们对赛娃的溢美之词了。 “你们赛娃上课下课都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从来不和小朋友们玩,老师们教唱歌,赛娃高兴了就跟着哼几句,不高兴了就噘着嘴,一个字也不唱,这都开学半个多月了,赛娃连一首儿歌也没有学会。” “老师们天天都在讲,有尿了要对老师说,千万不能羞羞,尿裤子。其它小朋友做得都很好,就你们赛娃,天天尿裤子,有时候一天还要尿好几次。老师们问他尿尿不尿?他说不尿,可过不了一会儿,他就要尿裤子了。嗨,多亏老师们准备的有备用的裤子,要不然,你们赛娃天天都要穿湿裤子了。” 前天下午放学,黑娃妈又去接赛娃。女老师带着黑娃妈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问:“最近一段时间,赛娃在家里有没有啥异常表现?” 黑娃妈说:“咋了?和平常一样。” 女老师说:“今天上课赛娃拉裤子了,也不给老师说,还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多亏他旁边的几个小朋友对我说张赛娃拉屎了,好臭。我走过去一看,还真是的,赛娃拉了一裤裆稀。” 黑娃妈问:“是不是中午在学校里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女老师说:“学校里中午吃的是米饭、豆角、瘦肉、西红柿汤。其它学生都好好的,就你们赛娃拉稀了。” 黑娃妈说:“哎吆,又给老师们添麻烦了。估计是赛娃昨天晚上睡觉又蹬被子,冻着肚子了。赛娃就这个害毛病,睡觉老是蹬被子,我一晚上都不知道要给他盖几次。” 女老师说:“啥冻着肚子了?你没见赛娃的书包里全是辣皮、虾条、薯片、有时候还装着酸奶?吃这么多零食不拉稀才怪。下次来上学,可千万别再给他带啥零食了。” 黑娃妈说:“这都怪小英,太稀奇赛娃了,回去了我要好好说说她。你不知道,我给他俩分一样的零食,小英只吃一点,剩下的全都留给赛娃了。” 女老师说:“赛娃拉裤子是小事,谁敢保证哪个小孩没有吃坏过肚子?关键是我给赛娃换完裤子,又没有人招惹他,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还对着旁边的几个小朋友又踢又打,连我都吓了一大跳,好在没有伤到人。” 黑娃妈撇撇嘴,不屑一顾地说:“这有啥?是他旁边的小朋友先说他拉裤子,嘲笑他,他受了委屈,才对他们又踢又打。别看我们赛娃年纪小,就是有自尊心。” 女老师犹豫了一小会儿,问黑娃妈:“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讲?” 黑娃妈说:“老师有话尽管说,不用客气。” 女老师说:“开学这么长时间了,我总觉得赛娃和一般的小朋友有点不一样,以我看,你应该带赛娃到医院里看看。” 女老师的一句话惹恼了黑娃妈。虽然女老师没有明说带赛娃去看啥,但作为一个正常人,谁都明白女老师话里的意思。 黑娃妈瞪起眼睛说:“看啥?我们赛娃正常得很,我自己的孙子有没有问题我还能不知道?要别人说三道四!” 女老师根本想不到黑娃妈会有这样的态度,登时一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稍一定神,忙道歉说:“对不起,就当我啥也没说。我这也是为赛娃好,你别往心里去。” 黑娃妈脾气如此,老师们再也不敢在黑娃妈面前说赛娃半个不是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赛娃对学校的环境已渐渐熟悉,他已不在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而是主动加入到了小朋友们的游戏之中,但这却让老师们更加担心起来。 赛娃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怪叫,踢打和他玩耍的小朋友;有时候会暴跳着撕小朋友们的书本,抢小朋友们的笔;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地滚躺在地,又哭又笑。 已有数位家长向老师们反应赛娃的暴力行为,但自从上次遭了黑娃妈的怒怼,老师们对黑娃妈已是心有余悸。一方面,老师们安抚着投诉的家长,另一方面思考着如何彻底处理赛娃捣乱的事。 连着几场秋雨,气温骤降,班主任不失时机地对黑娃妈说:“赛娃还是老尿裤子,老师们费点力,给赛娃换洗都不是事,关键是天气越来越冷,万一赛娃冻感冒了咋办?反正小班的学生也就是天天在学校里玩,还不如你先把赛娃领回去,等明年春上天气暖和了,赛娃也长大一点了,再来上学也不迟。” 黑娃妈觉得班主任的话有道理,便拿着班主任和校长出的字据到学校财务处领了退费,这才电话通知了黑娃、丽娃。黑娃、丽娃啥也不懂,只是说:“老师也是为赛娃好,就按老师说的办。” 小英放了学,写完作业就教赛娃唱歌背诗词,但赛娃极少张嘴。 小英哄赛娃说:“赛娃听话,学会了有果果吃。” 赛娃只说四个字:“好,吃果果。” 但还是极少张嘴。 小英气得直跺脚,对黑娃妈说:“外婆,赛娃太笨了,啥都学不会。” 黑娃妈训斥小英说:“只有笨老师,哪有笨学生?你自己不会教,还找啥借口?赛娃过来,奶奶教你。小嘴张开,跟着奶奶一起念,a、o、e、i、u、ü。” 赛娃果真张开嘴,也像黑娃妈一样,抑扬顿挫地念起了“a、o、e、i、u、ü。” 黑娃妈得意地说:“咋样?我说你不会教你就是不会教。” 黑娃妈一连教了十几遍,赛娃也照葫芦画瓢地重复了十几遍,但到了第二天,赛娃又忘得一干二净了,连着一个星期亦是如此。 黑娃妈也隐隐担忧起来,难道真像老师说的那样?黑娃妈脑瓜子一转,立即用自己的方法对赛娃做了智力检测。 黑娃妈指着小英问赛娃:“她是谁?” “姐姐。” 赛娃一下子就回答出来。 黑娃妈又指着黑娃爷爷奶奶问同样的问题。赛娃不加犹豫,一一答对。 黑娃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暗骂老师道:“啥狗屁老师,你们的智商才有问题,我们赛娃这是开心晚。” 万合实行的是两班倒的工作制,计时,工种不同工资不同。其中,喷胶车间异味大,工作最辛苦,工资也最高,而贴标车间最清闲,工资也最低。 万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初到万合的打工人,男的全都喷胶,女的全都贴标,干上一年半载,视其表现,人事再决定其最终的工作岗位。 黑娃、丽娃虽有抵触情绪,但也不敢争辩,只得唯唯诺诺地到各自的车间里报到了。 丽娃所在的贴标车间除了线长全是清一色的女工,车间不大,只有一条所谓的流水线,其实就是十几张桌子围成的一个圆圈。线长宋青书,广州本地人,独生子,一个看起来帅气十足的阳光男孩,比黑娃、丽娃年长五岁。 宋青书的爸妈都是镇中学的公办教师,家庭条件优越。宋青书从呀呀学语起就不断的被爸妈塞到各种培训班里,什么电子琴、跆拳道、书画、舞蹈等等,不一而足。然而事与愿违,宋青书年龄越大,离他爸妈期望的模样也越来越远。 从上小学第一天起,宋青书就被班主任认命为班长,但到了第二学期,班主任又把宋青书调成了劳动委员兼文艺委员,一直到小学毕业。 班主任说:“你现在身兼两职,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你要以身作则,好好学习。” 小学期间,宋青书的成绩虽说不上名列前茅但也差不到哪里去,比如数学、思品、手工等科目从来没有低于过七十分。每年寒暑假,宋青书也总能获得一张甚至于多张奖状,比如劳动积极分子、文艺标兵、优秀班干部等,至于三好学生之类的纯文化课奖,宋青书好像只在一年级和二年级各得过一次。 初中的课程进一步加深,宋青书渐渐变成了上课昏昏欲睡,下课生龙活虎的学生,及至初三,则完全成了一个毫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逃学威龙。 如果不是看在宋爸宋妈的面子上,老师们早都劝宋青书退学了。 望子成龙的宋爸到县医院,花大钱搞了一张假的腰间盘突出的诊断证明,以此向学校告了一年病假,专职辅导宋青书学习,期望宋青书将来能读个师范,好子承父业。结果呢?宋青书中考依然考了全班倒数,别说师范,连私立高中的最低录取分数线都达不到。 无奈之下,宋爸宋妈把宋青书送到技校学习机械数控。 在技校里,学习成了学生们的副业,宋青书凭借着一张好嘴巴混得是如鱼得水,不仅身旁美女如云,还出任了学生会副主席一职。 宋青书技校毕业以后进了离家最近的万合打工。厂长万秋粮看宋青书是本地人,又口才极好,便在宋青书入职三个月后,安排宋青书做了贴标车间的线长。 万合的工人多以妙龄女娃为主,且大都来自于偏远农村,她们思想单纯,花一样走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寻求着梦想里的富贵人生。在那些寻梦的农村女娃面前,宋青书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有些三观不正的女娃更是千方百计地主动接近宋青书,以期摇身一变,变成城里人。宋青书整日游走在这样的美女群中,自是乐不思蜀,对电子厂枯燥无味的流水线作业竟由衷的喜爱了。 由于喷胶工作的特俗性,厂长万秋粮把喷胶车间安排在厂区顶层最偏僻的角落里。工人们戏称之为万合的独立王国。黑娃走进车间,不到下班,便再难和丽娃见上一面了。 特别声明此篇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请作者会员发布小说及论坛帖子作品时,严格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 本站所收录小说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发表系统收录,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有侵权可联系qq2848307643及时删除 |